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彰还是留下了。

邬弦意说得不无道理，时光机每个人仅能使用一次，没必要浪费在这里。左右不过是多等一个小时，后面的时间用来查线索找东西也够了。

同时，邬弦意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如果自己坚持要去，反倒会引人怀疑自己的目的。

只是答应归答应，他心里总归有些嘀咕，一次两次是巧合，邬弦意接连三次拦着他们去蝶梦空间，真的还是巧合吗？邬弦意会不会知道了什么？就算他失忆了，但他背后站着的可是消息最为灵通的不知楼。

邬弦意感觉到陈彰的目光长时间停留在自己身上，他转过身，扬起一脸无害的笑容。他本就长得精致漂亮，变回四岁以后，更显得惹人怜爱。

陈彰被他这一笑，原本七分的怀疑，只剩下三分。

一点半到两点半，算得上是玩家进入游戏以后最轻松的一个小时。除了柳队那边的人需要每隔几分钟用道具确认一下小江的死活，其他人都好好地等在一旁休息。

坐小火车的时候，邬弦意所在的车厢，不出意外又遭遇了蝴蝶，好在有从邢泉那边要来的护手霜，在停电结束后，几个人将护手霜涂抹在伤口，溃烂便很快恢复了。

两点半，二层玩家大多都补充过食物和水以后，小江出现在二楼电梯口的位置。

小江的脸色有些发白，出现后的第一句话便是在问：“有吃的吗？”

“有有有，早给你备着了。”闫雀将食物和水递给小江。

“谢谢组长。”小江道了句谢，接过食物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蝶梦空间不是有奶茶和零食卖吗？怎么那东西吃完不顶饿吗？”闫雀问。

小江借着水，努力吞下口中的食物说：“不知道。”

闫雀：“不知道？你没买着吃啊，我记得你手里应该还有没用完的代金券啊。”

小江：“买不起，奶茶五百一杯，零食五百一份，护手霜一千元一支，对我来说都太贵了。”她确实还有钱，但不能都花在这种地方。

闫雀又问：“那六层呢，也没有吃饭的地方吗？你不是带了面包和矿泉水？”

小江：“六层的确有一个员工进餐区，但只有工作时间才能进入。”

陈彰本来心里还有些嘀咕，听到邬弦意的预测都成了真，这才安心下来——对方应该不是在针对自己，只是正巧想到了这些问题，才善意提醒罢了。

闫雀注意到小江两只手臂被腐蚀得很严重，因为疼痛，而轻微地抽搐着，手里的雨伞也有些残破，显然是经历了恶战。

“你的手怎么弄成这样……邢泉不是说六层的可以领到手电筒，驱散蝴蝶吗？”

小江将衣袖朝下扯了扯，试图遮盖住溃烂的皮肤：“正常情况是能驱散一些，但调查蝴蝶来源的时候，难免被蝴蝶攻击，伞用的多了，反噬便严重一些。”

“你，哎……”闫雀心疼自家队友，但想起她之前居然帮着邢泉害自己人，又觉得气闷。她想说小江太糊涂，不应该这样选，但又觉得如果自己换成小江的处境，未必就有更好的办法。

邬弦意挤到两人中间，扯了扯小江的衣摆，将还剩小半管的护手霜高举过头顶：“给你，涂上会好一点。”

小江接过护手霜，低头发现给自己送护手霜的人是邬弦意，一时有些怔楞。迟疑片刻，才开口：“……谢谢。”

然而等她说完，将护手霜递给她的小少年已经转头走出好远，去旁边的长椅跟自己的队友汇合了。

冰凉的膏体均匀涂抹在溃烂的皮肤上，伤口肉眼可见地好转起来，可以小江的手伤得太过严重，将剩下的护手霜都涂抹完了，仍有小部分溃烂。不过对小江来说，这样已经好了很多。

程乐瑶将小号的邬弦意抱到长椅上，打趣他：“你以前最是记仇，为什么独独对小江那么大方？要不是刚刚停电你不小心说漏了嘴，我简直要以为你是因为失忆转了性呢。”

邬弦意脚尖够不着地，悬在半空来回晃荡着，他看着自己的脚尖说：“她跟我很像，但她比我幸运，她的亲人还活着。她们还有机会团聚。”

程乐瑶听得有些心疼，她没想过邬弦意这样聪明厉害的人，竟然会去羡慕走投无路，被迫出卖自己公会的小江。

“所以你心软了？因为想念已故的家人，所以成全别人团聚？”

“其实更重要的理由是，”邬弦意转过头，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小江是黑衣骑士公会的老队员，看得出从柳队到下面的队员都跟她感情很深。柳队如果杀了小江，自己舍不得，下面的人怕也会跟着难受。但若是将此事轻轻揭过，又违背了黑衣骑士公会的处事原则，所以才把人交给我这个受害者处置。”

“我给了小江一个活命的机会，让她自己争取，如果小江死了，我成功报仇，其他人也不会怨恨我。如果小江活着，我能得到一个自己需要的线索，又能借此笼络黑衣骑士公会其他人的心，也不亏。”

