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楚风一枕黑甜,早晨微风徐徐,吹动垂落在地的窗帘。
卫洲走到床边轻轻推了两下楚风的肩,“楚风,醒醒,再不起来粥该凉了。”
楚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道:“为什么又是粥?”
“不喜欢?”
楚风向上递出一只手,卫洲心领神会地拉了他一把。
“喜欢,”他盯着卫洲脖子上昨晚他留下的痕迹,像一个猎人盯着他的战利品,很刻意地强调,“很喜欢。”
李远廷本以为自己和卫洲是邻居,理所当然地,卫洲应该是和他一块儿出发,只是没想到卫洲这阵子却没住在筒子楼。
没住这儿,难道他们已经同居了?李远廷愤恨地掐紧手中的购物袋,好不容易才遇上个喜欢的,他怎么甘心拱手相让。
周一晚上,李远廷说他的车很不巧地出了点故障,黄成澄本就是个热心肠的人,何况李远廷最先邀请野炊的就是他,他立马毛遂自荐给他当司机,还体贴地让卫洲到时候和楚风慢慢来,只要赶得上吃就行。
只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有的人醉翁之意不在酒。
早上大概十点的时候,黄成澄就去接了李远廷,卫洲和楚风大概一个多小时后也到了他们说的那个好山好水的好地方,本以为能吃现成的,没想到一到现场就看到散乱在地的露营装备,两人瞬间眉头紧锁。
“卫洲,抱歉,我以为搭这个帐篷很简单,可怎么弄都弄不好。”李远廷有些没好意思地说。
卫洲其实也没弄过,露营这种事对他之前的生活而言,无疑是件很奢侈的事情,他没有这个时间,也没有这个精力。
“我上网查下有没有教程。”卫洲说。
“我们不是来烧烤的吗,现在天气正好,风也不大,没必要搭这帐篷吧?”楚风提醒道。
这山清水秀风和日丽的,都已经出来户外了,楚风实在不能理解为何要躲在帐篷里让视野受限,这是对大自然的馈赠的浪费。
黄成澄笑道:“对哦,哈哈哈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哎,火还没生,我去生火。”
人一齐黄成澄一下子来了劲,干活都生猛起来了,他把烧烤架装起来后拿了一些木炭丢进去,很快额头就有一层细汗。
楚风抽了张纸巾走到他旁边,贱嗖嗖地说道:“哎,瞧瞧,这谁家田螺帅哥啊,真能干,瞧瞧这汗,看着都性感了不少,来来来,赶紧擦擦,辛苦了啊透透。”
人就是不经夸,一被夸就容易沾沾自喜,黄成澄瞬间扇风扇得更起劲了,可惜木炭不给面子,迟迟燃不起来。
楚风悠然自适地站在一旁观望,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黄成澄差点给手扇折了也没成功把火点燃,只能向在一旁处理食物的卫洲求救。
卫洲从地上捡了根稍微大点的树枝后走了过来,拨弄了几下木炭,给它们重新调整了下位置,又捡了点干枯了的树叶,然后才开始扇风。
“我试过了,点不……”
黄成澄话还没说话,只见嚯地一下,堆起来的小炭山的缝隙中窜起一串小火苗。
“哎?”黄成澄有些泄气地啧了一声,“怎么连生火都得看颜值啊。”
那串小火苗在清风中摇曳,楚风突然觉得它很像《哈尔的移动城堡》中的卡西法,他将视线定格在卫洲心脏的位置。
卫洲以为自己的衣服弄脏了,也看向自己的胸口,这一看才记起来自己今天特意穿的黑色的修身上衣。
他伸手在楚风面前打了个响指,楚风呆呆愣愣地看向他的眼睛。
卫洲本想提醒他别再乱盯着自己,想到不远处还有别人,他转而说道:“去看看想吃什么,拿过来,我给你烤。”
“卫洲,你能过来帮我一下吗?”李远廷喊道。
卫洲扒拉了几下炭块后走了过去,像是忘记了才跟楚风说了什么。
楚风倏地蹙起眉。
黄成澄鬼鬼祟祟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两人,欲盖弥彰地轻咳一声,悄咪咪地靠近楚风。
“干嘛?年纪大了咯痰啊?”楚风看都没看他一眼,怏然地胡乱拨着木炭,红色的小火星四下逃窜。
黄成澄很不满被说年纪大,啧了一声反驳道:“我就大了你几岁,”他又看了一眼那边,确定没人注意他们后才刻意压低声音对楚风继续说,“哎,你跟卫洲到底什么情况?上次你在我家发那么大火,还把他额头砸出血,之后又回瑞士那么久,我都以为你放弃了,哎,他脖子上那草莓你弄的吧?真没想到你两这么火热,简直是小别胜新婚啊,你两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也太不够意思了,都不跟我说,你们可是我牵的线,怎么说我也是媒人,好歹请顿大餐啊。”
“哎,”黄成澄撞了下楚风的胳膊继续说,“还是你厉害,居然真把卫洲给拿下了,不过他也很牛逼,能把你迷成这样。”
楚风郁闷地叹了口气,简洁明了地回答他:“没。”
到底是满腔热血付诸东流,黄成澄吧啦吧啦说得嘴角都要起白沫了,楚风就这么不咸不淡一个字。
“黄成澄,楚风,你们喝水吗?”卫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一个炭火炉上升起火煮上了水。
“好。”黄成澄应道。
听到他先叫的黄成澄的名字,楚风心中更觉得烦闷,赌气不理他。
不一会儿李远廷端了两杯水过来,黄成澄离他近,他便先把一杯给了他,而后才端着另一杯走向楚风。
“谢谢……”第二个谢字楚风才发出气音,就听到李远廷一声惨叫。
“啊!”
