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嗷嗷,人醒了,最刺激的部分来了!”
“买定离手,猜弦宝今天会不会翻车。”
“不会吧,我看准备的挺周全的啊。”
“我猜会,那可是霍清辞啊!!”
“救命我没听错吧,刚刚霍清辞叫弦宝男朋友?”
“这是调戏吧,是吧,这绝对是吧哈哈哈。”
“哈哈哈,弦宝你怎么脸红了,之前撩人时候的勇气呢?”
“就我一个人觉得霍清辞也不对劲吗,他以前从不会跟别人开这种暧昧玩笑,而且他被邬弦意骗成这样居然不生气。”
“是爱情!这是爱情!”
“前面的,磕什么不好磕这对!今天你CP就得死一个,另一个杀的。”
“哈哈哈哈救救!”
霍清辞一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不仅炸翻了弹幕,也成功让跟在邬弦意身后的三名队友目瞪口呆。
“弦意,你们???”程乐瑶看看躺在床上不能动的游走BOSS,又看了看邬弦意。表面只是吃惊,但那睁圆了的眼里,仿佛闪过某种隐晦而不可言说的兴奋。
宋子昂仿佛是信了,还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我说怎么总觉得你们俩气氛怪怪的,原来你们是这种关系。”
“什么关系?”于禹来得最晚,对邬弦意和霍清辞的事情,都只是听说,这会一脸弄不清状况的茫然:“哥,你们不是你死我活的关系吗?”
“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他瞎喊的!”邬弦意也被这三个字喊懵了。他仗着霍清辞没有记忆,瞎忽悠骗他是一回事,但人换成了霍清辞又是另一回事。
那带着笑意,温柔低缓的三个字仿佛带了某种奇怪的魔力,让他的心跳骤然加快,血被心脏大力地泵上来,沿着脖颈一路横冲直撞,双颊涨红,耳根发烫,连头脑都有些迷糊起来。
邬弦意将手里的匕首攥紧了,威胁似地在霍清辞脖颈间比划了一下,恶狠狠道:“……什么男朋友,再乱喊当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霍清辞仍是笑着,全不把那威胁当回事似的控诉道:“你是要始乱终弃?明明你昨晚不是这么说的。”
“我……”邬弦意想起自己这几天忽悠对方的那些话,一时有些理亏。他的确不能现在割了对方的舌头,毕竟他等下还有话要问。但放任对方这么说下去,他在队友面前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于是邬弦意只能先清场赶人:“你们先出去吧,我跟他单独说。”
“行行行,你们聊。”好奇归好奇,程乐瑶也明白时间宝贵,正事要紧。
这两人说到底还是不死不休的关系。就算有点什么故事,也不会改变他们立场。如果不是因为霍清辞现在不能动,他们根本不可能有这样和平对话的机会。
程乐瑶忍着想听八卦的心思,拍了拍于禹,又拉了一把宋子昂:“走了。”
“那我们在隔壁等你,有需要你吆喝一声。”宋子昂还是有稍微点不放心邬弦意的安全。
邬弦意点点头,又朝他们挥挥手。
于禹走在最后一个,贴心地帮邬弦意带上了门。
邬弦意这才松了口气,瞪向床上胡言乱语的那位:“你应该都想起来了吧?何必还跟我装傻?”
霍清辞却仿佛故意要跟他作对似的:“嗯?想起来什么,同床共枕,水中接吻,还是上个副本里对你表白……唔。”
霍清辞被邬弦意按住了嘴,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邬弦意心脏乱七八糟的跳着,手死死按在霍清辞嘴唇上方,怕一只手按不住似的,他甚至伸了两只手一起按。生怕稍微手一松,霍清辞那张嘴里,又会蹦出一些让人心慌的胡言乱语。
他朝霍清辞凶狠地呲了一下牙:“那你也该想起我新手副本里是如何被你拧断了脖子,上个副本你在告白后,又是怎么用刀捅进了我心脏。”
霍清辞因为被捂着嘴,说不了话。他眼里仍带着不经心的笑意,朝邬弦意眨了眨眼。
邬弦意却在自己的言语中,重新找回了冷静。是了,他跟霍清辞之间只是你死我活的关系,那些说不清的暧昧与悸动,都是他用来蒙骗麻痹对方的武器罢了。如果傻乎乎地自己陷进去,那才是死到临头了。
邬弦意深吸一口气,问出那个在心里盘亘已久的问题:“为什么非得是我?我听说你之前活跃的一直是高等级副本,偏偏在我进游戏的时候,也出现在那个D级副本里。那是我进游戏的第一个副本,我以前应该没得罪过你吧?”
