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凉午饭后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客厅门口，透过院子望向成华家大门。

他第一次见到成华就是在这个位置，那时成华从门里出来，带着好不掩饰的歹念。

他心想，门面刷的再干净有什么用，不论怎样都掩饰不了心是黑的的事实。

突然画面里闯入一个欣长的身影，他视线一转，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边。

成风从处在那角落的家门走出来，迈步的姿态松弛又赏心悦目，一步步动作之间，肌肉时而绷紧时而放开的状态转换，吸引他每一分的视线。

成风停在他的面前，故意将他的阳光都遮了去，其身形的阴影完完全全笼罩着他，好似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他一人。

面前的人躬身垂眸看着他，也不说话，直直看着他的眼睛。

看得久了，难免移动，于是往下移，落到了他的上唇瓣上。

他觉得唇上很是灼热滚烫，反射性地舔了舔唇。

上方传来成风略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欲盖弥彰：“你母亲好些了吗？”

雪兰不久前已经出院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樊柔好那病自然就好了。

“好些了，现在每天都和樊柔商量着用毛线打围巾了。”

成风矮下身子蹲在他的身侧，也不再遮住他的阳光。

现在他们越来越熟了，有了成风帮雪兰的忙，相处越来越自然，他一天比一天更强烈的意识到成风很可靠。

好像相处的越久，他就越意识到成风是他的菜，是他喜欢的那一型。

性感而不自傲，沉稳而不缄默，又长得正点，可靠的他喜欢的年上。

他喜欢的他身上都有。

樊凉盯对面盯得久了。

连成风都要奇怪一下，看看他再看看对面，这番动作反反复复，发呆的樊凉才注意到回过神来，后知后觉的红了脸。

樊凉捧着热乎乎的脸颊，用手降着上方的温度。一旁的成风就一刻不停地垂眼注视着他。

“成华的事情，我想查一下。”他转移话题。

“好。”成风猝不及防拉下他的手腕，把樊凉努力藏着的通红的脸暴露在空气里，“现在走。”

“……啊？”

樊凉的脸被轻刮了下，嘴角上翘带着笑意：“脸红什么？”

不敢用力，生怕一用力脸颊就像熟透的桃子一碰就破。

“没有！”

“好，是我看见你脸红。”

-

小树林，它本身离小院很远，却也和小院密切相关。

黑暗的小树林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相反，在白天一切都暴露在温度之下，包括土地消化不掉的肮脏。

干枯的枝桠丛生，由于太阳光落不到这里，所以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子阴潮味，可以想象地底下有多少的爬行虫，怎么都除不掉的湿气，像是有一层屏障笼罩着这个地方。

樊凉眺望着那边的小院：“晚上小院的灯光应该不会照到这里吧？”

“确实是有些远，从小院看不到这里，从这里也看不到小院。”

“那岂不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之前成华还带樊柔来这……”樊凉从看到这个地方的面目眉头就没放松过，此时眉头越皱越深。

成风似是叹气：“其实黑暗本身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的思想。”他用力紧紧樊凉的手这才将一直拉着的手放开。