程乐瑶点点头，权衡利弊，找到两全之策，这的确是更符合邬弦意做事风格的答案，但她却隐隐觉得，前面那个解释，才是邬弦意的真实心意。

她还想再问什么，不过余光瞥见小江已经吃完东西，朝这边来了，便没再问。

小江走到邬弦意坐的长椅前：“关于你让我查的蝴蝶的事情，我还没有完全调查清楚，不过确实有了一些发现。”

邬弦意从长椅上滑下来：“这线索关系到主线，你还是把大家找来，一起听吧。”

小江去找柳队，集结玩家的时候，三楼的邢泉果然也得到了消息，说既然小江还是黑衣骑士公会的玩家，要求按照和柳队之前的协定共享线索。

邬弦意早有预料，欣然答应了。小江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待人来齐，小江开口道：“我用标记道具追踪了那些蝴蝶，他们平时就隐藏在蝶梦空间每一层的天花板上。”

和之前花花说起线索时轻快活泼的不同，小江陈述的语气平板，更加言简意赅。

“确认在每层楼的全部天花板上都有吗？”陈彰觉得有些奇怪，他分明记得在商场这边是只有洗手间附近的天花板才有蝴蝶纹路出现的。他本以为在蝶梦空间，那些蝴蝶的位置应该是对应的才是。

小江朝他看了过去：“是的，它们几乎覆盖了所有楼层的全部天花板，而非只在卫生间附近一带活动。所以蝶梦空间滴水的区域也是覆盖了整个楼层的。”

“嗯，这一点应该没问题，之前弦意也提过，他刚到蝶梦空间的时候，就感觉到头顶在滴水。”柳涵江记得邬弦意先前给自己看的资料里，还专门提到过。

陈彰当然也记得，他只是觉得矛盾：“但邬弦意也写了，蝶梦空间和商场这边的空间，看起来是完全对应的。如果蝶梦空间那边蝴蝶覆盖了全部天花板。那为什么我们这边，滴水的空间，就只集中在洗手间附近，又为什么会在蝴蝶杀人之后，朝四周扩散呢？”

对于陈彰的疑惑，小江倒是有些发现：“我特意检查了蝶梦空间洗手间附近一带，驱赶了一些趴在天花板上的蝴蝶，我发现，那部分的天花板被一种特殊的红色蝴蝶纹路覆盖着，就和我们在这边利用地砖反光看到的一样。”

柳涵江：“这听上去像是一种侵蚀。蝶梦空间通过蝴蝶通过某种途径，穿透空间，将标记打到玩家身上，再通过杀死玩家，进一步扩张两个空间的连接。逐步侵吞蚕食这个商场主空间。最终取而代之。”

她问小江：“你调查红色纹路的天花板了吗？”

小江点点头：“我尝试从天花板取下来一小块，但取下来的天花板碎片里的红色纹路迅速消失了，而原本天花板上的位置，却很快复原，又长出新的纹路。我又去检查了其他几个地方的天花板，却没有这种纹路。”

闫雀听完打了个寒战：“还能长出来？怎么听起来像是活物似的？”

程乐瑶越听越觉得事情处处透着诡异：“不管是蝶梦空间，还是那些蝴蝶，听起来都觉得好诡异，那个蝴蝶夫人，我们真能相信她吗？”

柳涵江：“若蝴蝶夫人心里当真有鬼，她完全可以将自己伪装的更加无辜一些，不必同我们展示她能控制蝴蝶的能力，也不需要提供给我们那些线索。再说，只要她的目的是将这里彻底破坏掉，那总归是和我们一致的。”

邢泉赞成道：“没错，而且蝴蝶夫人说过，那些蝴蝶是死去之人的灵魂化成，因为带有怨念而显得诡异恐怖这点也能说得通。”

“要说罪魁祸首，还是这个商场本身。是它把人困在这里，才会有蝴蝶的存在。”

这个说法，柳涵江等人也从邬弦意的笔记里看到过。照邢泉这么解释，的确能够说通。

小江等他们讨论完了，才继续开口道：“关于蝴蝶的来源，我暂时就查到这么多。”

“至于蝴蝶夫人为什么能控制蝴蝶，我没想到从哪里入手能查到线索，索性直接去找蝴蝶夫人问了。蝴蝶夫人没有直接给我答案，而是说，如果我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可以选择占卜或者许愿。

“许愿可以获得完整清晰的答案，但同时要付出一些代价。占卜的答案比较模糊，但不需要付出代价，我怕那代价会威胁生命，所以只选了占卜，占卜结果是：典当行契约。”

“典当行契约？”邢泉骤然抬高了声音。毕竟在场的人里只有他这边的人典当了一万，签了最长的契约。

邢泉很快想通了这其中关窍：蝴蝶死去之人的灵魂，这是蝴蝶夫人亲口说的。蝶梦空间是蝴蝶夫人的控制范围，典当行在蝶梦空间，那他们手中的契约，等于也是受蝴蝶夫人控制。

人即使变成蝴蝶都还要受这个契约约束，说明这个契约是直接作用在灵魂上的，也难怪被绑了契约的玩家，无法利用道具返回主城。

但这有些说不通，蝴蝶夫人如果既能控制蝴蝶，又能控制以前的员工，为什么迟迟打不破商场的限制，还需要求他们帮忙？

邢泉想不通，如果不是在占卜屋的时候，用了测谎道具，确定蝴蝶夫人的占卜结果都是真的，他简直要以为对方一直在骗人了。

邬弦意得到了想要的情报，满意地点点头，说：“辛苦你，调查完成的不错，我们之前的恩怨就算一笔勾销了，不过以后如果你再害我，我不会这么客气。”