问完半晌没有等到回答,邬弦意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还捂着对方的嘴。
手心传来的触感温软,邬弦意像是被烫到一样猛抬起手来。
霍清辞像是觉得他的反应有趣,轻笑了一声,抬起眉眼道:“或许是更早以前得罪的我呢,不如你再好好想想。”
邬弦意一愣,更早以前?那不就是进入游戏之前的事情。
邬弦意下意识把自己从小到大的记忆翻了一遍,五岁前的记忆已经不清晰了。五岁那年他被奶奶收养,住在城中的棚户区,从小到大他接触到的除了棚户区的住户以外,就只有同学,和打工认识的人。那些人里并没有一号叫做霍清辞的人。难道是做游戏直播以后的观众……也不对,他是去年才开始做直播的,那时候,霍清辞已经在游戏里了。
两人就这样一坐一躺地待了一阵。坐着的出神发呆,在记忆里仔细翻找。躺着的好整以暇,优哉游哉,也不肯出声提醒,静静等着对方回神。
直到邬弦意翻完了所有的记忆,也没有找到关于霍清辞这个人的一丝一毫。他回过神来,惊觉已经浪费了不短的一段时间。
他怀疑这才是对方的目的,故意说点似是而非的话来拖延时间,其实根本不打算把实话告诉自己。
感觉上当受骗的邬弦意恶声恶气道:“现实里我也不认识你。”
霍清辞垂下眼睛,浓密的眼睫盖住了眼睛,令人看不清他的神色:“这个回答可真令人难过。”
邬弦意不理他的装模作样,催促问道:“别浪费时间,到底为什么?”
霍清辞沉默片刻,复又撩起眼皮,拖着懒散的腔调:“那谁知道呢,或许是因为……我就喜欢折磨长得特别好看却胆小爱哭的男孩子。看他哭红了眼睛向我求饶,看他满是畏惧的在我怀里发抖,看他濒死的一刻迸发出的强烈的绝望和不甘,像一只被火焰吞噬的蝴蝶。真的是……很漂亮。”
“……”邬弦意被这番离谱的言论震惊了。
神经病啊!
好端端没事干了在这里装变|态?!
邬弦意一个字都没有信,虽然弄不明白霍清辞为什么要故意这么说。但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神太过干净温和。
邬弦意成长在混乱的棚户区,不是没见过喜欢折磨小男孩的变态是什么样子。那些人的眼神总是潮湿黏腻,像生活在阴湿角落里的虫豸,带着贪馋的,脏污的,暴戾的,令人作呕的**。
霍清辞不一样,他虽然也恨霍清辞,但只是恨霍清辞三番两次追着他杀,又苦苦弄不明白原因。但接触霍清辞这个人,并不会让他感觉厌恶或者排斥。
他深吸一口气:“你不说也没事反正,等这个副本结束,我们就不会再见面了。你心口已经被打上长峰公会的追踪烙印,他们自然会找到你藏身的位置,去解决你。我只要等你死后再进副本就好了。”
霍清辞哼笑一声,对邬弦意透露出来的信息既不意外,也不惊慌:“你要是真这么觉得,就不会特地来问我了。”
邬弦意抿了抿唇,的确,他并不觉得长峰公会定位了霍清辞的位置,就一定能解决对方。
毕竟之前那场轰轰烈烈的围剿,不也是以一众高等级玩家的陨落惨淡收场。
而且昨天当元宁把印章盖在霍清辞胸口的时候,邬弦意就有种莫名的感觉,太顺利了。
虽然整个副本里发生了不少事,他最后那场赢得也并不容易。
但邬弦意还是觉得太顺利了。
就那么巧霍清辞在这个副本成了BOSS,就那么巧这个BOSS每天会失忆。就那么巧他相信了自己的鬼话连篇,让自己偷袭得手。
