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结完帐的唐榆伸只手在姜梨眼前晃。
“没什么。”姜梨视线回正。
“你还有东西要看吗?没有的话我们现在直接坐电梯去顶楼。”唐榆知道自己的体重要忌口减重,路过那么多小吃店都强迫自己做到无动于衷。
姜梨摇摇头,和唐榆一起去书城挑了很多学习用品。
回程还是坐那趟公交车,来回两个小时一趟。
陈越和唐榆在姜梨对面的位置坐了将近两分钟,头一回看见姜梨对着学习有关的东西发愣,觉得稀奇,没有立刻惊动她。
手上的腕表指针一点一点移动,第三分钟一到,陈越看一眼旁边的唐榆,右手中指屈起,在桌面上轻叩两下。
姜梨的眼神慢慢有了焦点,从昨天的回忆里出来。
面前的陈越和昨天那个轮椅少年重叠在一起,一时间没分清现实,盯着陈越的脸还是没下一步的动作。
“她怎么了?”陈越问旁边的人。
唐榆被问得一脸懵:“我也不清楚。”
两人说话的声音把姜梨彻底从思绪里拉出来,把撑着脸的左手放下来,对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两人说:“你们怎么来了?”
陈越和唐榆对视一眼,把自己的书包提上来,从里面拿出一叠厚厚的东西,用手拍两下。
“你不会没写假期作业吧?”姜梨眼睛都瞪大了。
“怎么可能”,陈越把最上面一本拿下来,翻了翻,“会写的都写了。”
姜梨觉得眼皮在跳,“那你——?”来干嘛的。
“找你取经来了。”陈越答的理所当然。
姜梨又看向昨天才见过面的唐榆,还没问,对方就答了。
“陈越说……”唐榆瞄一眼在找空题的陈越,“一个人来不方便。”
姜梨失笑:“然后就把你叫来了?”
“这个怎么算来着?”陈越把练习册转去姜梨的方向,指着一道物理题问。
姜梨:“用阿基米德原理公式套进去。”
“那这个呢?”
“选C啊,典型的短语搭配。”
……
姜梨的嗓子到后面都哑了,无比庆幸唐榆也在,自己的习题还停留在原地,一题都没多写。
从来不见陈越这么认真,这么有求知欲,姜梨不免奇怪:“你怎么突然努力了?”
陈越还和一道反比例函数较劲,垂着的脑袋没抬,故作玄虚:“过两天你就知道了。”
午后的煦色韶光变成了傍晚的苍茫暮色,最后几缕金色的斜阳打在石桌一角。
陈越伸了个懒腰,“今天先这样,我得回去了。”
姜梨看他把东西一口气塞回包里,都替他怕卷子给弄折弄皱。
唐榆抱着自己的包,刚刚她也给陈越讲了几道题,声音哑哑的还想着打听八卦:“陈越,你有兄弟姐妹吗?”
陈越被这突然而来的问题问得一僵,选择隐藏事实,回的自然,看不出漏洞:“没有。”
听他这样说,唐榆小声和姜梨嘀咕:“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像的?”
姜梨:“巧合吧。”/陈越:“你说什么?”
两道声音重合,唐榆把昨天碰到的事情告诉陈越。
说完挠挠脸,和他开玩笑:“我们还以为你有哥哥弟弟。”
陈越听见长得一样和轮椅就知道她们碰到的是陈煜,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没想到他越发金贵,又不是不能走路,天天坐在轮椅上算什么回事?
佯装发誓时的坚定澄清第二次:“我真没有长得一样的兄弟。”
陈越觉得自己好像也没说错,梁媛眼里可不就是只有陈煜一个儿子么……那他自然排不上哥哥的名号,也就和没有弟弟的独生子女差不多。
把包甩上肩膀,很潇洒的留了句:“走了。”
姜梨看着陈越离开的背影,心里泛起不可名状的涟漪。
天色渐晚,唐榆夜和姜梨道过别,各自回家。
二楼客厅窗边站着的人把撩起的窗帘放下,手机一直在震动个不停,全是语音消息。
“不是,哥们儿,怎么搞的突然挂机啊?!”
“WC,你他妈的干嘛呢,这局很重要啊!”