“我明白。”小江说。

解决了小江的事情，柳涵江轻松了不少：“既然在蝶梦空间无法进食。那我们不妨再等一个小时，等三点半之后再去蝶梦空间，调查二十分钟，不管收获如何，三点五十准时前往六层做准备。”

邬弦意赞成道：“也好，蝴蝶夫人给我的预言她说也需要成为员工之后才能弄懂。我们欠缺的主线线索，应该还是跟员工这层身份有关。”

“那我们这些没参与典当的玩家怎么办啊？”宋子昂着急地问：“我们没有铭牌，也没有员工身份，岂不是只能在这干等着。”

“我不可能让陈彰一个人去那边冒险。”离慕率先表态道：“不是还有时光机嘛，大不了到了时间，我再坐时光机回来就是了。”

“还有我们，柳队，虽然我们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也不想在这里平白受大家照顾，我们也想替队伍出出力啊。”剩下五个二层的玩家也跟着说。

“回来是可以坐时光机，但你们没有员工的身份，打算怎么进入蝶梦空间呢？”柳涵江思路清晰地看着几个人问。

这问题把几个人给问愣住了，因为记忆不全，他们并不记得邬弦意是从垃圾车进入蝶梦空间的，还以为所有人都可以通过六层的通道进入。

“这其实是好事。”程乐瑶见几人有些沮丧，劝慰道：“员工有员工需要遵守的禁忌规则，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行动并不自由，说不定有些事情，还非要拜托你们不可呢。”

这话对宋子昂起了作用，他紧蹙的眉立马舒展了许多，乐颠颠地让程乐瑶不用跟他客气。

但离慕就没那么开心了，他无论如何都不放心陈彰自己去蝶梦空间那么危险的地方。甚至拽着对方说，干脆两个人都留在这边等。陈彰没答应，坚持要去蝶梦空间看看。

一层玩家那边得了消息，楼上的玩家要去蝶梦空间，也嚷嚷着要一起去。调查主线线索他们不感兴趣，但他们之中不乏有人典当了不少代金券，这会儿都想着去蝶梦空间买卖东西，消减一下身上的副作用。

三点半，玩家大部队浩浩荡荡地前往六层。

六层入口处，原本空荡荡的门厅里一下多出了几十人。

邬弦意跟柳涵江一起，都走在较为靠前的位置。

他先是用铭牌刷开门禁，然后在人事办公室里领到了自己的入职指南。

柜台售货员入职指南：

1.欢迎成为银盛商场夜班员工。鉴于您是今日首位与银盛广场签订了1日的员工合同，您将入职柜台售货员一职。

2.您的工作时间为晚上四时至十一时十二分，工作时间7.2小时。您的工作内容为，一层文具区售货员，请为购买商品的顾客提供服务，保证自己柜台的商品不出现丢失或损坏，如果发现丢失或损坏，请第一时间上报给楼层领班。

3.工作时间，请尽量不要离开工作柜台区域，如必须离开，每小时内今可以离开一次，且单次时间不得超过十五分钟。

4.请在四点前前往更衣室，寻找有您员工编号的柜子，领取您的用品，以及更换着装。

5.严禁非工作时间，在商场穿着员工制服以及使用员工用品。

6.严禁在工作时间在商场穿着便装，用餐、饮水及购物。

7.更衣室后方为休息区，员工可自由出入，但请注意不要在停电时逗留在休息区内。

8.休息区照明系统损坏，请使用手电筒照明，以免发生危险。

9.铭牌可以将您随时传送回工作区域，请保管好您的铭牌，避免遗失。

入职指南的内容跟邢泉说的大同小异，最大的变化应该是多了一条活动范围的限制。

而这一条经过几人核对，也是跟典当金额直接挂钩的。

典当金额最高的，就是邢泉的和他的几个手下，职务都是安保，行动最为自由。

其次是一层的玩家，他们的职务是各个楼层的领班，典当金额在一千以上，他们平时可以在楼层内自由活动，且一个小时里有一半的时间，可以离开自己所在的楼层。

而限制最多的就是他们这些只典当了三元代金券的玩家。只能在各自的柜台范围内活动，且每小时只能离开十五分钟，如果刨除停电后的十分钟，以及上下楼的时间，他们真正自由的时间不足五分钟。

发现这一点后，柳涵江意识到成为店员之后的他们，再想去蝶梦空间调查，时间就很紧张了。立刻命人加快了进度，穿过更衣室，拿到手电筒，便朝休息区的方向去了。

她想要趁四点以前，尽可能多地了解蝶梦空间的情况。

来蝶梦空间的第一站自然是占卜屋。

按照之前的情况，只要在场每个人都占卜一次，他们就能获取不少信息，就算一次询问只能获得模糊的答案，但换着角度多问几次，便能将线索拼凑完整。

对此柳涵江甚至预先准备好了一些提问的思路，比如询问关于杨娟后来开商场的细节，了解商量里后续发生的事情。一个好端端的商场，到底为什么变成了规则怪谈。

可惜天不随人愿，闫雀在柳涵江的示意下刚刚开口，蝴蝶夫人抚摸着手里的水晶球，笑盈盈地看着她：“不要太贪心了小姑娘，我的占卜能力一天只能使用三次，你还是明日再来吧。”