他可是霍清辞啊,那个用一年时间差点通关游戏的最强玩家霍清辞,那个成了游走BOSS后,从未失手的霍清辞。
就连现在,霍清辞躺在这里,也丝毫不见慌乱,明明现在掌控场面的人是他邬弦意,但对上霍清辞一双黑沉沉的眼睛,他竟生生有种被压制住的感觉。
邬弦意平时怕的东西很多,怕死怕血怕尸体,怕黑怕鬼怕怪物,但他唯独不怕人,他擅长琢磨人心,推测他们的行动,因为看得懂,所以不害怕。但只有霍清辞,他看不懂,悟不透,以至于只是这么看着,竟控制不住地生出几分怯意来。
邬弦意不知为何有些心慌。
他真的赢了对方吗,还是说,现在的状况仍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可明明,现在对方已经躺在这里了,石化剂的作用应该还没有完全消失,蛛网又将他裹缠得严严实实。
但对方真的束手无策了吗?邬弦意不敢确定,谁知道他还有多少什么不为人知的底牌。
眼下反正对方也不打算好好回答了,邬弦意想:还是尽快动手好了。
虽然他怕尸体,但现在大概只有确认霍清辞的死,才能真正让他感觉到安心了。
他举起匕首,正打算动手,却听霍清辞幽幽冒出一句:“就这么急着杀我,你心里应该还有很多疑惑没解开吧,不问了?”
“不……”邬弦意并不想给对方拖延时间的机会刚想要拒绝,就听见对方又精准吐出几个字。
“关于傅辰的。”
好吧,他想问。
邬弦意进副本之前就喜欢完解谜游戏,他很享受那种把谜题抽丝剥茧层层展开的过程。也很喜欢看到谜底的那一刻,一切因果相连水落石出的顺畅感。
但在这个副本里,关于傅辰的一环,却始终没有完全解开。以至于就算系统已经通报主线通关了,邬弦意依然感觉心里像是卡着一块石头那么别扭。
邬弦意自我安慰地想:从霍清辞醒来到现在应该还不到半个小时,距离蛛网道具的效果结束,还有一个小时。他其实也不必这么着急,倒显得他好像怕了霍清辞一样。
邬弦意暂时收起匕首,偏过脑袋问:“你愿意告诉我?”
霍清辞看着邬弦意一双桃花眼睁得圆圆的,润泽的瞳仁里满是好奇,仿佛被逗猫棒勾起了兴趣,傻乎乎歪着脑袋盯着看,浑然不止危险临近小猫。他忍不住低笑一声,放缓了声音保证道:“知无不言。”
邬弦意来了兴趣,朝霍清辞凑近进了些,整个身体半趴在床边,手肘支着床板,单手托腮,浑然忘了先前的戒备:“我看到了你的日记,你刚进副本的第一天没有失忆对不对?你故意在日记本上给自己留下了提示。”
霍清辞“嗯”了一声:“可惜那个日记本内容会被监视,提示不能写得太过明确,不然就算崩人设了。”
邬弦意点点头,他想也是这样。傅辰对军方是一把好用的刀,但好用的前提是,不会割破自己的手。傅辰每日失忆,对军方来说,说不定是个好事,只要看看日记,就能了解他每天做了什么事,产生了那些想法。便于将他完全掌控。
“但即使每天会清空记忆,得到的线索也没有写在日记上,你还是将岛上的种种情况以及你自己的身世都调查清楚了,你甚至特地去嘱咐老板娘,不要在外人面前公开的你的身份。”
邬弦意顿了一下,问:“你这样扮演,一定是因为你认定即使傅辰什么都知道,依然会继续执行军方布置的任务。可我不明白,为什么?傅辰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你又是怎么确定他的想法的?”
