墨轩逍遥接了那一杯茶,发觉居然是暖的,鴟於附离竟是帮他温了。
他觉得有些古怪,但还是道:
“你兄长请我来是为了抚琴清心,他是真的担心。”
鴟於附离冷笑,事到如今还说这些作何:
“无事你便回去,我这陋室可别污了墨轩家主的眼。”
墨轩逍遥祭琴,不是那把七弦绝色,而是另一把,刻字为净音。
鴟於附离瞳孔剧震,这是墨轩家祖上传下来的一把,在他记忆里简直就是阴影。
想当初墨轩逍遥原本的古琴破碎,因此后来换了这一把,尤为是逼着他抚清心渡时,都是用这一把做示范。
此琴太过熟悉,鴟於附离难免有些紧张:
“你也要杀我?”
墨轩逍遥用一种,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怎么可能有能力杀的了你的的怪异表情看向鴟於附离:
“替你压一压心魔,稳稳心境。”
鴟於附离冷笑,他当真是服了,也是干脆坐下,自顾自的斟茶饮了一杯:
“不自量力,你爹没告诉你打不过的妖魔鬼怪越镇越凶?”
墨轩逍遥面露哀色,他希望不是自己猜测的那般:
“我有话想问你。”
鴟於附离蹙眉:
“我不想答,也没有义务答。”
墨轩逍遥却轻按琴弦,轮指拨弄,是鴟於附离不知道的曲子,听起来是以疏为主的类型。
墨轩逍遥自纳戒里取了一粒药丸吞了,他扫了鴟於附离一眼:
“无妨,此问是赌,我想知道你会不会救我。”
鴟於附离冷哼:
“怎的,墨轩家有难,你想要我出手?”
墨轩逍遥自纳戒里取出一整瓶药来,重重往桌案上一落,他一言不发的运功拨弄琴弦,恨咬舌侧,故意让血混着唾液呛入鼻腔,当场咳血。
墨轩逍遥摊开手,一脸决然的看向鴟於附离。
鴟於附离毫不在意,只是略有狐疑抬手开了那瓷瓶,抵到鼻尖一嗅,当场脸色大变,冲上去便将人提起来,利爪为刀,五指并拢,一掌刺穿其腹腔:
“妈的你疯了!”
他声音都是在抖的,墨轩逍遥剧痛难当,脸色难看的死死握着眼前人肩膀,看着他的神情从恼怒,震惊,再到惊恐,甚至绝望恐惧。
他懂了,鴟於附离连赌他服用假药骗他都不敢,他怕他死,而且怕的要命。
当鴟於附离开膛破肚自他胃中取出那裹着做伪后的蜡壳,仍是一脸惊慌的仔细检查有没有那里外露,以灵力探查时,墨轩逍遥知道他赌赢了。
鴟於附离沉默的捏碎一点那蜡壳,露出一道缝,他将其抵到鼻尖嗅了嗅,里面竟是装的真货。墨轩逍遥真的是在拿命和他赌,没和他开玩笑。
墨轩逍遥想过许多可能性,但若是假的他只会恼羞成怒,觉得被耍了,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话,因此才用了真的。
墨轩逍遥伸手捂着伤处,他其实想过鴟於附离会不会用别的方法取出来,例如催吐什么的。
但显然在这一方面鴟於附离比他想象中的要狠,直接用手伸进去搅他内脏实在是太过了。
蜡壳很厚,只要不过度催动灵力内力的药是不会外溢的,要不了几天,就能排除体外。
其次,他好歹是墨轩家之人,耐药性很强,如果蜡壳开裂泄露一部分,基本上是没事的,只是要难受几天。
就算泄露的太多,也是有足够时间自救的。
这些,鴟於附离也了解,但他却慌成这副模样,足以证明他的猜测。
鴟於附离绝不会杀他,不管嘴上怎么说,他都不舍得让自己死,他根本不舍得动墨轩家。
鴟於附离手都在抖,他当真吓死过去,这玩意叫飞升丹,吃了不止肠穿肚烂,专杀修道之人。
中了此毒,要在毒性没有完全发挥之前把内脏全都掏出来切掉才能有救,在此过程中不能使用灵力。
未踏入修行者若是服用,要过很久才会死。但修道之人服用后一但开始催动使用灵力,几分钟内就没命的情况也是有的。
这种东西和福禄门的那种毒很像,倒不如说那福禄门的毒其中就有这玩意的方子。
先腐蚀内脏,在走肌肉,后走骨骼,这是非修士的死法,修道之人往往第一关都过不去,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修为都能开膛破肚短期内再生一套内脏器官的。
鴟於附离微微松了一口气,将其丢了,又伸手刺入原本的伤处去抓墨轩逍遥的胃,为保险起见他觉得至少要让墨轩逍遥重新再生个胃比较放心。
墨轩逍遥闷哼一声,按住人的手腕,咬牙隐忍着剧痛与不适强行把话说完,血水直往上反:
“不,不必!药效……稀……稀释过。就算真的,真的有漏,我也嗯……没事……”
鴟於附离恼火,他用力攥紧了手,故意牵动脏器,咬牙切齿:
“原来你还知道疼,那你怎么就不知道怕?”
但这并没有持续太久,鴟於附离不想折磨他,只要他无事便好,也是抽出手。墨轩逍遥深舒一口气,疼得打颤,也是捂着腹部,轻轻推了推眼前之人,强撑道:
“你这几日,魇住的时候……一直喊我们……名字。”
鴟於附离沉默了,他从没有一次像是现在这般觉得安冥渊多管闲事,麻烦至极。
所以他听到的渡,是墨轩逍遥在他沉睡梦魇的时候抚琴,所以他才会一遍遍在梦里看着山门燃烧,一次次回顾他们的死,做那些烂透了的梦。
鴟於附离挑了挑那那好看的唇角,微微上扬,声音阴恻恻的:
“所以呢?几句梦话又怎样,你怎不知是我恼羞成怒放火烧山?你怎知是我厌烦你的不敬不尊,将你擒来折磨?”
腹部伤口在缓缓痊愈,很疼。以他如今的修为,稍微要久一些,至少半个时辰才能好。
墨轩逍遥知道,鴟於附离是没有毒了,否则此刻便会俯身对他吹一口止疼的毒雾。
前几日他们抚琴的时候,鴟於附离抓着他衣袖不放,他记得泽沐然也有过一次这种状况,于是试着解了香囊给他。
结果鴟於附离一直在挣扎着喊他的名字,求他别走,甚至还哭了。
所以他问了几句话,他问他爹名字叫什么,鴟於附离回:
“墨轩柏沉。”
于是墨轩逍遥又问了他爷爷的名字,鴟於附离答:
“墨轩云宽,封号太行真君。”
墨轩逍遥又问:
“墨轩沉柏的夫人,叫什么。”
鴟於附离攥紧了衣袖:
“予金山,尚华云来。”
墨轩逍遥继续问:
“墨轩家开宗老祖叫什么?”
鴟於附离仍旧答的上来:
“墨轩重华。”
后来,他们又问了些,他们发现,鴟於附离是记得他们的。
从祖上有名的老祖,他都能叫的出名字。硬要问称号道侣也是知晓,甚至有些地方知道的太多了,他连他们死后葬在那,主家是什么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而这种事,除非与之相干,否则外人不可能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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