成风蹲下身，随意捡了只树枝。

稍微铲铲土，露出一个类似于手指的部位的东西，成风动作一顿立刻认真起来。

暴露出来的全像，那分明是人的手指。

随意刨刨土，就露出的断指残骸，可见埋藏的之浅，不难得出造事者毫不在意事不关己毫无惧意，都不愿把它埋在距离地表深一些的地方。

埋藏的稍微深一点的地方，还有肱骨，骨头上面整齐的切割刀痕。

像是嫌弃肉太肥没有耐心切直接丢弃，有的白骨森森啃食的尤其干净，深深的牙印依稀可见。

他们两人把这一幕都收入眼底，樊凉惊的只能一把将成风拉起来远离那块地方。

分明是白天，其中渗出的寒气却有内心深处悄然升起，萦绕在身侧挥之不去。

虽然远离了那块地方，但是樊凉脑里一个惊悚合理的想法油然而生。

这里的每一寸土地，甚至于挨着他们脚底的土壤都埋葬着不知道何年何月和人的尸骨，更甚如果他们不阻拦下来，那这地底下即将就要埋下樊柔的尸体。

还未来得及多想，他的脑袋就被成风手掌揉了揉，像是缓解他的情绪要将他那些想法都揉出脑袋，继而搂着他的后腰迅速离开了树林。

他注意到，成风用的是那只没碰过树枝的那只右手，而左手垂在身侧蜷着。

成风乖乖靠在他怀里：“你以前也不知道这个吗？”成风的反应分明也是第一次看见。

“嗯。”

樊凉的的模样让成风忍不住用右手撩了撩他的眼睑。

樊凉任由他摆弄，时不时还要眨下眼：“为什么之前你从来都没有发现这个？”

“因为之前我不关心别人做了什么，这些不关我的事，这群人私底下做的什么勾当我也毫不感兴趣。”

樊凉想到他晒太阳的田地，觉得可惜：“原本该是世外桃源的天赐环境，现如今却成了杀人掩尸的地方。”

他暗自下决心，他要打破，打破与世隔绝。

前脚刚踏进家门，后脚樊柔就逮住他问他：“去做什么了？”她还伸长脖颈故意往门外看，她分明已经看到是成风送他回来的。

他脸烧了一瞬，回头瞥了一眼成风的背影，欲盖弥彰拉着樊柔的手腕往客厅沙发走。

他知道樊柔是在调侃他。

樊凉直到坐下来才严肃起来：“我和成风去看了下之前你去过的小树林，离这好远，晚上去的时候应该黑的完全啥都看不见。”

樊柔视线落在角落却没有实处，是在努力回忆：“成华给我的感觉是像看得见一样。”

樊凉沉思一会，然后说了白天看到的东西，虽然怕樊柔害怕恶心，但是也要让她知道。

“树林里土壤下面埋得都是不知道谁的尸骨。”他顿了顿，仔细分辨樊柔脸上的表情，确认他没右过激反应之后才接着说，“成华之所以可以在树林里来去自如可视，应该是因为每日每夜在那，沉溺其中，坏事做尽。”

樊柔一脸恶心，完全没有之前固执着去找成华的样子：“我要和妈讲吗？我怕她担心。”

“讲吧，有防备总比什么也不知道的强。”

现在，樊凉终于才捡回了点哥哥的样子，主导着，尽管他本性胆小，但他也可以变得勇敢起来。

-

成风：“走去我家喝果汁。”

樊凉已经养成了每天都坐在家门口发呆放风的习惯，以至于成风每天都过来和他一起晒稀少的太阳。

这次终于没再晒太阳了。

他上次说的来他家喝果汁，结果喝到一半被雪兰的事情打断了，没想到成风还能再记着。

樊凉一进来就直奔成风家的大沙发，霸占着一见钟情的深咖色沙发。

成风笑着看他一眼就去厨房了，樊凉也不跟去，只在坐在那乖乖等着。

沙发背对着客厅门，成风进来的时候樊凉毫无察觉，直到脸颊突兀被玻璃杯冰了个正着。

他看橙汁里有大颗大颗的果粒残留，晃了晃杯子和成风对视：“你用的新鲜橙子鲜榨的？”

“嗯，这次不急着回去。”成风这话可以用“这次不用急着回去”来代替。

分明他都没说什么，这人就给他安排上了。

“喝你杯橙汁真不容易。”他默默嘟囔，偏就要成风听见。

伴随着他的话，成风才坐下来。

分明沙发很大，坐下两人绰绰有余，但是成风就是要坐在他身旁的沙发扶手上，挨着他很近很近，两人的衣物摩挲着发出声音。

成风把手搭在他身后的靠背上，像是伸手圈住了他。

樊凉的大学老师讲过社交距离，45到120厘米是朋友间的私人距离，这明显已经不是了，已经涉及到了小于45厘米的亲密距离。

樊凉心慌意乱眼神飘忽，不自觉飘到成风的手上，成风捏着一杯紫色的果汁，手腕搭在腿上托着：“这是什么果汁？”