这一声,简直惊天地泣鬼神,楚风耳朵里嗡嗡作响,整个人都懵了。
“怎么了?啊,烫到了吗?哎这得处理一下吧……”
黄成澄一连串说了很多话,卫洲也走了过来。
“没事,楚风应该也是不小心的。”李远廷说。
楚风不明所以,还好卫洲和黄成澄都没有接茬。
“他的手有些红肿了,我先送他去医院处理下。”卫洲说。
“啊?你们走了,那我和楚风怎么办?”黄成澄对这次野炊很是期待,他觉得因为这点小伤就去医院实在有些小题大做了,若是想紧急处理,溪水那么凉,没准泡一会降降温都好了,只是他没好意思直接说出来,毕竟李远廷一副马上要哭了的样子,他要是真说了,未免太伤人心。
“我争取快点回来。”
卫洲说完看向楚风,楚风也一直盯着他看。
“我尽量快点回来。”卫洲又说了一遍。
不知是不是错觉,卫洲总觉得楚风看他的表情不太对劲,难道因为他要送李远廷去医院,他不开心?
“卫洲,我手好痛。”李远廷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
算了,先送他去医院,有什么事回来再问吧。
他们走后,楚风一直站着没动。
多讽刺,卫洲脖子上还留有他昨晚留下的暧昧痕迹,可才过了短短几个小时,他的眼里却只有别人。
黄成澄安慰他:“楚风,你别多想,李远廷不是烫到了嘛,嗯……我的意思是,他两没什么的。”
楚风不说话,还是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黄成澄叹了口气说:“哎,我一早就跟你说了,卫洲很难追的。”
“多难?他是断情绝爱的灭绝师太啊?”楚风终于开口。
“这性别就对不上好吧。”
“好。”
“你倒是接受得快。”黄成澄又叹了口气,蹲下身子准备把掉地上的杯子捡起来。
“我靠,楚风,你也烫到了?不是,你怎么不说啊,你脚是石头做的吗难道不觉得疼?我给卫洲打电话让他回来。”
楚风皮肤本就白皙,连同脚也细皮嫩肉的,他今天穿的还是人字拖,那开水几乎洒满他的脚背,眼下已经迅速红肿起来,大有起泡的架势。
楚风没有阻止黄成澄给卫洲打电话,他也想知道卫洲会不会听到他受伤就紧张得立马调头。
可惜,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他的满心期待终究落了空。
“操!快接电话啊!”黄成澄急的直跳脚,说话都有些咬牙切齿。
楚风踢掉脚上的人字拖,赤脚走回车里,脑子里都是李远廷刚刚看着他的那个挑衅的眼神,他一拳狠狠砸到方向盘,心里憋着一股气,上不来也下不去,可他却找不到任何有效的发泄方法。
黄成澄也很生气,他打开他的车门,“你下来,我开,我送你去医院。”
楚风突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阴沉着一张脸说:“回家。”
看着他这个样子,黄成澄心里更不是滋味,认识楚风这么多年,无论何时他都是矜贵傲慢的模样,什么时候见过他露出挫败的神情。
“去医院,你脚看着要起泡了。”黄成澄不知道自己是哪里生来的勇气,竟然敢用如此强硬的语气跟楚风说话。
“回家,有私人医生。”楚风语气很平淡,淡得几乎找不到生机。
“行吧,你下来,坐隔壁去。”
一路上楚风都看着窗外,终于在黄成澄第一百零一次叹气后,楚风忍无可忍地啧了一声,“你他妈充气娃娃吗,还漏气的。”
黄成澄愣了一下,控制不住地笑起来,行吧,会骂他总比憋着好。
“你联系你的私人医生了没?”
“嗯,棺材都备好了就等着给我收尸了。”
“……”
看来是真的气不轻,连自己都开涮,黄成澄老老实实闭嘴,不敢再招惹他。
只是才安静了一会,黄成澄又忍不住开口,“那个,卫洲……”
嚯地一下,楚风转过投怒瞪着他,狠狠给了他一记眼刀。
黄成澄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对着嘴做了闭嘴的动作,楚风这才重新看向窗外。
他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卫洲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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