“明日？我们哪里还有明日了。”闫雀小声嘀咕着：“早怎么不说占卜只能用三次啊……不对，邬弦意一次，小江一次，还有一次……邢泉你也占卜了？你占卜了什么，怎么没跟我们说啊？”

邢泉愣了一下，他当时选了许愿，可惜被拒绝了。至于占卜，他想起蝴蝶夫人最后给他的那个提示？朝罐子许愿可以杀死邬弦意。

或许那个也算一次占卜？

当然那个问题的答案邢泉不可能说出来 ，所以他说：“我并没有要求蝴蝶夫人给我占卜。”

这倒也并不算是一句谎话。

蝴蝶夫人笑着看了看几人：“不过我的愿望还没有被使用哦，小姑娘你有什么心愿，可以讲给我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你实现呢。问问题也可以，答案会比占卜得来的更详细……”

“不必了吧。”柳涵江打断道：“我怕愿望的代价我们承受不起。”

另一边，一层的玩家却集中涌向两个地方，一部分去买护手霜，一部分去了零食奶茶店。

邢泉看到占卜屋这里拿不到什么线索了，也准备去楼上的零食奶茶店看看。刚走两步，却发现身后跟了一双小短腿。

他弯腰盯着邬弦意，好笑道：“你也想吃零食喝奶茶？兜里的钱够么，用不用我请你？”

“不吃，我劝你们也别吃，说不定有毒。”邬弦意绷着小脸一本正经道。

“哪里有毒，我看你别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正要推门进店的马金吾当即怼道。

邢泉原本心里还有点疑虑，听到邬弦意这么说，反而觉得不会有问题，毕竟真要是发现有问题，邬弦意怎么可能好心来提醒他们。于是放心下令：“进去看看。”

邬弦意跟着他们后面，也朝店里走。

“你不是说有毒吗？那你跟进来干嘛？”马金吾瞪着他问。

邬弦意用比他更圆更大的眼睛瞪回去：“参观。”

邬弦意说完还真带着程乐瑶大摇大摆地在参观席就坐。

邢泉带着队友去柜台买奶茶跟零食。

奶茶是粉红色的，远远看过去，像是草莓汁混了牛奶。看那些喝奶茶的人陶醉的表情，想来味道应该不错。而零食则是一种白色蝴蝶形状的脆片，蝴蝶做得很精致，简直像真的一样，听声音很酥脆。

明明几分钟前才吃了东西的两人，只是盯着看了一小会儿，竟觉得有些饿了。不过这并不是生理上的饥饿，这种饥饿感更像是“嘴馋”导致的。

程乐瑶忍着馋在旁边看了一会儿那些先来的玩家，很快发现了一个情况，她凑到邬弦意旁边，咽了咽口水，小声道：“这的零食和奶茶好像都是可以不限量加的！那我们是不是其实只要凑一人份的钱，就可以所有人一起分了？”

零食奶茶的宣传上说可以消除副作用，程乐瑶还是挺心动的。她现在看东西都已经有些模糊了，听别人说话也嗡嗡的，不太清楚，身体也觉得越来越沉，难免担心再过几个小时会因为状态太差而无法完成副本。

“不买。”邬弦意的态度却十分坚定。

“为什么？”程乐瑶有些不解：“我看他们那边已经吃了不少零食奶茶的玩家，看起来状态都挺好的，没看出有什么问题啊。”

“已知典当行的典当有坑，占卜屋的许愿也极可能存在陷阱，我们凭什么能相信这不限量的零食和奶茶没有问题？”邬弦意反问她。

“可之前那个护手霜你不是也用的好好的？”程乐瑶问：“为什么偏偏怀疑是零食和奶茶？”

邬弦意：“商场的规则里提过不可以喝奶茶吃零食，却没有说不许用护手霜。”

程乐瑶还是没明白：“但这是商场的规则，并不是蝶梦空间的规则啊。要是算商场的规则，玩家还不得以电梯以外的方式穿越楼层，我们不是也穿越了。还有不能触碰传单……但这里到处都是传单，也没把我们变成小丑。为什么你独独只担心奶茶零食这一条？”

“不一样，蝶梦空间本身就是一个特殊空间，能打破楼层规则是靠它自身特性。乘坐时光机返回本身也是九死一生，且仅能使用一次。而不许触碰传单一条，更像是为了阻拦我们知晓蝶梦空间的存在。我们既然已经到了这里，这条失去意义也是理所当然。”

“但奶茶和零食不一样。这条警告放在商场很突兀，代金券本来就紧张，正常情况应该没有玩家会主动去购买规则没有提到的，且价格更加昂贵的其他食物。只有在这里，不限量且能够消除食物副作用的奶茶零食才会让玩家无法拒绝。”邬弦意低声给程乐瑶分析着。

“所以我担心，如果那条规则是为了这里而写的，这里的奶茶和零食就吃不得了。”