“提子汁。”成风递给他，“原本要等你喝完橙汁再给你的，但看你一直盯着它，那就现在给你吧。”

“哦。”

他红着脸顶着成风的视线抿了一口，酸甜的专属于提子的味道立马在口腔里弥漫开来，甚至还能嚼到提子果肉。

嘴唇被果汁浸染，成了透亮的样子，垂涎欲滴。

甚至还带着一点樊凉都不知道自己沾染上去的细小果粒。

成风着了魔的目不转睛看着他，他们的距离在悄无声息中一步一步缩小，谁都没有要中断的意思，连樊凉都呆楞着盯着成风的唇，任由成风越来越近。

距离太近，鼻息相促，还差毫厘就要吻上。

成风看过别人亲，可以目不斜视地走过，他觉得那毫无感觉，甚至觉得他们亲的有些恶心，但是现在，他想亲樊凉。

成风再凑近一些，却被樊凉猝不及防躲开打断。

他回过神，红着脸低着头，掩饰着跳得如擂鼓的心跳。

两杯果汁就想收买他了？

上方传来微微的叹息声，似乎是觉得太过可惜：“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又是直球发问，听得樊凉又是一阵小鹿乱撞。

“你……怎么不问我喜不喜欢男人？”樊凉磕巴了下。

“嗯，我是男人，你喜不喜欢男人？”

“……强词夺理。”

成风沉默了一会才开口：“我之前说过我对别人不感兴趣，不关心。”

这句话让他突然想到之前成风说的“因为之前我不关心别人做了什么，这些不关我的事，这群人私底下做的什么勾当我也毫不感兴趣”。

成风看他的眼神吐露着宠溺又无奈：“但是我对你感兴趣。”

我一生到此时，在我无聊透顶一成不变的规律黑色的生活中，你是唯一的到来的彩色。

小兔子猝不及防的闯进来，乱了他的心。

樊凉红着脸听完，鬼使神差的发问：“你知道刚刚那叫什么吗？”现在他也顾不上羞窘了。

“什么？”成风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那是接吻。”

成风脑中闪过方才相差毫厘的暧昧场景，果断顺着台阶下，说：“想接吻。”想继续方才没做的事情。

之前樊凉害羞因为看到他的内裤，他觉得没什么好害羞的，都是男人，都一样的。但是现在他觉得不一样了。

樊凉的唇和他的仿佛不一样，他想和樊凉接吻。

樊凉听到他想听到的答案，那双眼瞳仿若会说话似的，勾人：“和谁？”这是樊凉很少有的钓系。

“和你接吻。”成风垂眸看着他的脸，白白嫩嫩，透着鲜艳的红，那双眼睛水汪汪的，太过引人垂怜。

他想着成华说的没错，他是可口的小点心，是个充满汁水的水蜜桃，让他很想尝一尝。

成风凑上来，首先在唇角试探着落下一吻。

轻轻摩挲了几下，樊凉不自禁微张双唇，成风这才含住他的唇瓣，连舔带摩挲，继而探入。

唇舌纠缠，舌尖相触麻麻的，是酸甜的提子味。

成风无师自通，从全凭感觉到找着门道，直把樊凉吻的气喘吁吁。

樊凉埋在成风的侧颈缓着气息，默默感叹这人的肺活量：“我们恋爱。”

“好。”都好。

他揽着樊凉的腰，掌心就贴在樊凉薄薄的衣物上，两人的呼吸纠缠不分彼此，发丝缠绕，肌肤紧贴。

成风觉得心里胀胀的像是塞了东西，很温暖，从心里漫上来的暖，像冬天相拥一样温暖。

他想，这种暖应该叫做满足。

他一直都觉得，樊凉既像星星又像兔子。

在外面像星星，在他怀里却像只兔子，乖软任由他揉捏亲吻。

现在星星终于成了他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