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他们的约定,要追溯到警车事故之后,兰晨在到达医院之前就联系了钟锐。
“钟锐,我知道你现在可能还是不相信我,但是我了解到了很重要的事,必须现在告诉你。”
兰晨比钟锐更早发现了周斯予案与何媛媛的关联。案发前一天,本来跟他在一起的何媛媛,在约会中途忽然离开,而那天晚上,他亲眼看到何媛媛跟钟志恒,在东山烂尾楼附近的一个小饭馆见了面。
第二天周斯予在汉水花园被杀,本来他没有觉得这件事跟何媛媛有关系,直到那次在墓园,他亲眼看到何媛媛举起石头,朝着钟锐的头砸过去。兰晨及时出现喝止了她,钟锐才在何媛媛手下保住了一命。
何媛媛见到兰晨出现,飞也似地逃离了现场。
后来在东山烂尾楼里,钟志恒的尸体被发现,死亡推定时间出来出来后,兰晨立刻就想到,何媛媛应该就是真凶。
根据死亡时间推断,钟志恒不可能是杀害周斯予的凶手,但如果这样定性,案子势必要继续查下去,那隐藏在背后的何媛媛,就是最大的嫌疑人。为了保护她,兰晨模糊了钟志恒的死亡时间,顺水推舟的将他锁定为凶手,最后以凶手畏罪自杀结案。
兰晨心里清楚,自己已经不配当一名警察了,可面对的人是何媛媛,在没有能弄清楚真相之前,他无法袖手旁观,只能暂时拖延时间,找到她做这些事的原因。
兰晨本来准备打报告辞职,以私人的身份向何媛媛了解内情的。可巧的是,他在何媛媛家的电视柜后面,发现了一顶长假发,与遗留在赵永家的头发丝基本一致,跟金杯车司机方凯证词里的那个疑似赵永情妇的人,也对得上。
难道赵家的命案,也是她做的?
兰晨不敢相信这些都是何媛媛所为,她虽然有些任性刁蛮,但怎么也不至于杀人,杀毫不相干的赵永一家,还杀了自己的父亲和哥哥。
兰晨选择了摊牌,他把何媛媛约到了汉水花园直接提问,对方并没有否认自己做过的事,可她也没有告诉兰晨自己这样做的原因。
“如果你想,现在可以以警察的身份抓我,但是我......并不是为了自己才这么做的。”
在汉水花园的现场,他们遇到了到那里补充搜查的赵灿。何媛媛从包里掏出了一把匕首,兰晨看出来,那把匕首的长度、宽度跟周斯予的致命伤基本一致,应该就是杀害周斯予的凶器。
他还没反应过来时,何媛媛的匕首已经刺向了赵灿。
赵灿是警校出身,轻松的躲过了何媛媛的刺杀,旋即一个擒拿手,把刀尖反刺向了何媛媛。兰晨下意识的去保护何媛媛,与赵灿扭打了起来,两个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场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赵灿一刀扎到了兰晨的下腹。
被刺中的兰晨迷糊了一小会儿,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回到了几小时以前。
时光回溯!
这种感觉他熟悉又陌生,但他可以肯定,自己并没有开启一次回溯的能力,他有可能是介入了别人的回溯时空。
那之后的几天里,兰晨都没能联系上何媛媛了。直到几天以后的谢师宴上,赵灿在蓝海酒店的天台企图杀害钟锐被捕。第二天清醒过来的赵灿私下里告诉他,是何媛媛对她说,钟锐死了就能回溯时光,救他爸爸。
直到这个时候兰晨依旧不明白,何媛媛到底为了什么要做这一切。
后来,流言猝不及防的在小城里传开,他与何媛媛、何媛媛母女与钟志恒的关系被大家广泛的议论。其中还惨杂了许多不堪入耳的情节。
此时兰晨才终于感受到了钟锐的厉害,如她自己所言,她是一个疯子,为了报复可以不择手段。
但他认了,要惩罚不能被绳之以法的杀人犯,和包庇杀人犯的警察,一点难听流言算得了什么。
没过多久,案件就被重启调查,兰晨也因为流言的关系被踢出了专案组。接手案件的是前辈警官高腾,据兰晨所知,他与钟锐的亲生父亲是至交,对钟锐一直默默照顾,想来他也是知道了内情,站在了钟锐身边,向自己宣战了。
警车车祸的当天早些时候,他跟何媛媛提出了分手:“对不起,我还是常常梦到小聪,没办法像看待普通恋人一样看待你,我们还是分开吧。”
何媛媛比他想象中要淡定,她最近看起来确实与往常很不同,她无辜的眼神盯着自己,问道:“小聪的死又不是我们的错,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我们还是只能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许久等不到他的回应,何媛媛苦笑着点点头,好像是早有预料,简单争取之后发现自己无能为力,索性就放手了。
“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听我的,我就答应跟你分手。我是从七年后回来的,为了救你我已经穿越了很多次了,你救下被歹徒挟持的斯予哥的儿子,在七年后因公殉职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回来了,我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但我不知道是不是能够救下你,所以我要你答应我,不论什么时候,不管对方是谁的孩子,不要为了救人,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这一刻,兰晨终于揭开了所有真相。
他为了救周斯予的孩子而死,所以何媛媛杀周斯予,并且意图杀害钟锐的肚子里的孩子,因为周斯予如果活着,即使这个孩子没了,他还会再有孩子。
原来是这样。
原来她也在时空里穿梭着,为了救自己。
原来她也在承受着这么大的压力,甚至对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和亲生父亲都痛下杀手了。
可即便如此,即便是为了救人,也不能成为她对那么多无辜的人痛下杀手的借口。
“那这一切跟钟志恒又什么关系?”
