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安将药方绑在信鸽腿上,走到窗边放飞了它。洁白的信鸽映着月光展翅,逐渐看不见了身影。
天色已晚,修习的弟子和洒扫的杂役都到了休息的时候,纷纷成群结队地出门玩耍,方安坐在窗边,衣摆长长地垂下,像乳白色的瀑布,在地上蜿蜒开来。他挥挥手将茶盏漂浮在唇边,慢悠悠地品着茶。
下一秒,他的衣摆被人拾起,妥善的折起搭在椅背上。
“九灯,我这地还挺干净的吧?”方安回头,“我那信刚送出去,你就错过了?”
眼瞳猩红的青年笑了笑,露出半指的黑色手套伸进斗篷里,随后捧出一只雪白的信鸽——脚上还绑着药方,确实是方安刚刚放飞的那一只。
“弟子抓到它了。”九灯抽出药方,仔细浏览一番后微微叹气,“师尊如此惦念弟子,弟子不知该如何感谢师尊。”
“谢我干什么?你是我徒弟,我不关心你才是不尽责。”方安道,“弟子有麻烦,做师父的当然要尽力——说吧,有什么事要你回来这伤心地?”
“师尊明鉴。弟子是想来问师尊是否有怨黎的下落。”九灯眉眼低垂,话语憔悴,“弟子知道怨黎和您是故交,只能来问询您了。”
“怨黎出事了?”方安立刻坐直身子,“我也许久未和她联络过了,怕是没有什么消息——怎会有人胆大对她下手?”
九灯不再说话,方安看着他难以启齿的模样,也逐渐明白了什么。
“我会去探查一番的。”方安拍拍九灯的肩,安慰道,“若千云真的知晓,我会把消息转告给你。”
这是师尊能做到的最好结果了。九灯明白方安夹在自己和千云中间很是为难,这已经是他能给出的最大帮助。
“弟子谢过师尊。”九灯还想说些什么,忽然感觉到了什么。
“有人来了,弟子先告退。”
方安点了点头,九灯便化作一阵黑雾消散。过了一会,果然有人敲响了房门。
“师尊?您睡下了吗?”
好嘛,又来一个。
“进来吧。”方安重新把衣摆甩在地上,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把怨黎的事问出口。
千云笑眯眯地溜了进来,他捡起方安掉在地上的衣摆,在手臂上缠了几圈又塞到椅背上。
啧,一个两个的干嘛和我的衣摆过不去?搭在地上难道不好看?方安不情不愿抬起双指,衣摆便逐渐缩短,不再搭在地面。
“你……”
“弟子错了!”千云讪讪地凑过来,蹲下把下巴垫在方安腿上,“弟子不该强迫师尊去参加继位仪式的。”
这还真不是他的风格。方安挑起眉,感觉这孩子有点做贼心虚的意味。
“为什么不去?为师好好想了想,不去参加自己徒弟这么重要的仪式,实在说不过去。”
“您知道的,那继位仪式太冗长,太过劳累了。”千云握拳给他捶腿,“不过您既然愿意,徒儿当然再高兴不过了。”
方安哼了几声,让他自己寻个地方坐着。
“你马上要继位,你师弟那边没点动静?”方安悄悄观察着他,千云面上不动声色,瞳孔却不受控制的闪了一下。
“……大概是想给师兄省点心吧。”千云含糊其辞,在方安的注视下只觉得如坐针毡,便站起身给方安斟了一杯热茶,匆匆告退。
关门声落下,方安端起茶,凑到唇边又放了下来。他要是真喝下去,怕是要一觉睡到继位结束了。
看来怨黎的失踪确实和千云有关,那他也应当告诉九灯一声。方安端起笔墨,再次放飞了那只半路被抓的信鸽。千云不是这样的人,想必是掌门师兄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目的就是要两人彻底反目,保全千云的名声。方安虽然对此早有预料,可这个时刻真的到来了,他心里却还是许多难过。
罢了罢了,自己横竖也出不了什么力,如果还能等到继位仪式结束,自己不如退隐山林,清净自在。
这么想着,方安走向桌边,低头看着那杯被下了“沉睡”的热气腾腾的茶水。
其实自己不是很喜欢喝茶的,还是甜水更让人高兴些。
“喏,给你加点餐。”将茶水泼进窗边的盆栽,方安关紧了门窗,埋头开始睡了。
“师尊!师尊!您快醒醒!出大事了!”
方安似乎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他完全睁不开双眼,心脏仿佛错位到脑袋里一样,稍微动一下就眩晕到想吐。四肢酸胀无比,他勉强动了动手指,狠狠掐住了自己的掌心,脑袋才逐渐清明了起来。
“……出了……什么事?”他呛咳几声,被小童搀着坐起身来,嗓子里仿佛吞咽了一整碗沙石。
“是九灯……魔尊带着人入侵了!”小童着急的很,“他们马上就在大殿前交战了!”
为什么,今天不是……啧,不只是茶水……还是被千云摆了一道。再意识不到自己被偷偷下了药方安就是傻子了,他气得手都在发抖,脑海里各种声音乱作一团,最后只剩下一个清晰的念头。
你又能改变什么呢?让他们停战?还是帮忙驱赶九灯,或者直接堕入魔道?
这本来就是仙魔的争端,无论是千云还是九灯本就身不由己,自己过去只会加重他们的心里负担。
或许千云的做法是对的,这种时候自己出现反而添乱。
但是……
方安揉了揉脑袋,但是怨黎毕竟是他的多年好友,他不能不管。
“莫慌,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方安顾不上形象,对着壶嘴喝完了一整壶水。
方安:我自己养大的崽子我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完蛋,真没想到他还会阴为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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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节 得,试探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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