霍清辞对邬弦意的困惑并不意外,这一点其实很绕,稍微不留神,就会被当前的线索迷惑住。
“傅辰不是在帮军方,他是在帮海怪,海怪有想要扩张血脉,增加同类的想法,所以他才配合军方的行动,制造大量海怪样本。”
“帮海怪?”这个思路确实是邬弦意从来没有想过的。毕竟作为人类,没有道理无缘无故站在怪物的立场上行事。尤其还是一个每天记忆清空,情绪少得可怜的人类。
除非他本来就是怪物。
是了,那些被改造成怪物模样的人类,包括唐雾在内,看着再像一个怪物,但想法仍然是属于人类的。
那么反过来,看似依然用着人类身体的傅辰,为什么不可能是一个套着人类躯壳,实际已经被寄生多年的怪物?
每天清空记忆的也不是傅辰,而是怪物。或许从初次失忆的那天起,作为人类的傅辰就已经被怪物抹杀了。所以日记里的他缺乏正常人的情感,在相处过程中也显得阴沉狠厉。
霍清辞以前也扮演过非人的角色,穿成一只怪物,并不算太离奇。但怪物又不会把这两个字写在脸上,霍清辞是怎么发现傅辰是怪物的?
邬弦意这样想着,便直接问了出来。
霍清辞:“我扮演过很多身份,人和怪物的区别,我进入这个身体的一刻,便能感觉出来。我给自己留下遵循人设这四个字作为提示。也也有这一层用意在里面。人设,人设,首先得是人,然后才是脾气秉性那些。”
“当我记忆清空,从这具身体醒来,注意到那四个字时,便能从中解读处两层意思,我不是人类,我不是‘我’。但我既要扮演人,又要扮演‘我’。当然,这也算是我跟我自己的默契,正常人看到人设一词,只把它理解成一个词语,也是正常的。”
邬弦意点点头,每个人的思考模式不同,有的线索和答案看似无关,但在特定的人眼里,就是能产生顺理成章的联想。
霍清辞利用这一点来跟自己对信息,同时在别人面前隐藏线索,的确很巧妙。
只是他作为一个记忆连贯的旁观者,没有想到向导有可能是只披着人皮的怪物这一点,实在有些不太应该。
“其实也不怪你想不出到这一点。”躺在床上的人似乎看出了邬弦意的懊恼,轻声慢调地安慰了一句。
邬弦意扭头看着霍清辞,听到他说:“我这怪物演得不好,不够像。好在这种信息缺失严重的角色自由度也会更高,仍在判定之内。”
这倒是让邬弦意奇怪起来,霍清辞的表演在他眼里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瑕疵,他不禁追问:“哪里不像?”
霍清辞微微偏了头,朝邬弦意咧嘴一笑:“失忆的怪物不会爱上人类,但我,却会被一个漂亮的少年骗的心乱如麻。”
“……”好好的聊天,怎么又忽然说这么暧昧的话。
邬弦意揉着发烫的耳垂想。别是为了骗我心软下不去手,好拖延时间反杀我吧。
反正要问的都问的差不多了。邬弦意再次抽出匕首,道:“多谢你的讲解,我已经没有什么疑惑了,你可以安心去死了。”
他一面说,一面重重刺向霍清辞的心脏。他刺得又凶又狠,血一下飚了出来,溅了他满身,白净的脸上也沾了不少血。
这番话邬弦意在脑中预想的时候,是很酷的。
可惜他刚说一半,就被血糊了满身,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后半句甚至带了哭腔。
整段垮掉。
霍清辞明明中了刀,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看着邬弦意吧嗒吧嗒掉眼泪,反而笑了起来:“报了仇不高兴么,哭什么。明明中刀的是我吧,你心疼我?”
邬弦意自觉哭得有点丢脸,被霍清辞这么一笑,又是羞又是气,罕见地爆了粗口:“心疼个屁!”