何媛媛绝美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她对这个父亲好像丝毫没有感情,漠然启口:“我让他去帮我杀斯予哥,明明上一次乖乖照做了,这一次突然不干了,我只能连他一起毒死了,给我顶罪。就当是弥补他这么多年,作为父亲对我的亏欠吧。”
兰晨心底一阵寒意,继续追问:“赵永呢?为什么你连他也要杀?”
“因为他跟他老婆,把我的身世说出去了,在我的时空里,这个流言传开以后,你就跟我分手了。我想,既然连斯予哥我都杀了,还用在乎其他人吗?他们让我难受,让我不能跟你在一起,那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何媛媛的长而浓密的眼睫低垂着,好看的脸上尽是冷漠狠绝。她的样子让兰晨觉得无比陌生。
或许,他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眼前这个女人。
“你的身世我早就知道了,我并不是因为这个才跟你分手”
那一刻的何媛媛,让兰晨感到害怕又心疼,她满眼哀伤,又自暴自弃的抹着脸上的泪水,从始至终都不敢直视兰晨的脸。
“你说如果我先认识的是你,先说喜欢我的人是你,你会不会接受我?”何媛媛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凄凉地眼神一直回避着兰晨的注视。
兰晨点燃了一支烟,烟圈层层飞上半空,这样也好,早点分手也好,她还很年轻,一定能遇到比自己更合适与她共度余生的人。而他自己,既然在七年后会因公殉职,那让一切顺其自然的发生就很好。
“没有如果。”
回去的路上,兰晨一边开车,一边难以抑制地让眼泪从眼眶流出来。上一次他这样难以自制,是在18年得知兰聪自杀真相的时候。那个晚上,他在省厅的单身宿舍里喝了一晚上的酒,浑浑噩噩中好像见到了兰聪的幻影,他一如往常闷闷的样子,看到兰晨的时候,突然露出了一点笑容,说:“哥,谢谢你。”
为什么一切总是朝着他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他努力的保护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因此而免于受伤?
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兰晨想。他在车上拨通了钟锐的电话,对方接起电话的时候很警觉,虽然没听到其他人的声音,但他听出了钟锐身边还有一个人,并且她对自己有所隐瞒。紧接着对面传来了撞击声,还有钟锐的惊呼,随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二十分钟以后,警局知道他与何媛媛关系的同事打电话刚给兰晨,告诉他何媛媛在警车上出了严重车祸,在医院抢救的消息。兰晨一瞬间明白了,刚刚钟锐电话里传来的撞击和惊呼,就是因为那场车祸,她也在现场。
在到达医院之前,他发了微信给钟锐,并在医院见到她的时候,第一时间将何媛媛穿越的全部事实告知了她。不过因为之前草草结案的事,钟锐对兰晨产生了信任危机,她并不十分相信他的话。
“我现在还能相信你吗?”
“你想救周斯予,我要阻止何媛媛杀人,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而且你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钟锐权衡了一下,最后同意了他的提议。
兰晨腹诽,这个傻女人,一提到周斯予,就算是火坑她也肯跳的。
“你说吧,我们怎么做?”钟锐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兰晨片刻都没有犹豫,直截了当的说:“逼她一把,在她面前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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