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轩逍遥咽了口唾沫,他觉得没来由的恐怖,与以往不同,这种恐怖是刻在本能里的,令人难以自持的颤栗颤抖。
鴟於附离从椅子上下来,但却仍旧俯着身,让墨轩逍遥捧着他的面颊,笑容可掬。他的目光向下,停留在墨轩逍遥腹部已经愈合的伤处,他在想,曾经有人自挖心肺自证真心的场面:
“你不知道有多少君王会匍匐跪地,祈求我多看他们一眼。这些人前仆后继,卑躬屈膝,他们会为我奉献子女,伴侣,财富,权利。我无论想要什么,他们都会给。”
说到这鴟於附离顿了顿,唇齿微动,抬眼补充:
“命也一样。”
鴟於附离微微眯眼,这种笑对墨轩逍遥来讲很熟悉,在端木家时,泽沐然总是这样笑,狡猾又诡诈。
墨轩逍遥张口,但却发不出声音,喉咙好似被什东西扼住,身躯如同被拖入蛛巢,被其束缚,除了挣扎着颤抖,便什么也做不了了。
鴟於附离起身,伸手帮他放下那因恐惧而无法自由动弹,僵硬的捧着他面颊的手,又搬了紫檀雕花木凳,坐到墨轩逍遥对面:
“安冥渊不是我真的兄长,我们相处时间不长,他不是很了解我的行事作风。我比较倾向找乐子,所以一直小心压制,没对你们用过我的力量。”
鴟於附离小心的,一点点将受肉堆积在一起,层层包裹刀身压缩凝结后的核,连脏器也不拟了。
墨轩逍遥莫明浑身一松,他动了动手指,又抬手看了看手掌,冰冷的触感隐约还在,只是身躯仍旧是微微颤抖。
最终墨轩逍遥还是将视线落定在鴟於附离身上。至始至终他都没觉得周遭有什么太大变化,因此无法确定鴟於附离到底在他不知不觉间做了什么。
鴟於附离心不在焉的抬手掐了掐后颈,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些毫不相干的事:
“怎么说?我现在有新的玩具,虽然难搞一些,但比和你们玩更有挑战性。所以我更喜欢我的新玩伴,不太想陪你们继续玩下去,我不喜欢与人纠缠不清,你懂吧。”
墨轩逍遥沉默了,他不知如何形容,他闭上眼,在心中暗自感慨。
你明明应像是皓月星辰一般的人,为何我却能在你身上看到晦暗无尽的深渊呢?
总是……总是这样……
墨轩逍遥一脸阴沉,所以这又是一场玩闹,他又被鴟於附离彻头彻尾的耍了一遍,一切都是演给他看的。
墨轩逍遥斟茶一杯,他大步上前,抬手,翻腕,哗啦啦浇了鴟於附离一头。
琥珀色的茶水自洁白的发丝流下,鴟於附离垂眸看向地面,睫毛微动,任其一杯冷茶浇了一头,顺势舔了舔嘴角的茶水,也是仰面对其挑衅的轻笑:
“就这样?我其实期待你抽剑刺我,每次你的表情都很有趣,你知道杀不了我,也阻止不了我,所以总是很绝望的用愤怒的神情怒瞪我。”
墨轩逍遥撑起一摸苦涩的笑,回身放下茶杯,收了琴,他实在没能力陪鴟於附离玩这种游戏:
“你会遭报应的。”
脚步声渐渐远去,鴟於附离仰面望着金纱幔与黑交织混乱。
这样就好……该做的事还要做完,不能牵扯入墨轩家,他必须摆脱他们,一个人走完这条路。
鴟於附离冷笑,他不知道应该哀求谁,墨轩逍遥一次次选了凌霜,所以他没有别的选择。
比起互相折磨到死,让凌霜坐在那个位置上才是更好。
鴟於附离闭上眼,在心中默默祈求。
我真的把一切都给你们了,拜托,让我就此腐朽,悄无声息的死吧,只要大家都再忍一忍,也没剩几年了不是。
短暂的消沉被人打破,是凌霜,板着小脸,摸索着边沿,一步步进来。
鴟於附离向后仰,瘫靠着椅背目光涣散,心不在焉的随口嘲弄:
“你爹刚被我气走,你来晚了。”
凌霜闻声而动,鴟於附离这才抬头看了一眼,发觉他没开境,看不见东西所以到处瞎摸:
“你怎么不开境?”
凌霜微微一顿,摸索着座椅,摸到了血便没有座:
“你这里很空,也没什么棱角,我想多留些灵力,回去见悠然。”
鴟於附离毫不在意的随手拍拍腿,示意他过来:
“你要能忍,今日我便帮你取出来,我攒的毒没有了,直接取会很痛。”
凌霜放下手,大致估算了下距离,朝着声源出走去。
大约走了七步,他便抬手摸索,轻声唤道:
“附离。”
鴟於附离也是蹙眉,他不喜欢别人只叫他名字后两个字,太亲昵了:
“谁允许你这样叫我。”
凌霜闻声又走了四步,他俯身去摸,觉得鴟於附离应当是坐着的。
鴟於附离也伸手阻拦他继续向前,搭在他头上故意乱揉,揉的他发乱糟糟的。
凌霜露出一抹欣慰的笑:
“我见到浅戈了。”
浅戈过得很好,还娶了夫人,二人很是恩爱。
鴟於附离觉得自己被那笑容狠狠扎了一刀,鸡皮疙瘩更是掉一地。
鴟於附离想抽手,但却被凌霜抓住,也是急了:
“干嘛!你别对我笑那么恶心!”
凌霜难得用温柔欣慰的语气,他是真的觉得很好:
“他过得很好,很幸福。”
凌霜很想说,这都是你的功劳,但后面这句他还是咽下去了。因为鴟於附离不是泽沐然,所以浅戈的事他没做多少贡献,这话他不会爱听的。
鴟於附离嫌弃的抽了手,这次凌霜没死抓着不放,但鴟於附离还是搬着凳子往后挪了挪,拉开距离:
“你别没话找话,我与你所修不同,你少来当说客。”
墨轩逍遥也懂这一点,他这种情况一看就不是修的正道。如果修炼到这种地步还会感觉饿的话,那说明他根本不是躯体在饿。心魔的问题从来不是说忍一忍挺一挺就能过去的。
至少在墨轩逍遥眼里,鴟於附离吃人,大开杀戒,只是为了玩,满足内心的**。
凌霜摸索着半跪下,在次解开后脑的绸缎,露出那显得骇人的眼睛:
“你挖吧,我想早些回去见悠然。”
鴟於附离托腮,没个好气:
“你不是怕疼?”
凌霜摇摇头:
“无妨,我知道你喜欢看我疼。”
鴟於附离想要就地裂开。不是,他太久没有关注凌霜,这小子脑子是不是转瞬就让驴给踢过了:
“你说什么疯话,我留这东西可不是为了折腾你的,我说话算话。”
他留这东西主要目的就是止血,与避免过于敏感的嫩肉受到伤害,免得凌霜稍微受点刺激便整日血泪长流,场面太过骇人。
凌霜点点头,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只是说:
“我不能总是怕疼。”
鴟於附离觉得闹腾,他是很开心凌霜能这么说,但总感觉好像是被敷衍了。
他觉得凌霜有点怪怪的,有一种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的不安。
这小子比以往看起来深沉了许多,不像最早总有那么一点阴郁的感觉,从各种角度来看,凌霜已经和他小时候越来越不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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