心疼BOSS天打雷劈,他只恨不能多杀几回。再说了,霍清辞压根就没死,死的只是他在这个副本里的身份而已。
霍清辞喉咙里溢出低笑:“那就是吓哭的。”
邬弦意扭开脸,从床头抽来一张纸巾,用力在颊边蹭了蹭:“你血溅我脸上了。”
霍清辞懂了:“原来是怕血。”
“闭嘴!”邬弦意捏着匕首,犹豫要不要再给人补一刀。
明明戳的就是心脏的位置,昨天元宁在这里盖了戳的,不可能扎歪。但为什么这人这么半天还没咽气?
邬弦意眼神幽幽,从霍清辞扫过来。
霍清辞失笑:“干嘛这么看着我,捅一刀不解恨?”
邬弦意想也不想地回答:“当然不够,你杀了我两次。”
却见下一秒,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忽然乍尸一般从床上一跃而起。
还没等邬弦意反应过来切换傀儡,就已经被人一把夺去匕首,反按在墙上。
霍清辞高大的身形几乎将邬弦意整个罩住,他微微附身,依然是那副调笑的语气,悠然地在邬弦意耳边说了一句:“这么记仇啊。那不如给你个机会,再杀一次?”
邬弦意第一反应便是切傀儡。就算打不过,好歹能多几条命,几分生存的机会。
可霍清辞似乎并不打算给他这机会。他已经清楚地了解邬弦意使用道具的方式。邬弦意刚要动作,就被霍清辞扣住手腕,用力一捏。
邬弦意吃痛脱力,攥在手心的狼牙道具应声坠落。他又是惊慌,又是害怕,又是疼。还没止住的眼泪一时间落得更凶。
霍清辞却只是将那枚狼牙捡起,重新塞回邬弦意口袋里:“乖,听话,别用这个。”
我都要被你杀死了,还听个屁的话,不让我用傀儡你是嫌多杀几次费手吗?
邬弦意边哭边想。
不过让他更想不通的还是,明明霍清辞被蛛网控制着,那一刀也正中心脏,他为什么突然起来了!这不合理!
霍清辞好笑地看着邬弦意瞪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吧嗒吧嗒往下掉眼泪。
他抬起左手在自己颈侧的位置点了点:“都告诉你了我是怪物。我这只怪物的心脏没长在左胸口,在这里。”
“不对啊,元宁昨天按印章前确认过你的心跳。”邬弦意哭着说。
“那是傅辰的心跳,不是怪物的。傅辰的意识早已在几年前死亡,但身体却一直存活至今。你刚刚刺穿了他的心脏,不过作为怪物的我,依然可以修复它,并控制这具身体活下去。”
“那追踪……”邬弦意立刻想到,霍清辞的身份是怪物,那心脏自然也只对应怪物的那一颗。元宁把印章盖在傅辰的心脏处,根本没有作用。
怎么会这么巧,偏偏是这样一副身体,骗得薛傲元宁用掉了追踪道具,却盖错了位置一无所获。
邬弦意甚至怀疑霍清辞是故意的,但如果真是故意的,那事情就更恐怖了,不仅说明霍清辞能在进入副本前得到大量副本内的确切信息,更说明他连主城那边的消息都能掌握。
换句话说,有玩家甚至公会在跟他暗中合作。
邬弦意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不知楼,毕竟对方上一次假扮的玩家,就是这个公会里的,最早霍清辞和自己的消息也是这个公会放出来的。
“你早知道?”邬弦意哆嗦着嘴唇说。
“嗯,我早知道。”虽然邬弦意问题问的不明不白,但霍清辞答得十分肯定。
邬弦意想:有时间还是要去不知楼走一圈,那帮人肯定跟霍清辞有牵扯。但随即他又十分绝望地意识到,他能不能活着离开这个副本还是个问题呢。
于是他哭得更凶了。
“你知道他们要找你,就不能少跟一个副本?你都知道这个身份麻烦,天天失忆,你为什么还非要来?”
如果对方不来,他就不会翻车。就不会被人按在墙上,手疼得好像断了一样,脑袋都快想炸了,也没想出一条保命的路子。
“那不行。”霍清辞一脸正经地说着最不正经的话:“我不来,怎么跟你同床共枕,水底接吻?”