程乐瑶懂了，邬弦意并不是百分百确定零食和奶茶有毒，他只是预先想到了一些可能性，而以他的谨慎，相比于死亡风险，他宁可错过这次消除副作用的机会。

当然他也没有完全放弃，他来参观恐怕就是想看看这些吃了零食喝了奶茶的“小白鼠”们，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反应。

只是没等他们有什么发现，却听到楼下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隔着楼层听不清声音，但邬弦意隐约从那争吵声里，听见了“陈彰”的名字。

“下面好像出事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程乐瑶问。

“走吧。”邬弦意起身道。

吵架的位置是占卜屋门口，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柳涵江也在场。

让人意外的是，此时面红脖子粗地揪着陈彰衣服的人，竟然是四楼那位年龄最长，稳重可靠的长命百岁公会会长，荀佑。

邬弦意环顾四周，发现在他身后还躺着一个面色青白，口鼻流血的青年，看上去形容很是凄惨可怖，眼看已经没了呼吸。邬弦意瞥见他胸口处别着一个铭牌，上面写着他的名字【陶阁】。

邬弦意对这个青年有些印象，他就是在支线任务时，找到四层背包道具的人。他吓得瘫坐在地上，捂着嘴蜷缩成一团，眼泪顷刻间模糊了视线。

程乐瑶十分善解人意地将邬弦意挡在身后，上前询问：“这是怎么了？他出什么事了？”

荀佑认出程乐瑶，是跟邬弦意一起的小姑娘，又记得陈彰之前一只和他们同路，便以为程乐瑶是来维护陈彰的，愤愤将人往前一推：“你们自己问他！”

程乐瑶看向陈彰，有些不解：“你对这位……陶阁做了什么？”

程乐瑶心里并不太相信陈彰会害人，毕竟陈彰这个副本一直都表现得很低调可靠，尽管开始时有些不理人，但后来相处长了，却也好了很多。所以他好端端的，怎么会去害死一个同队的玩家呢。

陈彰倒也没打算隐瞒，他整理着被扯乱的衣服，面色坦然，毫无愧意：“我给他开出一百万积分的价格，让他帮我去找蝴蝶夫人许愿。愿望实现后，他被反噬，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许愿？你明知道许愿有反噬，很可能会死，还让他帮你去找蝴蝶夫人许愿？”程乐瑶陡然提高了声音，她没想到人竟然还真是陈彰害成这样的。

陈彰却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这是你情我愿的交易，我们都知道许愿之后会有反噬。他愿意为这一百万积分承担反噬的风险，而我需要那个愿望换来的信息。我不觉得我的行为有什么问题。”

“你放屁！那算什么你情我愿！他才二十二岁，他还那么年轻，你为什么要找他！”荀佑气得双目都充了血，死死盯着陈彰，眼里满是悲伤和恨意：“你为什么非要要找他交易！”

“我也不想的。”陈彰无辜地摊了摊手，竟自己还委屈了起来：“其实本来一个占卜就能解决的问题。可惜我来得晚，占卜的次数都被用光了，没办法只能多花些积分请人来许愿了。”

“再说，我也不是只找了他一个人，我问到他的时候是第五个。是他自己答应了，这难道也怪我？”

“再者说，”陈彰看向愤怒中的荀佑：“他都跟我说了，拿命换来的积分可都是要给你的，他说你再过几个副本就该强制前往S级副本了，他希望在这之前可以帮你攒够积分，将本命道具提升到S，这样在S级副本里才有更大的机会生存。”

“他是为了你才答应跟我交易的，你分明是受益人，还有什么可怪我的？”

“我连自己公会的人都保护不了，我要破S级道具有个屁用！”荀佑破口大骂道。他要是真在乎一个S级道具，他早就攒够积分升级了。但他一次次把积分分出去，给自己的公会成员，就是希望公会里的这些年轻人也能好好地活下去，如这个公会的名字一般，长命百岁。

陈彰无所谓道：“要不要是你的事，总归副本结束后，这笔积分我会打入你的账户，之后我跟陶阁的事情就两清了。”

“我去你X的两清！”荀佑冲上去便要打人：“那是一条命！”

“我跟你讲不通道理。”陈彰表情仍是淡淡的，只是默默地开启了一个S级的防护罩，任荀佑在外面如何敲打，都无法穿过防护罩伤到他分毫。

“好了，荀会长，你稍微冷静一下吧。”柳涵江上前把人拉住：“陶阁的死确实可惜，但他是个成年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他既然是自己答应的，于理，我们也的确没办法多说什么。”

荀佑听到这句话，泄了力气，颓然地坐在地上，红着眼睛仰起头：“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柳队，你也是当队长的人，若是你手里的孩子犯了傻，让人平白像这样哄去了性命，你能不恨吗？”

“自然是恨的。但只是一味宣泄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情况变得更坏。”柳涵江劝道：“你不止是陶阁一个人的会长，公会里的其他玩家还需要你。”

听到这句话，荀佑终于找回一些冷静。

安抚住荀佑，柳涵江又看向陈彰：“我不记得主线有什么线索必须靠人命来换，你到底让陶阁许了什么愿望？”

“是我自己的私事，和副本主线无关。”言下之意，他并不打算将愿望换来的信息告诉任何人。

柳涵江：“陶阁临时加入的是我黑衣骑士公会的队伍，他死了，这便不是你的私事。”

