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前天被公安带走了,现在还没回来。”几个妇女裹着破旧的大棉衣,缩着手在一块闲聊。
“听说他去举报虞知青传播封建迷信,结果公安来调查发现根本没有,反而夸虞知青是个思想高尚的好知青呢。”
“虞知青一看就是个有文化有学问的,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也真是昏了头。”
一个妇女面有疑惑的说:“这个□□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挺老实,没想到还有胆子举报别人呐?”
“我跟你们说个事啊,去年夏天,我在河边洗衣服,碰见陈桂英,她一抬腰,露出肚子上青青紫紫的一大片,我就问她是咋弄的,她说是磕的,可要是磕的,咋也不能磕那么一大片,我就怀疑是□□打的。”刘婶子低声说。
“不会吧,□□不是挺怕媳妇的吗?当初听媳妇话都把自己老娘逼得分家了。”有人不信。
“那会不会是□□装的,他本来也想分家,所以就让他媳妇......”那人欲言又止。
其他人却听得毛骨悚然,如果是这样,那□□的心机也太重了。
“不行不行,我要回家了,我得告诉我家那口子,以后别和□□走近了。”刘婶子起身就要走。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害怕,回家了。”
众人一下散开,匆匆的往家走。
□□被抓走的事,虞铮一直没告诉老人,奶奶的身体越发不好了,他不想让奶奶操心。
虞钰最近和村子里的小孩相处地很融洽,李金贵和李金宝也不敢再欺负他,所以他总是在外面玩,也听说了一些风言风语。
“哥哥,大伯为什么举报我们传播封建迷信,我们家有封建迷信吗?”虞钰好奇地问。
虞铮笑了笑,“大概是因为他不识字吧。”
说完,他又摸了摸虞钰的脑袋,“所以你要好好学认字,知道吗?”
虞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
过了正月之后,天气渐渐回暖,房檐上的积雪被春日的暖阳融化成水,一滴一滴砸在地上,留下一排排小坑。
奶奶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最近更是整天都在昏睡。
虞铮知道,老人快不行了。
虞钰也像是明白了什么,不再出去玩,整日守在奶奶床前,想让奶奶一醒来就看到他。
在一个天气格外晴朗的日子,奶奶突然有了精神,能够坐起来了,还吃了一碗饭。
虞钰很高兴,他以为奶奶要好起来了。
他开心地跑着跳着,却没看到虞铮悄悄泛红的眼眶。
奶奶把所有人叫到了屋子里,靠在墙上说:“我就要不行了,所以把你们叫来交代一下后事。”
她目光平静地看向两个儿子,“我没什么钱,也没有东西可以给你们分,就剩下这一栋房子,我自认为这些年不欠你们什么,等我死了,这房子就给虞钰,你们谁都不要抢。”
李建民却是瞪大了眼睛,生气地说:“娘,这房子是你和我爹建的,怎么能留给外人!”
□□面色也不好看,只是他什么都没说,他就不信,一个小孩子而已,能守住这么大一个房子?到时候用些手段,最后还不是他的。
“行了,不用再说了,你们出去吧。”老人挥了挥手,又对虞铮说:“帮我把大队长请过来。”
听说李老太太要不行了,大队长匆匆地赶来,半晌,从屋子里走出来,又匆匆地离开,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屋子里说了什么。
到了晚上,奶奶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虞铮和虞钰在床前守着,一步也不敢离开。
“鱼鱼,鱼鱼......”老人嘴里含糊的呢喃。
虞铮扶住老人的头,想让她看着虞钰,却被奶奶紧紧握住了手,他听见老人用慈爱的语调说:“奶奶的鱼鱼都长这么大了,真好看。”
老人艰难地抬起手,想要触碰虞铮的脸。
虞铮张口,声音嘶哑,“奶奶,我不是虞钰,我是虞铮。”
“你就是鱼鱼,是奶奶一手养大的鱼鱼。”老人执拗又缓慢地说。
虞铮轻轻抽出手,把虞钰推到奶奶跟前,对他说:“好好陪奶奶最后一程。”然后就头也不回的推门离去。
走出门,虞铮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情绪,他靠着墙壁缓缓滑下,用手捂住脸,身体轻轻颤抖。
过了一会,屋里突然爆发了虞钰大声的哭嚎,“奶奶!”
虞铮赶紧冲进屋里,老人笑容安详的躺在床上,就像睡着了一样。
“哥哥,哥哥。奶奶睡着了,我怎么叫也醒不过来,哥哥,你帮我叫一叫奶奶,你帮我叫一叫她。”虞钰语无伦次的说着,眼泪流的满脸都是,双手还紧紧摇晃着虞铮的胳膊。
虞铮深吸了一口气,把虞钰抱进怀里,声音干哑,“奶奶已经走了。”
“你骗人!你骗人!奶奶上午还好好的,她只是睡着了!”虞钰开始剧烈地挣扎,哭喊着。
虞铮用力地扣住他,眼眶微红,却一言不发。
“你帮我叫叫她,好不好,你帮我把奶奶喊醒......”虞钰又安静下来,伏在虞铮肩膀上,小声地呜咽。
寂静的屋子里回荡着虞钰悲痛的哭声,过了半晌,虞铮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哄着:“鱼鱼乖,不哭了,我们送奶奶一程好不好?”