窗外的斜阳透过闵轩的脸部皮肤,毛细血管变得清晰可见,撩起眼皮看姜梨在楼下的运动轨迹。摘下耳边的耳机,挂在颈后,在她进门之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姜梨打开灯,讲题讲到身心俱疲,比自己解题还要累,一骨碌砸进床里,扯过被子盖住脸。
闵轩看到这里嗤笑一声,觉着没意思,把平板甩在一边,起身去房间自带的小冰柜里拿出一瓶气泡水。
姜梨包得太严实,空气不流通,又掀开给自己通气。
天花板不是很高,站在床上踮起脚可以碰到,上面吊着白晃晃的一盏灯,很普通的款式。
姜梨的目光锁定在那盏灯上很久,久到让楼下的闵轩停下灌水的动作,瓶口挨在唇边,握着瓶身的手下意识加大了力道,塑料瓶隐隐发出声响。
躺够了的姜梨坐起来,脱下外套和中间的毛衣。
守着监控的闵轩以为会看到什么限制级画面,舔了舔嘴唇,拿着平板边缘的指节因为用力过度泛起了白。
姜梨脱到只剩下最后一件毛衣的时候,拿起了另一件黑色外套穿上,出了房间,消失在监控画面中。
冰箱里囤了很多菜,自从姜文涛和闵雅结婚后便不常在家,冯竹秀也不常来,日子过得比之前清静不少。
所以这栋房子平时只有姜梨和闵轩在。
上学的时候各自上学,不上学的时候姜梨总会想尽办法躲着这个继兄,没打过几次正儿八经的照面,不是匆匆擦肩就是装没看见。
话更是没说过,也许他知道自己对他无感?姜梨边切土豆边想。
嘶——
一不留神划破了手指,瞬间染红了砧板上切好的菜。
菜刀落在大理石台面上,很响。
“怎么了?”闵轩几乎是冲进来的。
忘了这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听见他的声音,抛开别的,不得不说一句声线很好听。
姜梨冷脸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人,没有回答。
转身去到洗水池,水流开到最大,冲散了血迹,匆忙之中没打开下水器,血流大,水流也大,水积在池子里漫点红,很快成了一池血水。
没听见回答的闵轩也不恼,走过去按动下水器,掺着血的水哗哗往下流。
从卫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熊□□图案的创可贴,搁在池边,没说话。
姜梨没拿手边闵轩给的创可贴,只抽了几张他旁边的厨房卫生纸,心里念着:擦擦就完了。
闵轩看她伸过来的手,猛吸一口气。
真白,真好看。
不知是什么在心间作祟,闵轩用力拽过姜梨的手,扯掉纸巾,拿起被姜梨视而不见的创可贴,撕开外壳,不顾她挣扎,贴了上去。
姜梨甩不开桎梏,想用另一只手去掰,比她动作更先来的是闵轩的声音。
“别动”,把创可贴的末端和前面的完全贴平行,垂眸和姜梨充满怒意的眼睛对上视线,咧嘴一笑:“又没干别的。”
姜梨迅速抽回自己的手快步走出厨房,闵轩保持手臂半弯的动作不变。
闵轩忽的抬起手到唇边,舔掉刚刚包创可贴时蹭到的血——姜梨的血。
甜的。
浅到发白的薄唇被血色染成绯红。
双手往后撑,右手碰到一团东西,闵轩捻起来,是几张皱巴巴带着血迹的纸巾。
捧在手心,埋头做了几个深呼吸。
好闻。
又觉得不够,把它们平铺开,层层叠叠覆在脸上。
呼出一口气,错错落落像秋天残败的落叶般坠下来,闵轩伸手接住,一张不少地折好放进口袋,是刚刚放创可贴的位置。
回到房间,仰坐在电脑桌前,打开一个带锁的抽屉,纸巾被整齐塞在右下角的空隙里。
从烟盒拿出一根烟,点燃,袅袅白烟遮住了几近疯狂迷恋的表情。
没说上话,但是尝到了血的味道——
姜梨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撕掉那个创可贴。
闵轩看到这里,表情裂开一条缝,映在电脑屏幕上。
这是精心挑选的创可贴,还以为女生都更喜欢可爱风。
电脑桌上除了一台电脑一副耳机,还有几个可爱风的小玩意儿,包括那一包卡通创可贴。
发疯一般通通扫到地上,又捡起来按照原样摆回去。
姜梨涂上自己备的药粉,半个钟头之后返回厨房继续做饭,奇怪刚刚没收拾的纸巾怎么不见了,垃圾篓里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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