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生理期许鹿予都会疼得死去活来，昨晚也不例外，她几乎没怎么睡着。

闹钟响起时，范范的手还趴在她身上紧紧抱着她，因为被吵醒又蠕动了一下，迷迷糊糊贴着她问：“鹿宝，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身上冒的全是冷汗，她只觉得眼睛酸痛、喉咙干涩，熬了一夜终于撑到天明。

客栈是包早餐的，但他们起得早，几人在客栈外集合的时候远处的天还没亮，四周还是暗青色的。因为人多，徐宋他表哥开了辆面包车，又把他们送到了南山的山顶。

时间还早，山顶上的温度很低，许鹿予甚至被冻得有些瑟瑟发抖，蒋汀昱脱下自己的灰色卫衣外套丢到她手中，漫不经心地嘀咕了声：“怎么多带了件衣服。”

“我不冷的。”她还嘴硬了声。

他却看向她毫不客气地来了句：“嘴唇都白成什么样了，还嘴硬呢。”

“……”她只好将那件卫衣披到肩膀上，总算好了些。

过了一会儿，蒋汀昱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暖宫贴，贴心地帮她撕开，递到她面前。

“不要谢，我知道我很绅士。”见她就要开口道谢，他像是提前预料到了似地，抢在她面前得意洋洋道。

“……”他可真自恋，哪有人自卖自夸的？

她接过后在自己里面的衣服上贴了个，就贴在靠近腹部的位置，不多时便开始暖暖地，确实舒服一些了。

又见他从旁边的包内抽出一个折叠小马扎，将其撑开后拍拍上面：“坐这。”

没想到他装备这么齐全。

因为她第一天来例假，长时间久站确实会特别不舒服，于是也没再客气在上面坐了下来。

蒋汀昱转过身去，从包内取出一个保温杯，里面装着早上从客栈接的热水，他蹲下身去，顺便拿出一包红糖姜茶和一个一次性纸杯，将它们倒在一块，三两下就冲泡好了。

等递到她手中的时候，浓烈的红糖姜茶味在杯面弥漫，她震惊不已：“这……这些你是哪里来的？”

他漫不经心地收拾好用完的水和包装袋，长眸斜瞭她一眼：“是不是要被我感动哭了？”

“……”这人怎么总是正经不过三秒。

玩笑归玩笑，她还是被他这高效又暖心的举动折服，很真诚地看向他说：“谢谢，绅士暖男。”

“哎所以你是不是该以身相许来感谢我？”他乐呵地跟她开起玩笑来。她真想拧他一下，可又不想动，靠在小马扎上半阖上眼小憩。

蒋汀昱的卫衣布料很柔软，上面还有淡淡的柠檬清香，闻着很舒服，她调整了一下位置，将它直接盖到自己身上，忽觉困意来袭，面浮些许疲惫，精力和思绪也开始慢慢游走。

直到拂晓时分，天边开始出现橘黄色的氤氲，蒋汀昱侧过身去，只见坐在小马扎上的人昏昏欲睡，脑袋往一旁滑下去——

许鹿予的脑袋突然被人用手及时托住，那人的手宽大，稳稳托着她，她被惊醒睁开眼，先是愣一下，随后慢慢抬起头，蒋汀昱正垂眸望着她，那双清澈明亮的黑眸漂亮极了，像只眼神湿漉漉的小狗，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砰一下，心跳像是漏了一拍，随后开始扑通扑通地迅速响了起来，一点也不受控制。

她大脑一片空白，猛地抬起头，离开他温热的掌心：“呃……我……”

“你、你别乱想，我不是要吃你豆腐。”他见状也忙收起自己的手，转而指向远处，语气带着些许不自然：“日出要来了，我只是想提醒你别错过了。”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只是他刚扭过头来的时候，看到她因为睡着了脑袋往一边往下歪差点要掉到地上，他只是出手扶了一下。

嗯，虽然他喜欢她，但这个举动绝无其他更多复杂的想法。

许鹿予睡意全无，注视着远方开始东升的日出，它落到耸立碧绿的山峰之上，像露出金黄色的一角，缭绕在山间的云雾渐渐散去，如被拂去一层薄薄的轻纱，山谷幽冥，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她往周围看了眼，范范他们不知道去哪里了，这里只剩她和蒋汀昱。她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角，随口问：“你朋友他们呢？”

“他们去下面看石洞了，你去不去？”他指了一个方位。

“范范也去了吗？”

“应该一起的，他们下去的时候问了我要不要一起去，我说要和你一起。那边云雾多，气温更低一点，看你行动不便我就没叫醒你。”

……行动不便？

瞧瞧这个词是用来形容她这个年纪如花少女的吗？

她吸吸鼻子，倔强地像头小牛：“那你可以和他们一起去啊，我一个人在这就好了，又不是非得要你照顾。”

“我不要，你睡得这么死要是突然跑出一只野猪把你拱走了你都不知道。”他突然侧过身来，像是在帮她挡掉些什么。

“……这里不会有野猪。”沉默老半天后，她坐在椅子上憋出一句。

下一秒他要将自己的鸭舌帽扣到她脑袋上，却被她灵活地躲开，警惕地看他：“你干什么？！”