哭泣声慢慢停止,虞钰终于接受了奶奶已经去世的事实,他点点头,然后红着眼睛来到奶奶的床前,跪下磕了一个头。
老人的葬礼办的的很简单,按照奶奶生前的要求,和李成山合葬在一起。
□□和李建民两家人在奶奶灵前假惺惺地哭了一通,就再也看不见半点悲伤。
奶奶下葬的第二天,有人就按捺不住了。
堂屋里,陈桂英对着虞钰挤出一个菊花般的笑容,夹着嗓子说:“以后大伯娘来照顾你好不好啊。”
虞钰被她的莫名其妙吓得后退了一步,慌忙摇头,他才不要大伯娘照顾,上次她还想要打他呢。
陈桂英皱皱眉,又故作温柔地说:“奶奶死了,以后就没人照顾你了,你大伯要是住进来,大伯娘就可以给你做饭,洗衣服,不好吗?”
“不好!”虞钰果断拒绝,真当他年纪小好糊弄,要是大伯一家住进来,他可能饭都吃不上。
“哥哥会照顾我的,不用你照顾。”虞钰警惕地看着陈桂英。
陈桂英有些不耐烦,暗骂小崽子可真不识抬举,干脆吓唬他,“虞知青迟早要回家的,以后还要娶媳妇,谁会一直带着你这个拖累!”
虞钰最怕被人当成拖累,他惊慌地看向虞铮,“哥哥。”
虞铮笑着捏捏他的手,“不会。”
然后抬眸冷冷地看了陈桂英一眼,“滚出去。”
上次被踹的阴影还历历在目,陈桂英被虞铮的眼神吓得慌忙跑出去,她想起□□的话,可是有虞知青在,这房子真的能弄到手吗?
陈桂英走后,虞钰睁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向虞铮,小声说:“哥哥会丢下我吗?”
“不会,我会一直在你身边。”虞铮安抚小孩儿,“哥哥陪你午睡好不好?”
自从奶奶去世后,虞钰每晚都睡不安稳,一定要虞铮陪着才肯睡觉。
即使是入睡了,也是小手紧紧抓着虞铮的衣服,看得虞铮心里泛疼,这几天实在是把小孩儿吓坏了。
他躺在虞钰身边,一只手垫在虞钰脖子底下,一只手轻拍他的背,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谣。
陈桂英慌张的跑回家,正对上□□阴沉的脸,“怎么样,小崽子答应了没有?”
“没有,死孩子倔得很!”陈桂英咬牙。
“而且虞知青也在呢,我们真的能把房子要回来吗?”她不确定地问。
□□冷哼一声,“他再厉害也就是个十七岁的小孩,能干什么?”
可想到前一阵去派出所遭的罪,脸色一阵变幻,最后拍着桌子决定,“明天去找大队长,再带上健民一家,咱们去要个说法。”
“我就不信了,自家的房子还能给外人住!”他恨恨地说。
翌日一早,左邻右舍就被一阵阵响声所惊动,纷纷披上大衣出来查看情况。
只见陈桂英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哭嚎,“乡亲们都来评评理啊,虞知青欺负人呐”。
王秀芬站在一旁轻声细语地解释,“我娘死了,留下虞钰一个八岁的孩子,大嫂不放心,昨天就来看看,结果被虞知青打出来了。”
“什么?虞知青打人?”人群中一阵喧哗。
“不可能吧,虞知青多好的一个孩子。”有人不信。
“就是,虞知青看着温温和和的,不可能打人。”
听到众人都为虞铮说话,王秀芬暗暗咬牙,“是真的,不然我大嫂能在这哭吗?大嫂你说!”
陈桂英眼珠子一阵转动,又呜呜地哭起来,“我娘活着的时候就疼虞钰,现在她死了,我这个做大伯娘的哪里忍心让孩子一个人受苦,就想着过来照看照看,谁知这孩子怕我抢他的房子,说什么也不领情,虞知青更是对我动起手来。”
说着,她撸起袖子,露出一块红肿,“这就是虞知青昨天打的。”
众人哗然,没想到虞知青真的打人啊。
“这房子本来就是人家李家的,虞钰和虞知青死赖着不走算怎么回事!”有人替陈桂英打抱不平。
“可不是嘛,没想到虞钰小小年纪,心机这么重,还想霸占人家的房子,李老太太真是养了个白眼狼!”
陈桂英和王秀芬听见人群中传出来对虞钰和虞铮的阵阵讨伐,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可这笑容还没散去,就听到远处传来大队长熟悉的吼声,“又在这里闹!你们两家是不是没完了!”
大家伙循声望过去,就看见大队长怒气冲冲地走来,旁边是脸上挂着淡淡笑意的虞铮牵着小小的虞钰。
跟在后面的□□脸色漆黑如墨,李建民更是神情恍惚。
顿时,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陈桂英和王秀芬的心头。
昨天梦见自己头秃了,只能戴假发,太可怕了!所以今天只有一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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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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