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烤摊是学校外面唯一一家，味道也意外的好。

“哥，今天老班找你啥事？”被杨正清来找岑浦的话题耽误了，阮天材都忘记问岑浦班主任找他是什么事情。

岑浦一瞄他，阮天材心虚的不行，只好讨好的笑笑。

“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岑浦讽刺他。

“是呀是呀，有我是你的福气。”

岑浦一哽，虽说知道阮天材不要脸，可是没见识过他这么不要脸，“她让我当纪律委员。”

阮天材反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声音突然尖锐起来：“他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看小班长那小身板就管不住我们，就要让你出马。他也算是摸透了我们，知道我们都听你的，还想用你来牵制我们！”

岑浦听着他的用词觉得好笑，边吃边笑。

被阮天材叫做小班长是个女生，瘦小瘦小的声音也很软的一萝莉。

在这帮野生放养的男生面前根本是毫无缚鸡之力，每每叫不听收拾的男生叫不答应之后，都一副要被欺负哭了的模样。

最后还是岑浦出声喊住这群在自习课时候越讲话声音越大的男生。

岑浦插一嘴：“她压根就喊不住你们。”

阮天材跟岑浦抱怨：“明明我们都没听见小班长的声音。”

他们在店门外路边上的桌子坐着，店内的顾客群突然出现一股女生的惊恐声音和男生起哄的声音，听起来一点都不坏好意。

岑浦和阮天材也停下说笑朝那边看去。

顿时烧烤店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那两男生看周围都在看他们，后面一个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领头的反而一笑，咸猪手就直接伸向了穿短裙的女孩的下巴。

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情况，无非就是男生见女生长的漂亮非要调戏人家，调戏不成反被白眼之后，不怀好意地故意起哄以捉弄别人为乐。

岑浦一看带头那男的，巧了，他认识，是本部初三的学生，属于是最大的刺头类型。

和岑浦也是经常在网吧见面，每次见面都要用眼神蔑视他一番。

阮天材转过头来和岑浦对视一眼，放下手里的串对着那边大声说了一句：“这不是光头嘛。”

这是对他的一声嘲讽，因为他原先是一个非主流的黄毛，每天在学校里晃荡，教导主任特意把剃头师傅请来学校，升旗仪式时候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被强制剃成了光头，由此光头成了对他的一个戏称。

他自然对这个称呼很恼火，每次被人提到都要跳脚。

这人本身长得就磕碜，人又坏，被学生私底下说剃了光头就像是个劳改犯。

分明是故意调笑的一句话，但是在场的人都不敢笑，气氛有些凝重。

短裙女生带着求助带着担忧地朝岑浦看了过来，应该是认识岑浦，直到他也算是初中部能和光头硬钢的人。

光头听到这声人以一种诡异的动作颤抖起来了，眼神崩裂，像是即将要扑上来咬断人脖子。

其他学校里打架的人可以说只是小混混显威风，那光头就恰恰和他们相反，他是真的没有牵挂无所畏惧，说他像劳改犯的还真说对了,他还真就这么阴狠。

岑浦视线往短裙女生那和老板娘身上一落，继而转向光头示意：“满足你之前的愿望，走，出去，我们两。”

光头咧嘴一笑，脸上露出兴趣。

岑浦起身要走在前面，路过阮天材伸手不经意点了点阮天材的裤袋。

岑浦走到店外侧边土路上，靠近晚上了，这里人很少，还没有路灯，没有监控，视线并不清晰。

岑浦在光头走过来前从地上捡了块砖头，绕在背后藏住身体靠在墙体上。

在光头从转角过来没来得及开口就是一砖头直接砸上脑袋，不重的一转头，不至于流血但也可以痛好一会。

打架避无可避，先发制人占据优势才有胜算。

光头蹲下身捂了不一会头，终究是骨头硬：“你他妈的耍阴的。”

光头立马起身和岑浦扭打在一起，幸好岑浦起先就有准备。

他们双手互相制约，双脚也是制衡地光头无处攻击，反倒是岑浦右脚膝盖抵在了光头腹部往上一击，占据优势。

岑浦：“你耍阴的耍的还少么。”

光头这时候还笑得出来，当然笑得很是瘆人。

这种情况靠的是持久力，对于这个岑浦还差一点，他本身就在下位，很快就被光头找准时机准脱手，一拳头直直落到了岑浦脸上，眼尾立刻起了火，火辣辣的连带眨眼都费劲。

岑浦听到店门那边传来惊呼，想必是关心状况的顾客，他力气不如光头，咬牙奋力抵抗。

以掌包拳抵住光头一拳一拳的攻击，倒也没伤到他自己。

模糊中好像传来警笛声和人群的一声声警察来了，是在警告光头。

光头这才咬咬牙起身就是疾跑，蹦到了草丛抄小路跑了，他那个小弟连忙跟上。

岑浦脱力躺在土路上，是他不久前示意阮天材打报警电话的。

他用手摸了摸眼尾的伤口，指腹上沾染了鲜血，这怎么向林玉婷交代。

视线里出现了阮天材：“哥，没事吧？”还有另一张脸，是那个漂亮的短裙女生。

“没事。”岑浦喘口气在阮天材的帮持下起身。

女生翻倒她的包包，从包里翻出来一个创可贴指了指他的伤口。

岑浦：“谢谢。”

