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越还是跟在姜梨身后很远的距离看她进了大门才掉头回去。
姜梨经过那片烂尾楼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越发觉得阴森可怖。
回到家,插入钥匙开门,屋里很亮。
所有人都在客厅,头一次这么齐坐在沙发上,每个人对她的目光都说不上友善,姜梨没停留,自顾自回到房间。
上学期间晚自习之前会在学校吃饭,就不用回家来另外做,写题做到十点前一刻,拿上换洗衣服去楼下卫浴洗漱。
这一片老人小孩居多,每家每户休息的很早。客厅没人,只亮着沙发旁的小壁灯和浴室磨砂玻璃门漫射出来的光线,很柔和。
姜梨知道这是里面有人,打算回房间等会再下来。
啪嗒,浴室门开。
闵轩穿着白t黑裤走出来,发梢往下滴着水。姜梨能闻到那股味道,和上次一样的洗发水。
两人没有沟通,一个回了房间,一个去厨房烧水。
姜梨打开一包感冒药倒进玻璃杯,站在插座前等水开,顺带散散浴室里残存的热气。
电热水壶的温控开关扑通一下弹上来。
姜梨倒一点在玻璃杯,内壁雾气氤氲,颗粒物瞬间冲散成了深咖色液体,刺鼻的药味蒸腾而上。
不是市面上常见的感冒灵,是当地小诊所的大夫开的,保质期一般不超过一个月。效果很好,就是一口喝下去苦到味蕾发麻,失去知觉。
把冲洗干净的玻璃杯倒放晾在置物架上。
拿起放在沙发上的衣物进浴室,里面的的味道挥发得所剩无几,可以忽略不计。
闵轩叼着根棒棒糖,没骨头似的靠在自己房间门的门框边。
浴室水流声停掉那一刻,糖被他咔嚓咬碎,剩下的棍被当成烟,半含在唇边,要掉不掉。
姜梨的洗漱用品以薄荷味为主,穿上衣服躺在床上却闻到很淡很淡的柠檬味,抬起手认真闻了闻,那点味道又被薄荷味盖得彻底。
房间和闵轩的房间上下对立,面积只有他的一半,楼梯对闵轩来说是个很好的藏身点。
走在上面的人看不见底下,底下的人虽然也看不见什么,但可以听。
好比刚刚,听到姜梨上楼回房间了。
嘴里留下的糖渣彻底被嚼碎,吞进腹中。把糖棍吐在门边的垃圾篓,里面散着各式各样的薄荷味的棒棒糖糖纸糖棍。
闵轩又从柜子里拿出一根,别剥开放嘴里,轻啧了一声:都不是一样的味道。
陈越洗完澡出来,肩膀上搭着条大号毛巾,懒懒地走到衣柜前翻找衣服。
拿出一件丢到床上,第二件,第三件,第四件……
“喵呜”,被衣服山埋住的猫爬出来,站在床上对着陈越翻箱倒柜找衣服的背影一通喵喵喵,似是在控诉他的行为。
最后套上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黑色短袖T恤,床上的猫低头看爪子底下踩着的衣服又看看陈越,歪着头不喵了。
一件一件挂回去,抱起小七坐到书桌前,插上充电器没两分钟的手机急促震动了好几下。
一手抱猫,一手捞过手机解锁。
几个人的群里两分钟时间刷出99 语音消息,还夹着几条艾特他的。
陈越:[你们的嘴是加特林?]
李斌:[终于把你轰出来了]
陈越懒得打字,按着语音键说:“有事说事。”发送出去。
李斌:[上号啊,还能干嘛?]
陈越:“不上,我要睡觉。”
众人群发起问号。
李斌刘杭又发私信,陈越都说睡觉,别找,网线之外的人恨不能爬过来扒开他的脑袋。
对面在群里轰了个视频电话过来,陈越接通,手机横靠在几本书前,脸没入镜,镜头直对着猫和肩膀。
拇指按动圆珠笔开关,扒拉开最上面的本子,封面印刷着“英语本”三个大字。
刘杭:“干嘛呢兄弟,不出声。”
李斌:“我听见圆珠笔写字的声音了,别不是在给谁写情书或者手写信吧?”