陈彰扶了扶眼镜，依然是那副淡淡的表情：“但我不是你的队员，不必事事向你汇报，柳队长。再说了，他的死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愿望是他自己许的，我没逼他，没骗他。”

“谁允许你用人命交易的？！”柳涵江声音冷沉，语气少有地严厉起来：“你真的觉得这交易公平？那我倒想问问，你自己的性命，你那个好搭档离慕的性命，又值多少积分？如果有人趁你走投无路时，诱使他拿自己的命来交易你的，你也乐意么？”

“我们是人，人的性命不论在何种情境之下，都不该沦为交易的商品。再说了，弱者的自愿真的能被成为自愿吗”

“我怎会落得同他一样。”陈彰仍不为所动：“这里本来就是一个强者生存，弱者淘汰的地方，我只是为他多提供了一种选择而已。”

“道不同，不相为谋。”柳涵江听到陈彰的话，彻底放弃了同他争论，只说：“你可以觉得自己没错，但我们将不再是队友。”

柳涵江和陈彰争得激烈，但弹幕后面的观众此时却是一边倒地在支持陈彰。

“其实我觉得陈彰说的也没错吧？本来就是陶阁自愿的啊。这为什么要怪他啊。”

“本来就是强者生存的游戏。”

“是啊，按照目前的淘汰率还有陶阁的表现，他恐怕也活不过几个副本。”

“荀佑也是，虽然他脑子还不错，但连个S级本命道具都没有，进S级副本很容易没命的。算下来他才是最大的受益者，他有什么可生气的，他不会真以为他这些公会成员能长命百岁吧，笑死。”

“哈哈哈四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天真。”

柳涵江原本是打算到此为止了。毕竟尽管她不认同，但在这个无尽游戏世界的是非观里，陈彰的确没做错什么。

但她刚准备离开，却又被陈彰叫住了。

“对了柳队。”陈彰挡在她的去路上问：“之前系统给的那个魔术背包在你那里么，我有用，你能不能开个价，卖给我？”

“不卖！”荀佑抢在柳涵江开口之前拒绝道，说完他又恳求地看向柳涵江：“柳队，这个背包你要拿去怎么用，都可以，但请看在是陶阁找回来的份上，唯独不要卖给陈彰！”

陈彰看了荀佑一眼，明白此时柳涵江在情绪上必然是偏向荀佑的，但他对这个道具势在必得：“这个道具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以长峰公会的名义请求柳队将道具给我，日后长峰公会和我，必然报答。”

这话在场旁的人听不懂，柳队却是明白的，邪月公会是个疯子，喜欢独来独往，但长峰公会跟其他几个公会关系尚可，彼此互有约定，遇到一些关乎公会根本利益的事情，就用这样的话向彼此暗示。只要听到这样的请求，如果不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原因，通常是不可以拒绝的。而对应的，发出请求的公会也必须在事情解决后，给出相应的利益补偿。

但这只是一个普通的A级副本，除了不能用本命道具这一点有些奇怪意外，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柳涵江实在想不通到底是要找什么东西，才能让陈彰用上这样的请求。

她无法拒绝，但看荀佑如此悲伤愤懑的样子，又实在不忍心答应。最终她只能无奈地将目光投向邬弦意：“找背包是邬弦意想的思路。后续这几个道具的使用也都是他的安排。这个魔术背包理应归他处置。”

“谢谢柳姐姐，”邬弦意已经从看见尸体的惊悚中缓过神来，他留着这个背包的确还有额外的安排，他于是朝柳涵江装乖地笑了笑说：“我留着它确实有别的用处。”

陈彰一愣，原本他开口时已经势在必得，没想到半路竟然杀出一个邬弦意来。

是邬弦意也好。陈彰这样想着，总归邬弦意跟那个叫陶阁的人不熟，又是个聪明人，总归不会那么感情用事。

于是陈彰放缓了语气，劝哄道：“弦意，这个道具对我来说很重要，不如你告诉我，你想用这个道具做什么，我说不定能找到其他替代的道具同你交换，或者同离慕商量个对策，帮你解决。之后你再将这个背包交给我，可好？”

“不好。”邬弦意干脆地拒绝道。

仗着是小孩子的模样，他索性无赖反问：“如果你有替代他的道具或办法，大可直接给自己用，也没必要多此一举地同我交换了。不如你跟我说说，你想用这个道具做什么，没准我能帮你想想其他办法呢？”

邬弦意现在已经基本可以肯定，陈彰要找的东西，就是他要找的那一件。他原本留着背包就是防止那样东西很有可能藏在商品之中，且价格昂贵无法购买。现在看来，果然是这样。

陈彰越是愿意高价用积分收购这样东西，就说明这东西实际的价值远高过这几百万积分。邬弦意更不可能拱手相让了。

陈彰还没意识到邬弦意跟他抢东西的打算，只是以为邬弦意也在替陶阁的死鸣不平。他觉得是自己想岔了，成年的邬弦意确实精明，但四岁的邬弦意的确可能受情绪影响。

陈彰当然不可能告诉邬弦意自己要做什么，他只是直接开价道：“那这样，我用东西跟你换这个魔术背包。一个S级保命道具，或者SS级非保命类的成就道具，你二选一。”

