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校园里很静，只有偶尔几声从远处传来的虫鸣和鸟叫。

一中绿化面积很多，校道上种着悬铃木和海桐，经过一个晚上，地面满是落叶碎枝。

每次有人经过踩在上面都嘎吱响，值日生最先到学校清理卫生。渐渐地，有三五成群的学生和老师也抵达学校。

901班教室里哄笑声不停，有围坐在一起背书的，补作业的，还有聚在一起聊天八卦的。

陈越位置靠走廊边，窗户没关。整个人趴在课桌上睡觉。一只手压在额头下，一只手放在后脑勺，发顶有一撮头发被微风吹得翘起。

有几个人抱着篮球走过来，其中一个用手轻轻拍了拍陈越的头发，“陈越儿，打球去。”

一听到这个儿化音就知道是谁了，陈越头都没抬，声音闷闷的：“你们先去，我马上。”

几人看他实在困，先往楼梯口走，告诉他：“那我们去了啊！今天是篮球场一区。”

声音渐远，陈越缓缓抬起身子坐直，脸上有一大块被校服褶皱压出来的红印子，靠在椅背，头往后仰。

嘶——脖子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手臂也枕麻了，使不上劲，轻轻活动关节之后便悠哉悠哉往篮球场上去。

初中部没有操场，只有一个面积很大的篮球场和树荫底下的几张乒乓球台。

篮球场和乒乓球台中间用海桐做了隔断，球场分成四个区，每个角落设有一个篮球框。

教室在二楼正中间，视野很好，站在走廊上可以把整个球场收入眼底。

在教室里甚至听得到篮球撞击地面的声响和球员之间的对话。

上完早自习，就到了早操时间。结束之后第一节课之前有半个小时的大课间，是球场人最多的时候。

“陈越儿，接球！”

“上篮上篮，陈越！”

“耶，好样的！我们又进了！”

陈越停下运球的动作，把球捞进怀里，撸两把汗湿的刘海：“还有五分钟上课，回班。”

和往常一样，提前几分钟回班。这种不是正规的篮球赛，两个班之间都只图玩玩，不伤和气玩的尽兴最重要。

陈越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短袖T恤，早就被汗水浸湿，瘫回座位靠在墙上拎起衣领给自己扇风，大口呼着气。

嫌风扇风力不够，伸头出窗户外透风，恰好看见班主任抱着书和电脑出现在走廊尽头，正往班上来。

还不等他插科打诨喊一句老李，人就到了教室门口，不过没进。

还有两分钟上课，依然没几个人规规矩矩在自己的位置。

李华扶正耳后的扩音器，呼呼试了一下后，开始吼人：“都安静，什么时候了还不回座位上！”

不知情的学生都被这一吼吓得赶紧跑回自己的位置拿起英语书开始看，神情动作那叫一个安分守己热爱学习。

李华环视一圈，已经对这些人免疫了，不再多说别的。

微微侧头，语气和刚刚简直天差地别，扩音器也拨下来。

“姜梨，过来吧。”

一听这语气，大家都挺好奇，纷纷伸长脖子仰起头往外面看。

不多时，李华身边多了个背着书包的女生。

“这是新同学？”“怎么没听老李说这学期还要来新人啊”“我们班不是满人了？”“你傻，不是刚刚转学一个吗”“哦对对对，陈越他同桌”……

李华听这一水的交头接耳火气又快冒上来，打开扩音器开关准备吼。

吼出来之前，姜梨及时扑灭火山一般在旁边小声问道：“老师，我的座位在哪？”

这可把李华问到了，什么都安排好了唯独忘了座位。

扫完教室一圈，余光瞥到最置身事外，自顾自看着走廊扇风的陈越身上。

李华告诉姜梨：“第一组第二排靠窗那，陈越旁边的位置，只有这个空位了。”

听到李华这句话，陈越把头回正，表情很懵，“啊？我旁边？”

姜梨往老师说的地方看过去，和陈越看过来的视线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

“陈越你又啊什么，把你书包收拾收拾，放回自己抽屉里去。”李华催促道。

陈越只好把旁边座位上的黑色书包拿过来挎在自己的椅背上。

还没来得及收拾抽屉里的东西姜梨就已经走过来坐下了。

把书包从肩膀上拿出来准备放抽屉里，却看到里面全是对方堆的各种零食饮料，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索性把书包放到椅背上，拿出英语书和笔袋，一副要开始听课的模样。

陈越自知理亏，这几天霸着两张课桌，买东西肆无忌惮了点，导致自己的抽屉塞满了东西还不算，旁边的抽屉也没能幸免。

战术性地清了清嗓子：“咳咳”，看旁边的人没有搭理他的动作，又继续说：“那个……同学你别介意，下了课我就清理干净。”

姜梨翻到下一页，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嗯。”

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个音节，不注意听都不知道是嗯。

听到这个嗯的陈越更懵了，新同桌真是惜字如金。

讲台上的李华把黑板往两边推开，调好多媒体和PPT，开始讲课。

“把书翻到Unit1的Grammar Focus”

……

一节课下来，陈越单手撑着脑袋，眼皮都不知道打了多少架，期间还被班主任的粉笔头伺候过一两次。

终于熬到下课铃响，伸了个懒腰，但忘记旁边有人，伸出去的手碰到了对方的耳廓，打到一半的哈欠都咽下去。

陈越伸懒腰的手缩回来，没事找事挠了挠头，“呃……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姜梨手上的动作不停，还在唰唰地写题。

陈越第一次和这个新同学说话，感觉对方有点冷冰冰，话也少，还挺稀奇，说：“我是陈越，你叫什么？，刚刚没听清。”

“姜梨。”

陈越似懂非懂，猜测道：“公孙离的离？”

姜梨第一次想对人翻白眼，放下手里的笔，转过身看着陈越一字一句，很认真的语气，“梨花的梨。”

陈越了然，“哦～”

忽然几个人围过来找陈越说话，姜梨被迫夹在他们中间的位置听他们说游戏篮球之类的，感觉脑袋嗡嗡响。用力眨眨眼睛舒缓一下疲劳，做了个深呼吸，想去外面透透风。

陈越看到了这些小动作，立刻就明白。

“走走走去外面。”拿起水瓶起身对着旁边的几个人说

姜梨以为世界终于安静了。

但高兴的太早不是件好事，李华离开教室之前，回头看着她：“姜梨，跟老师去趟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