“应该是我跟你说谢谢才对，这顿烧烤我请了吧。”

阮天材嘴一张就要反驳，这顿分明是他要请他大哥的，然后被岑浦一瞥，立马闭上了。

这傻叉，岑浦心想。

-

杨正清放学后一如既往到二楼，教室没有岑浦的身影，然后背着书包晃悠着独自回家。

到门外仍然听得见争吵的声音——

“你怎么不做饭？我刚回家怎么做饭，你倒好，一天就打牌打牌，也不去公司，你一个男的都没有事业。”

“你一个主妇知道什么，给我闭嘴。”

这时候家里正在经历变故，父母不和早有迹象商议离婚，父亲打牌赌博，赌注很大，这几年都是这样。

他小学毕业时候杨曼曾经带他回娘家躲过，但是最后毫不意外地被家里劝回来，然后就是日复一日的争吵。

杨正清毫无表情一脸淡定开锁进门。

父母两人听见钥匙开锁的声音就停止了吵闹，然后悻悻闭嘴。

张曼窘迫的在围裙上擦手，杨正清敛下眼中浮现出的阴郁：“我进去写作业。”

然后一步不停的换鞋上楼。

林玉婷知道了张曼和杨宗的事情，在饭桌上聊起。

“张曼说他们每天都吵得不可开交，今天我在院子里听到了，隐约还可以听见摔玻璃杯的声音，听起来好吓人。”

岑川：“为什么。”

张曼：“杨宗不去公司上班，一天天的打牌赌博。”

“劝过吗？”

“劝过没用，有一段时间张曼气的回娘家，杨宗被家里长辈说了之后口口声声答应不再赌，等张曼回去还是接着赌，有什么用。现在也只能离婚，张曼说等正清读完初中就商议，她也不做家庭主妇，找了工作，目前只能凑活过。”

岑浦在一旁默默扒饭，惊讶之余有些说不明道的感觉。

心疼？呸！才不是！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扑扑你吃完饭过会过去看看杨正清。”林玉婷朝他一示意。

过去看看他也不是不行。

岑浦按了隔壁的门铃，是张曼开的门，一如既往的和善。

他余光看了客厅，杨宗似乎没在。

“扑扑好久没来了，”张曼看到他许久没来也很开心，“来找正清的吧？赶紧上去吧，杨正清一回来就在房间里。”

他上楼后路过客厅那一面白墙，蓝色和粉色的蜡笔一横一横的交错，往上生长似的。

但是粉色蜡笔痕迹终止在了杨正清的十三岁。

岑浦不敢再看。

敲门。

很久没来了，莫名他有点心慌。

不过接着被其他情绪替代，之前每次来杨正清门都不会是关的，杨正清会给他留门，知道他每天都会来。

这敲杨正清的门对他还是头一回。

心底有些闷闷的难受。

门一开他就开口说话，生怕对面的人先跟他说些什么他接不上的话：“给你拿点吃的”紧接着补充，“我妈叫我拿的。”

是杨正清一直喜欢的提子饼干，林玉婷亲手做的。

他低着头把东西递出去，眼神都没和杨正清对上。

“进来，站外面下面听得见。”杨正清的声音压得很轻。

他被杨正清拉着手腕进了房间，岑浦想他们也不是说什么不合适的话啊，这么久不说话怎么杨正清奇奇怪怪的。

猝不及防，脸上传来一点凉意，岑浦惊地心一紧。

一只手碰上了他的眼尾处，准确的说是眼尾的创可贴上。

杨正清的声音有些粗，是因为正值变声期，意外的在岑浦听来有些磨耳朵的好听：“和人打架了？”

骗得过林玉婷的谎言在杨正清面前却骗不过。

岑浦有些无所适从，也不回话。

从小受的教育让他说谎就难受，再多的谎言更是难以说出口。

他来这和杨正清总共没说几句，岑浦就觉得尴尬的不行，忍不住想赶紧跑。

“我走了。”岑浦这才看了杨正清一眼，一刻不停地逃离了这个地方。

杨正清的眼神，还是像小时一样垂眸看着他，只是眸中似乎多了一种难以描述的东西。

沉沉的，看的他难受，几乎要让他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