这个价格不可谓不诱人，之前邢泉给出的黄金门把手就属于S级保命道具，这种等级的稀有道具，通常有价无市，也就只有排行前十的顶级公会才能拿出几个来。但邢泉给道具的前提，可是要求邬弦意直接卖到他们公会里。

相比之下，那个背包也只是作用特殊一些，可以针对这个商场里的规则。换到一般的副本里，价值甚至不如一个普通的A级道具。用它交换，邬弦意稳赚不赔。

“我不选，”邬弦意眨眨眼睛，他看出陈彰误会了他的意思，索性顺着对方的想法装了起来。摆出一副义正辞严的表情，严肃道：“柳队有句话说得很对，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拿来交易的。”

这话说完，不仅是已经不抱希望的荀佑愣住了，柳涵江和跟随她来的一众玩家也有些惊讶。

毕竟陈彰的开价放在任何人眼里都是一门只赚不亏的买卖。如果做这个选择的人是柳涵江，或者荀佑那不奇怪。但邬弦意一来之前跟陈彰关系一直不错，二来在失忆之前，他给人的感觉很精于算计，并不会做这种看起来有点“傻”的行为。

甚至连弹幕都在说：

“哈哈哈，看不出来，他还挺讲义气的！”

“大概是因为失忆了吧，等恢复了记忆保证后悔死他。”

“痛失一个亿！”

“不对啊，前面的，他记忆不是恢复了吗？”

“是啊，他在小火车上跟程乐瑶他们几个人说漏嘴了，他的记忆已经恢复了！”

“我靠！是啊，明明已经剧透了答案，怎么还是差点被他骗过去了。”

“可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啊？他非要留着那道具干嘛呀？”

“其实我也同样想不明白，陈彰要找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刚刚他让陶阁去问的时候也没有说清楚，只说让陶阁去许愿，让他得到他想要的那样东西，后来蝴蝶夫人说做不到，他又改成了，要知道那东西的样子和位置。但他从头到尾都没说，他要找的东西是什么，以及找那东西干嘛。”

“我之前以为是什么隐藏成就道具。但看现在这个架势，应该远比那值钱。但真正值钱的宝贝为啥会藏在一个小小的A级副本里啊。”

弹幕懵逼，陈彰比弹幕还要懵逼。他自信满满地开出条件，从没想过邬弦意竟然会拒绝。

他当然知道自己要找的东西价值远超他开出的价格本身。但邬弦意应该不知道那东西的存在才对。

他实在想不通，邬弦意拒绝他，总不会真是在替死去的陶阁抱不平吧？

正僵持间，却见邢泉急匆匆地从楼上跑下来，直奔邬弦意的方向。

程乐瑶心里一紧，连忙将邬弦意挡在身后，而柳涵江已经上前堵住邢泉：“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我倒想问问他邬弦意做了什么！”邢泉面色因为激动而有些狰狞：“怎么好端端的，我的人吃完零食喝完奶茶，就变得跟中了邪一样！”

“我能做什么，我又没碰那些食物。”邬弦意只觉得从天而降好大一口黑锅：“我还好心好意提醒你，小心那些奶茶零食有问题。”

“你那是反向提醒……”邢泉愤愤道。要不是邬弦意多问一句，他都不会这样放心。

柳涵江拉住邢泉：“别吵，说说具体情况，你的人怎么了？”

“其实也不止是我的人。”邢泉说：“反正就是那些奶茶零食，似乎有一种很诡异的吸引力，让人越吃越停不下来。那些先到的玩家，越吃越快，肚子都撑了圆的还一直吃。我察觉不对劲后，立刻叫停我的人，让他们不许再吃了，我的人吃的不多，大多人听见我的命令后，还是停下了的。但有几个已经上瘾一般怎么都喊不动。我只能暂时把他们捆起来，扔在店外面，又灌了催吐的东西。至于一层那几个，我反正是管不了了。”

“你自己怎么没事？”邬弦意问。

邢泉听出他语气里的遗憾：“哼，我没吃。都经历了这么多副本，这点警惕心总还是有的。队友都吃东西去了，我总得留下警戒。万一吃出什么问题，我也来得及救。”

说完他又看向邬弦意：“你是不是早知道那奶茶跟零食有问题，故意假意提醒我来打消我的疑虑。”

“我又不是蝴蝶夫人的水晶球，哪能事事未卜先知。”邬弦意无辜道：“我只是怀疑那些零食奶茶可能有问题，才好心多说了一句。”

“走吧，先上去看看，那些一层的玩家能救则救，救不下来，也是他们的命数。”柳涵江说。

但等玩家走到五层，邢泉的几个队友正横七竖八地躺在零食奶茶店外面。神色倒是比刚才清醒了不少，甚至看到邢泉后，还能流露出一两分惭愧的表情：“队长。”

邢泉从鼻腔里挤出一声低哼：“清醒了。”

作为副队的大姚最是惭愧，脑袋几乎要埋到胸里：“醒了。”

刚刚零食奶茶数他吃的最多，被邢泉按住的时候，甚至还对邢泉动了手。多亏邢泉武力压制，硬将他从店里拖了出来。

“没事就好。”邢泉替他结了绳索：“你去把那几个也放开吧。我们进去堪堪那些人的情况，你们就别跟着进去了，在这里等我。”

