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六点十分。

周秋红依旧开车送崔呦鸣和崔恩霜上学。

今天，崔呦鸣不穿裙子了，头发扎成了一个高马尾。

一下车，崔恩霜就蹦蹦跳跳的跑走了。

昨天到现在，二人从没说过话。

崔呦鸣进了教室，把昨天晚上做完的数学试卷交给了课代表。

早读是英语课，英语老师正坐在讲台上看班。

崔呦鸣看着新发下来的英语背诵讲义，心里起了一个念头。

她看向坐在讲台上的英语老师。

现在还不是时候，她需要一个机会。

她观察了几分钟，这个英语老师没有下来乱逛的习惯。

她的位置很偏僻，方便小动作。

五分钟后，她放下英语讲义，将手伸进课桌，想拿生物讲义预习。

她的手触摸到几张纸条。

她条件性地缩了手，不想惹祸上身。

她将书立在桌上，悄悄往桌肚内看去。

干净的书桌里，放着几封信件。

封面上毫不掩饰地画了火红的爱心。

热烈滚烫。

崔呦鸣没有早恋的心思，只觉得时间太短，叫她来不及逆天改命。

她没有资格和能力去拆开一个情动初开男生的情义。

哦不对，不止一个。

书桌里的信封有五六个。

今天是她转学来的第二天，和她说过话的都不超过五个，哪来那么多青春萌动。

她下意识看向讲台上的课桌。

她还不知道讲台上的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自来熟，对她似乎没什么边界。

却不太像是小混混。

这几封情书里，有他的一份吗？

崔呦鸣没有纠结太久，便开始在桌子底下看生物。

生物虽然算理科，但除了遗传概率计算，对逻辑思维的能力要求并不高。

只是知识点很琐碎罢了。

早读课下课前十分钟，英语老师照常组织默写。

默写完就让学生自己批改订正。

崔呦鸣合上默写本，开始光明正大看生物书。

前桌的邹城南还在哼哧哼哧英语订正，每个抄三遍。

安静的教室里，英语课代表到了讲台前，开始继续放英文电影哈利波特。

美其名曰，锻炼英语。

放映的版本里却还带着中文字幕。

后门口，一个陌生的声音怯怯喊道。

“崔呦鸣同学，你可以出来一下吗？”

崔呦鸣写生物的手抖了一抖。

这熟悉的语调，这熟悉的开场白。

不妙。

崔呦鸣发誓了要好好学习直至高考，断然不会让虚无缥缈的男女私情阻挡脚步。

而且，她还不想被叫家长。

她现在压根就没有家长。

她叹了口气，麻烦来了想躲都躲不掉。

她走出门，靠在门口。

“你……你好，崔呦鸣同学，我昨天第一次见到你，就对你有好感，这是我写的一封信，请你收下我的一片心意。”

说话的是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看起来文文弱弱。

“谢谢你的心意，”崔呦鸣觉得很累，男人只会影响她拔笔的速度。

“这儿还有几份心意，劳烦你帮我还给他们。希望你对我的心意可以在这份苦差中消耗殆尽，抱歉。”

崔呦鸣不等他回答便进了教室。

旁边楼道口，有偷偷摸摸来看热闹的男生。

他们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惊得跳了起来。

“我擦，新来的同学塞给一个男生一堆情书！”

一传十，十传百。

谣言四起。

崔呦鸣回到位置上，拿出地理老师给的五三。

序言和目录都还没看完呢。

后门催命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崔呦鸣同学，你可以过来一下吗？”

通临六中的校风这么松散的吗？一个个的都闲得慌，拿感情找乐子。

崔呦鸣放下笔，压着怒气走到后门口。

“崔呦鸣同学，你昨天第一次进校园，我就注意到了你……”

打断别人的表白是一件非常没有礼貌的事情。

但是对于被表白者而言，这个效果无异于发大招时的强制冷冻。

有这功夫接受表白，不如回教室多刷几道数学题。

“同学……”

崔呦鸣话音刚起。

对面的男生被人制住了手脚，他原本想递出情书的手臂僵硬在半空中。

“鸣哥，你咋了，”他问。

沈鹤鸣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后门口，目睹了全程。

沈鹤鸣笑了一笑，挑挑眉，“你想早恋，我要去告老师。”

男生无语地看着沈鹤鸣，“你有病吧，关你屁事。”

他听别人说，沈鹤鸣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碍于沈鹤鸣的家事和成绩，其他人习惯性地会卖沈鹤鸣一个面子。

但其实相互间并不熟悉。

“哎，我这是在保护我的同班同学，你打扰到人家学习了，”沈鹤鸣说。

“切，”男生顿感无趣，他最看不起只知道学习的书呆子。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崔呦鸣从前是国际学校的。

国际学校，说的好听，不过是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就可以随心所欲了。

长得清清纯纯的想私下里作风谁知道。

装模作样学给谁看。

他扭头就走。

崔呦鸣见麻烦解除，向沈鹤鸣道谢。

“谢谢你，帮我解围，这感天动地的同学情。”

崔呦鸣发誓对沈鹤鸣改观了。

“不止，”沈鹤鸣手撑在教室外墙上，发梢镀上一层金色。

“还有波涛汹涌的竹马意。”

“我是沈鹤鸣，你的那个鸣。”

故友的重逢本应该热烈又惊喜。

最好叫上三五好友，上个饭馆，将从前的事情娓娓道来。

但其实，他们可说的东西不多。

今天吃了俞奶奶家的豆腐，明儿帮眼花的张爷爷穿了根缝衣线……

几个孩子热热闹闹聚在一起的回忆随着记忆越来越模糊。

记忆中稚嫩肥胖的脸颊也在时光中变得清冷瘦削。

沈鹤鸣考虑过，是否要给崔呦鸣一个更大的惊喜，让她继续猜猜他是谁。

让她慢慢回忆起从前的记忆。

直到……

他看到了崔呦鸣拒绝其他男生表白时脸上的烦闷。

无关爱与不爱，只是单纯对所有情感羁绊的抗拒。

是积攒的压力再难以叫人承受更大的心理负担。

当一个人有了一个长远且坚定的长期目标的时候，他人的全部示好与试探都会成为她不愿意探索的歧路。

沈鹤鸣看到了崔呦鸣脸上的惊异。

他故作轻松地靠着墙，说：“不要误会，我可不是也要和你表白。”

“学习上有问题，随时问我。对了，我地理的笔记写得不错你要不要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