“……”怎么这破梗还过不去了!
邬弦意被这番不要脸的言论惊的连哭都忘了。
霍清辞却垂着看着邬弦意,伸手蹭掉他下巴上的眼泪:“说起来,你还欠我个晚安吻,打算什么时候还?”
某一个瞬间,邬弦意很想骂人。甚至粗话已经涌到邬弦意嘴边了,但下一秒,他意识到人为刀殂我为鱼肉的事实,强烈的求生欲让他在最后一刻换了说辞:“晚安吻随时都能还,只要你答应不杀我。”
尊严诚可贵,节操价更高,若为活命故,二者皆可抛。
霍清辞被邬弦意这副反应逗笑了,他半低着头,眉眼低垂,肩膀微微颤动,笑了好一会儿。才抬头重新看向怀里的人:“那是另外的价钱。”
另……饶是已经打算抛弃尊严的邬弦意也被这话里丰富的内涵给噎得说不出来话。
邬弦意想不出活命的办法,却又不想这么死了,只能竭力拖延时间。
“我还有几个问题,能不能问完了再死?”
故技重施的老套路,连他都没抱多少希望霍清辞会答应。
但对方竟然真的点点头说:“你问。”
那副纵容的样子,仿佛邬弦意不是他追着杀了三个副本的目标,而是某个同他关系亲近,予取予求。
“蛛网为什么会失效,明明等级是够的。”邬弦意吸着鼻子问。
霍清辞:“你扎坏了蛛网,道具自然就失效了。”
邬弦意瞪圆了眼睛,怎么可能?那堂堂S级道具一扎就坏?
看一贯聪明狡黠的人偶尔犯蠢,也别有一番乐趣。
霍清辞闷笑一声:“噗——逗你的,是因为我的力量突破了蛛网的限制,它自然就失效了。”
这的确是最合理的解释了。但都说这个副本又限制,霍清辞不可能调动超过SS级别的力量进入副本的。如果不是知道这个前提,邬弦意根本不可能冒险把人留到主线结束。
所以邬弦意第一反应是不信。但他随即意识到一个奇怪的情况: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四周变得很安静,那一直在耳边叮叮咚咚响个没完的弹幕的系统提示音,消失了。他和霍清辞这边对峙了半天,按说应该算是比较有趣的场面,可他却连一条弹幕留言都没看到。
邬弦意抬头看了一眼虚空的位置,喃喃自语:“从什么时候……”
“不算太久,差不多是你刚开始哭的那一会儿。”霍清辞接话道。
“你……”邬弦意最烦别人说他哭,但小命这会儿捏在别人手里,颇有些敢怒不敢言。
霍清辞没有再逗邬弦意,耐心解释起来:“这个副本比较特殊,虽然本身评级为B,但他并不是完全和周围世界割裂的。从军方的船开始已经进入副本区域的一刻起,就意味着副本和他所在位面的联系被打通。这个位面的整体评级是S,我完全可以把SS级别的力量投放进来。”
“这种情况不常见,而且就算出现,因为没有什么影响,玩家注意不到,所以你不知道也正常。我也是机缘巧合下,才了解到了一些。”
“至于弹幕,玩家都知道游戏直播是分级的。但不知道的是副本能量越高,直播难度越大。我的能量进入这个副本,虽然没有让副本崩溃,但却成功让直播崩溃了。要恢复直播,他们恐怕需要临时调用更高等级的直播系统才行。”
霍清辞解释的这些东西,邬弦意听都没听说过,但他又直觉对方没有骗他。毕竟编故事骗一个将死之人没什么必要。
但同时邬弦意又意识到,霍清辞说的这些东西,应该不是正常渠道能获取的。尤其是关于直播的那部分,那已经涉及到了将这个游戏制造出来的另外一个世界。这样的消息,霍清辞又是从何而知的,如果他连这都知道,是不是意味着他也知道……
“这个游戏世界被创造出来是做什么的?弹幕后面的观众到底是怎样的存在?进入游戏的玩家还有机会离开吗?最终关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变成如今的游走BOSS?”