柳涵江推开店铺的门，紧接着便僵住了脚步。

邬弦意从程乐瑶身后小心翼翼地探出一个小脑袋，接着又猛地缩了回去。

“这，这是什么？”他被直接吓出了颤音。

在他眼前，原本应该坐着人的凳子上，是一个个巨大的由白色丝线包裹的椭圆球体。看着像是一个巨大的茧。而在这些茧的表面，布满了一种红色的网状纹路，这纹路彼此连接，又最终朝着店铺后方的天花板汇聚成一条粗壮的红线。那红线仿佛是一条活着的血管，依稀可以看见里面涌动的猩红血液。

“这后面，这后面是卫生间的方向！”负责探查情况的闫雀低呼道。

邬弦意原本就吓得发白的脸色，又惨白了一分。活像是他的血液也跟着被抽走了一样。

“什么东西！装神弄鬼！”后进来的邢泉径直走最近的一个茧，抡起拳头在上面重重来了一下。

茧发出一声闷响，不算坚硬的外壳被邢泉的拳头砸出一个大窟窿来。

但茧里却不见了原本的人，空空如也的，邢泉探头朝里面看，却冷不防一只巴掌打小的蝴蝶从里面飞出，径直朝他的脸上扑过来。

“卧槽！”邢泉吓了一跳，连忙后仰躲开，同时抬伞去挡。亏得他身手够好，反应也快，堪堪将蝴蝶挡住了。

片刻后，蝴蝶像是受不了这店里明亮的灯光，僵硬石化，“扑棱”一声掉在地上。白色的，薄薄的一片，栩栩如生。

邢泉只看了一眼，“呕——”

他吐得惨极了，简直像是要将肠子一起呕出来。

“他怎么了？”闫雀从没见过邢泉这么狼狈的样子，不由好奇：“他怎么了。”

邬弦意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朝着柜台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说：“零食。”

如果他们吃掉的零食是蝴蝶，或者说蝴蝶的尸体，那么他们喝进肚里的奶茶又是什么呢？邬弦意看着天花板上猩红的血管一样涌动的红色汁液，联想刚刚粉红色的奶茶，猜测应该是差不多的东西。

邢泉吐完，咬牙切齿地直起身，转身朝门外走：“蝶梦空间卖的这都是什么鬼东西！一定是蝴蝶夫人搞的鬼，我去找她算账！”

“许愿么？”蝴蝶夫人摆弄着水晶球，仿佛看不到邢泉脸上要吃人的表情。

“许个屁。我问你，你到底要做什么？弄出那种东西给我们吃，是什么居心？”邢泉恶狠狠地问。

要不是忌惮蝴蝶夫人召唤蝴蝶的能力，他这会儿怕是已经冲上去揪对方的衣服了。

蝴蝶夫人只是笑：“你说五楼的小零食和奶茶吗？怎么，味道不喜欢？那可是消除副作用的好东西啊。”

邢泉：“消除什么副作用，人都给消没了！变成蝴蝶不比那些副作用更要命。”

蝴蝶夫人撩起长长的眼睫，弯着眉眼：“我只写了消除副作用，可没说不会产生新的副作用啊。不如你们来猜猜，为什么新的副作用是这样的，之前的副作用，现在的副作用，又分别意味着什么。要是答对了，我给你们讲个故事。”

“猜个鬼，你这嘴里就没有一句真话，我看不如现在就杀了你，再去找那什么破罐子！”邢泉是真的动了杀心。反正是个NPC，管她线索NPC还是什么副本BOSS，左右不过是一个普通A级副本，真要拼上家底，他也不是打不过对方。邪月的玩家才不受这种鸟气！

可下一秒，他就全身僵硬地站在原地不能动了。

“这可真是冤枉，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蝴蝶夫人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不过我说过，我不喜欢没礼貌的客人。如果不是看在你是安保队长的情面上，只这一次，就足以把你送去喂我的蝴蝶了。”

她说完打了个响指，邢泉再次恢复了行动。

恢复行动的邢泉面色并不好看：“你刚刚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不能动了。”

蝴蝶夫人：“你们都是与我有契约的人，灵魂暂时由我掌控。不过我对你们的灵魂没有兴趣，我只想打破这个牢笼，重获自由。你们只要乖乖帮我，我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的，至于他们几个，抵抗不了诱惑，脑子又不够聪明，死了我也拦不住。毕竟规则如此。”

蝴蝶夫人一闪身，忽而消失不见，转瞬又出现在邬弦意身旁：“这位聪明的小朋友，我刚刚的问题，你有答案了吗？猜对了，有故事听哦。”

NPC主动送线索，这种机会邬弦意当然不会错过。答案其实并不难猜，只要能想到人生这个核心解，一切对应都很明显。之前他没能想到蝴蝶的对应，现在却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感知丧失，身体机能下降。食物和水对应的副作用，是衰老。我们每一次进食，身体就随之衰老一分。衰老的终点是死亡。也就是变成蝴蝶。所谓的消除副作用，不过是抹除了衰老的过程，在告诉的进食过程中，直奔死亡。毕竟时间不可逆，人生不可逆，衰老自然也不可逆，又哪里会有什么关于衰老的解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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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银盛商场规则怪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