“……”陈越把镜头翻转,对着台灯下的一堆学习用品,“有事说事没事别打扰我学习。”
其他人也进了群视频,异口同声说他转性了。
陈越撸着猫,抄着单词,手边的小音响放着歌,音量只有30%,一副惬意姿态。
闲聊没两句就挂断了,边打电话边背单词属实费脑,之前边听歌边打游戏怎么没感觉……
十点四十五分。
小七在腿上不知道睡了多少躺觉,这趟醒过来没再伸懒腰继续睡,跳到地板上悠哉悠哉出了陈越的房间门,估计是回自己窝里去。
过了一会进来的是小橙子,没睡醒的模样,眯缝着眼跳到桌面,蜷缩成一坨陪它铲屎官写作业。
陈越都没注意过这种轮班制陪伴什么时候有的。
写完英语,又背了背文章和历史,刷牙也不忘默背知识点,虽然背的磕磕绊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浑身上下透着四个大字:走火入魔。
十一点半,头沾枕头那一瞬间只感觉人生最圆满的时刻不过如此,真的快学吐了。
冬末春初的天色尽管亮的早一些,也依旧灰蒙蒙的。
六点的闹钟和倒计时三十秒关机提示音一同响起。
床上的人自我挣扎一两秒,掀开被子爬起来充电,洗漱,出门前行惯例地撸两分钟猫咪。
猫咪天生灵敏,察觉到他的态度相当敷衍,傲娇地甩着尾巴走去窗台睡回笼觉,小七有样学样,从陈越手底下钻出去,趴到窗台另一边,两只挨在一起。
第一次被自家养的猫这么嫌弃,有点不是滋味,边添猫粮边碎碎念:“小东西,还学会见色忘义了”,一包倒到一半没有了,去储物柜拿一包新的拆开继续添在粉色猫碗里,“还有你,带头嫌弃我,对得起我的付出么。”
不说“再见,等我回家”就出发去了学校,两只猫在原地大眼瞪大眼好一阵才睡着。
李斌开学之前搬家搬到学校附近,近到几分钟就能和门卫大爷说早上好,双方“痛失”一个一起上学的搭子。
没想到还能在走廊上来场偶遇。
李斌在尽头的饮水机打水,看见陈越就捞起搁在脚边的篮球过去勾肩搭背,被他眼下的乌青吓一跳:“你怎么这么没精神,家里遭贼了?“
瞧瞧,什么是朋友,这才是朋友。宁愿说你家里遭贼也不说你做贼去了。
陈越郁闷的心绪好了那么百分之一。
“你觉得学习累还是跑三千米累?”
李斌想也不想,张口就来:“那肯定是三千米累,我好歹稳居班级第十二呢。”
好了,这也算不上朋友,专戳学渣心窝子。
陈越推开他,面无表情的让他滚。
李斌懵在原地,小声嘟囔:“难道不是吗?三千米不得累成狗?”
“什么狗?”
请了一天假的唐榆刚到就听见这句,班上有小团体背后谈论她的身材,陈越这帮人从来没有搞这些,所以会偶尔说几句话。
“陈越问我学习累还是三千米累,然后……”
“我知道了,然后你说三千米累,会累成狗,顺带晒了自己的成绩。”
李斌二百五一般:“前五的脑子就是好使哈!”
这次唐榆也面无表情地走了。
姜梨的座位上已经有人交过作业,整整齐齐瘫在一边,陈越翻出自己的作业本,叠在上面。
实在是困得不行,早自习期间无数次想阖眼,举手喊:“报告,老师我去洗手间。”
难得看见陈越这么用功,语文老师和颜悦色地批准他最多五分钟。
这个季节的自来水还很冰,泼在脸上,睡意很快敛下去,抽了几张纸草草擦干水珠,卡着点回到自己的位置。
老师正抽背刚刚早自习的背诵任务。
讲台边上排着队,每一组的组长桌前都站着几个人背书。
背诵任务是目录第一篇《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
抽背顾名思义就是随机抽取一段,不让你背全文。听着简单,实际上很考验记忆力。
“这个要每个人都参与?”陈越问后桌。
后桌点点头:“哪个人背了哪一段都要记下来。”
陈越:“那背哪一段可以自己选么?”
后桌:“不行,得看抽背的人抽哪里。”
靠……开学第二天就上强度。
吸了一口窗外飘进来的冷空气,问最后一个问题:“那找谁背有规定吗?”
“组员去组长那背。”
陈越看着那篇现代诗,算了算昨天晚上背的加早自习背的不过才两三段,万一抽到后半段那岂不是很尴尬。
姜梨一回头就看见陈越一脸迷茫,问:“准备好了?”
距离下课还有三分钟,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陈越认命合上课本,“准备好了。”
“那你试试第一段。”
第一段?那必须会,开头可是承载着学习动力的摇篮。
陈越清了清嗓子:“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
后面就没了下文,怎么会有人的理解能力这么清奇……
姜梨在记录表写上:陈越,背诵课文第一段。
“那第二段呢?”
“不太熟,我试试。”
……
过程很顺利,尽管有些卡词。
姜梨在后面添上‘第二段’三个字,反问他:“这不是背的挺好?”
陈越笑笑,尽是苦楚,“你一般几点睡觉?”
“十一点左右,不超过十分”姜梨说,“合理安排时间,困了就休息,强撑着学习和清醒着学习,效率和效果都不一样。”
广播出了点故障,没打下课铃,也不用做早操,半个小时的大课间变成四十五分钟。
有人照常找队友去球场,陈越觉得姜梨说的很有道理,选择在教室里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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