他一口气问了许多个问题。
但这一次,霍清辞不仅一个问题都没答,还伸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记:“今天的问答环节到此结束,别太贪心了。”
“弦意?!事情还没处理完吗?我刚刚发现弹幕打赏好像都消失了,你这边没事吧?”门口忽然传来程乐瑶担心的询问声。
还有于禹担心地一遍遍拍着门问:“哥,你没事吧?哥,你说句话!”
接着是门把手被人上下拧动的声音,以及宋子昂大咧咧的嚷嚷:“奇怪,这门怎么打不开了,都让让,我给他踹开。”
霍清辞一点也不急,捏了捏邬弦意的下巴,低声威胁:“我不想杀无关的人,你也不想队友进来送死吧。”
“……我没事。你们先回去吧。门是我锁的。”邬弦意并不指望队友能救他,真要是SSS级别的霍清辞,那就算是所有玩家加在一起,也完全不是对手。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邬弦意说话的时候,霍清辞原本神情还算悠闲,但忽然间,他像是察觉到什么,忽然朝窗外看了一眼,表情微变。
接着他看向邬弦意,低声问:“想活命?”
废话!邬弦意心想,嘴上却老老实实答了一句:“想。”
“你猜到了吧,没错,主城的确有我的人,但能在我手下活过三个副本的你是第一个。”霍清辞说:“这三个副本算是对你的考核,从现在起,你答应帮我做事,我就不杀你。”
“行。”邬弦意应得干脆,心里想的却是,别给我逮到机会,逮到机会我还是要报仇的。
霍清辞继续道:“接下来有个A级副本,里面有我要的东西,但是只有玩家才能拿到。你帮我拿到那个东西。”
“好。”邬弦意甚至没有问是什么副本,什么样的东西。他已经不在乎了,毕竟什么都没有命重要,眼下先保了命再说。
霍清辞对他顺从的态度很满意,继续道:“那个副本应该会在一个月之内开启,你通关以后别急着去下一个副本,就在家里老实呆着。进入副本前,我的人自然会去联系你。”
接着,一把匕首落进了邬弦意手心,正是他先前被夺走的那一把。
而霍清辞竟然又原模原样地躺回了床上,甚至盖上了被子来掩盖胸口的血迹,朝他说:“现在,给你机会再杀一次,这回别捅错地方了。”
邬弦意拿着匕首,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真让他杀?
不会又是在耍他呢吧。
他正犹豫,耳边叮叮当当的积分打赏又热热闹闹地响了起来。
“有画面了,终于有画面了。”
“没错过最精彩的剧情吧!”
“我要看霍清辞被杀!”
“这破直播,怎么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你们回来了。”邬弦意刚哭过,情绪还不是很稳定,眼睛也有些红肿。怕露馅,他直接切换了傀儡,调整好情绪,看向虚空:“蛛网道具就要失效了,要再晚一点我可不等你们了。”
“啊啊啊弦宝你是最好的!”【醒目留言,积分加2000】
“呜呜居然会特意等观众,神仙主播,爱了爱了。”【醒目留言,积分加5000】
“居然还没动手吗?那弦宝身上怎么有血啊?”【醒目留言,积分加100】
“你说这个?”邬弦意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刚刚等你们的时候没事做,在霍清辞身上戳了几刀。你们能理解吧,毕竟我被他杀了两次。让他死的太痛快了总是不解恨的。”
“哈哈哈理解理解,我们弦宝最记仇了。”
“这么多血,得是戳了多少刀。”
“被子盖着故意不给我们看是吧?”
“手狠心黑不愧是你。”
邬弦意给观众解释完,没再耽误时间,手起刀落,这一次精准地割断了霍清辞的喉咙。
血喷涌而出,邬弦意满手滑腻,脸上也沾了血污。
这一次,没有人再变魔术一样翻身而起,那个人瞳孔慢慢散开,很快便彻底没了气息。
“嗷嗷嗷,真的杀了,牛牛牛!”