“哎你就这么不喜欢我？”他无辜地伸手帮她挡去刺眼的阳光：“这太阳狠毒，某人别晒伤后哭唧唧地跑去空间发条说说求安慰。”

“……”她忍无可忍地给了他一肘子，低吼道：“蒋汀昱！”

“我错了我错了……”

她那才不是寻求安慰呢，那是在记录她生活的日常好吧。她需要别人的安慰吗？一点都不需要，她这人向来坚强得很。

想到这她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我下次发说说要把你屏蔽。”

“别啊别啊！”他双手举起开始求饶，嬉皮笑脸地和她打趣：“你不把我设为特别关心就算了，怎么还要把我屏蔽呢？”

她傲娇地像只白天鹅，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又被他的脑回路疑惑到：“为什么要把你设为特别关心？”

“我长这么帅，不值得你一个特别关心？”

“……”

太阳从山峰后渐渐升起后，空气就暖和了不少，她将外套放到他手中还给了他，起身要去找范范他们。

雾气在山路间氤氲上一层薄薄的水，加之一些石头表面还长了不太起眼的青苔，显得有些滑。

蒋汀昱在前面带路，她跟在他后面，走的每一步都格外小心翼翼，却还是免不了打滑，差点又要摔倒。

他回过头及时搀扶住她的手，她这才勉强站稳。

“哎我发现一个事。”他歪过脑袋垂眸去望她，忍不住笑了笑。

“什么事？”她顺势收回自己的手，却被紧紧扣住抓牢，紧接着只听他得意洋洋的一声：“你离不开我了，许鹿予。”

“你胡说，放开我！”她不由脸颊红了红，惊呼起来。他是怎么做到把她手牵在手里这么自然的？好像他这人生来就很会牵女孩子的手，温热有力，给足了人安全感。

哎——自己在想什么呢，怎么净想些这种乱七八糟的事。

心跳又开始莫名加速了起来，耳畔传来他低哑的笑：“放开你然后让你从这里摔下去吗？你把我当什么了？”

说着他冷哼起来：“放心，我很会怜香惜玉的。”

好吧。

她不再拒绝他了。因为处于山的背面，那头的阳光还未游走过来，这里确实阴森森地，她有些害怕。

下了好几个台阶后，终于看到徐宋他们。

在他们看过来前，她从他手中抽回了手，快步朝他们那走边打招呼，蒋汀昱的手还留在半空中，掌心留有她的余温。

牵……牵到她手了。软乎乎的，却又很纤细，刚刚握着她手时，他不敢多想，怕亵渎了这来之不易的相触，甚至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不少，还生怕自己捏到她的手，更别说脑海中出现点更加暧昧的想法。

她的手好小巧，他宽大的掌心裹住它很轻松且能稳稳抓住，触及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他恍惚了一会儿，耳根渐渐晕过淡淡的红晕。

视线跟随她往前走，他发现自己……好像更喜欢她了。

呃。

——革命还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

蒋汀昱同志，你还得继续努力哦，许鹿予可没这么好攻略，毕竟有陶然程那个讨厌鬼的前车之鉴，她肯定不会这么快掉入新的爱情海的。

他暗暗想。

他们在山洞里都钻了一圈，说是钻过后好运都会降临。徐宋因为体型大差点没卡在里面，还是被陈澍杨和徐鹤野强拉出来，阳光也开始照射到这一处，山间的温度开始上升，该玩的他们都已经玩够了，回客栈简单吃了个早餐就下山去了。

许鹿予回到家后，店内只有秦玲，许年和许迦牧都出去了，秦玲招呼客人，瞥了她一眼：“回来了？”

“嗯。”她放下书包，想起回来的车上范范兴致盎然地和范女士诉说着昨晚和今早的趣事，她犹豫不决地扭过头去看忙碌的秦玲，最终还是迟疑地开了口：“妈——”

“什么事？”秦玲不耐烦地看过来，手中还在忙着。

“我昨天和范范他们去了南山，今天五点就起了，范范和我说好困好困，那个时候天还没亮，但后面看到日出后她说早起的一切都值了。”

“哦，我每天都这么早起，比你起得还早，三四点就起来包馄饨了，现在知道我有多不容易了吧？”秦玲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更没有认真听她说话，只是一味地开始诉心中的苦水：“我和你爸每天从早忙到晚就为了让你们能过上好日子，你现在放假了应该多帮点忙，别一点活都不干，你看看你弟弟，他比你干的活多成绩还比你好，你也得多反思反思，你和范范不一样，咱家没有她家那个好条件……”

哎。

她不再说话，也不愿意和从前那样和她吵架。

许鹿予失落地回过头来往里走，简单洗了把脸。

书桌上还有一堆卷子没写完，她将它们都整理到一起，开启沉浸式的刷题模式。

大概两三个小时后，她才做完那些卷子，伸了伸懒腰，她收到了蒋汀昱的消息。

是几张他拍摄的照片，是她靠在小马扎上闭眼小憩时拍下的，后面附赠一条消息。

——你睡觉的时候都比你生气时好看。

她点开放大那些照片，心想着：有……有吗？

她不知道自己生气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会凶巴巴的吗？还是挤眼皱眉的？

“我生气的时候很丑吗？”她忍不住问他。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第二条消息再次弹出：不丑，我只是不喜欢你对我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