“有生之年啊,霍清辞,你小子也有今天。”
“弦宝好样的!”
弹幕上观众还在说着夸赞的话,就见邬弦意火烧屁股一样从床边弹射起来,飞奔着跑出了房间。
邬弦意是绝不肯跟尸体共处一室的,一秒都不行!
“哈哈哈,手狠心黑但胆小。”
“帅不过一秒。”
“就离谱,霍清辞你都敢杀,被一个尸体吓成这样?”
三名队友等在房门口,显然还是不太放心,看他出来才彻底松了口气。
邬弦意看到队友也终于放松下来,有了几分死里逃生的真实感,刚刚几番反转实在太刺激,他心脏到现在都还咚咚咚咚跳得飞快。
“怎么这么长时间。”宋子昂扶住邬弦意问。
“等观众。”邬弦意沿用了刚刚应对弹幕的说辞。关于跟霍清辞合作的事情,在弄清楚情况之前,他暂时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薛傲听见动静从另外一个房间走出来:“傅辰死了?”
邬弦意点头:“尸体在里面,你可以进去看。”
“没兴趣。”薛傲说。他也就是一问,邬弦意能活着出来,那里面的傅辰必然只能是一具尸体了。他转身走向甲板,看了一眼西斜的太阳,轻轻叹了口气:“总算要结束了。”
“是啊。”邬弦意也跟着来到甲板,看了看远处逐渐接近,已经能渐渐看清轮廓的舰船,又同情地瞥了薛傲一眼。
这人现在还不知道,追踪烙印没能打到霍清辞身上。
想薛傲这一趟,自降等级来找自己报仇,到头来,仇没能报成,还折了一个重要的兄弟在副本里,现在上面给的任务也弄砸了,回去还不知道要面临什么样的处罚。
啧,太惨了。
原本对方来杀他,按照邬弦意的脾气是要记仇和报复的,但他现在甚至都已经懒得同对方计较了。
当夕阳落入海平线,军方的舰船终于在码头登岛。但等待他们的只有岛上几十个老弱病残。军方拉人去做了检测,却发现这些人身上并没有他们期待的海怪毒素。邬弦意他们这些船员也被军方拉去做了检查,同样检查出来都是正常人。
军方忙着调查岛上发生了什么,却只听那些岛民一个劲地忏悔着他们如何伤害了宁汐和他们研究所的成员。再一问船员才知道,大半的岛民在军方登岛以前,就乘着渔船跑了。
至于船长和向导?听说是起了矛盾,船长杀了向导,然后失踪了。
至于他们想要的原液和资料自然是都没有。向导的日记倒是被留下了,只是上面只能看出向导一直在尽心尽力帮军方做任务,甚至一度接近成功了,只是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才变成了如今的局面。
在距离落日岛不远的一处海底,细腻的白沙之间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瓶静静躺在那里,里面装着被敲打细碎的骨灰。
那是玩家在地下室没能找到的宁汐的尸体。唐雾特地将她埋在这里。宁汐一直遗憾自己因为心脏病不能游泳潜水,很渴望看一眼海底的世界。如今她将长眠在这里,与她最喜欢的海洋生物相伴。
太阳沉入大海的一刻,众人等到久违的通关提示音。
【滴——恭喜玩家通关副本“落日潮汐”主线,奖励将在离开副本后下发。】
【恭喜玩家通关游戏,落日潮汐。】
所有玩家都随着这声提示音被传送离开了这个副本,只除了——
落日岛一个不起眼的路边石头缝里,一枚古朴的木戒指静静地躺在地上。
军方和岛民从他旁边来来回回经过了许多次,没人知道,这小小的戒指里,竟然藏有一个活人。张继当然也听到了通关提示。那一刻他庆幸着自己的机智和好运气,又顺利活过一场游戏,他等待着从一片虚无的戒指中脱离,进入结算空间
但他等啊等,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张继终于惊慌失措起来,他不知道是哪里搞错了,他没能回到主城,也出不了副本,他被永永远远地困在了戒指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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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落日潮汐(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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