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一路上都安静得很，手抓着方安，脸埋在他怀里。初春的夜晚还是太冷，方安将车里的暖气开大，回到别墅后也是拿衣服一路裹着，怕他冻着。

浴室已经放好了水，家庭医生已经准备好，锦明那家伙却还在路上。方安将他放下，拍拍他的脑袋问他会不会自己洗澡。

男孩犹豫着点点头，方安告诉他有需要可以叫外面的佣人，然后转身去了书房。锦和没有跟在他的后面，大概是去领罚了，那份文件还有各种事务被他交接给了另一个秘书，倒也不至于没法工作。

方安将那份打印的资料前后翻了一遍，笔尖微动，勾出了几项崔家正在走的货线，“这几条抢过来，最上面的留下，剩下的打包去明家做个顺水人情。”

“是。现在比较着急的还有警察那边……”

“这点事还用我来决断？律师团做什么吃的？”方安打断他，“去查崔家的记录，包括电话录音、聊天软件记录还有手写书信，网上论坛也扒出来，只要找到任何关于‘供体’的消息，整理好交给我。”

秘书应下，不等他再说什么，方安的邮箱便忽然亮起来了。

是明家。

崔家是明家手下的一支，虽然不重要，但打狗还要看主人，方安毫无预兆说杀就杀，未免太不给面子。两家表面上还维持着良好关系，虽然方安始终压他们一头，但还是要给一个合理的理由。

谁都知道方安为什么找崔家的麻烦，他们只是要一个能装点的借口罢了，方安甚至不用点开邮箱就知道对方想问什么。不过若是以往，这种邮件只会发一次，剩下的等到第二日才会慢悠悠的商量。

不过嘛……这次就有点不一样了。

果不其然，见方安一直没有回复，明家便万分火急一样一直发送，一直无人回应，片刻后，方安的手机响了起来。

“不用管。”方安按掉声音，任由手机继续震动，“他洗好了没？”

秘书发短信确认了一下，方安便出门去找他。

那孩子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头发被吹干之后挽了个低低的丸子头防止遮视线。洗干净倒是看得出来长得不错，估计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原因，皮肤白的过分，眼睫长长的，自从方安出来。目光就没有从方安身上离开。

浴袍一时找不到小孩能穿的，偏大，松松垮垮挂在身上，完全遮不住身上的小伤痕，看着扎眼。

“咱们的主治医生还没来，先聊聊？”方安坐在他对面，桌上摆着两杯温水。

“你叫什么？”方安问他，“是怎么到崔家的，还记得吗？”

男孩磨蹭了一会儿才开口，大概也很久没说话了，听起来不太顺畅，“我叫24，之前一直住在有很多小孩的地方，后来他们就把我接走了。”

24，和他脖子后面的编号一样，他又恰好住在“有很多小孩”的地方，这恰恰印证了方安的猜想。

Z是指这座市，24是个体编号，那3和C呢？

孤儿院的编号吗？

见24手指搅在一起，很是紧张的样子，方安叹了口气，打算先和他聊点别的放松一下，“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等检查完身体给你准备。”

24想了想，小心翼翼道，“有点甜的粥。”

好吧，想也知道供体的饮食要求很严格，这孩子想必真没吃过什么好吃的。

“好，我让他们去准备。”方安点点头，还想问些什么，门就被人一下拍开了。拍门的是个和锦和长得很像的青年，他身上的白大褂还没来得及脱，眼下青黑一片，一出场就成了焦点。

“你是真敢啊！啊？大半夜去灭口？医院都快爆炸了！”

“我灭我的，和医院有什么关系？”方安感觉他莫名其妙的，“我杀的人自己会死，不用去医院。”

“精神问题也是问题啊大哥！那一百多号佣人里起码有八十多个都是无辜的，被你这一吓魂都快飞，精神科自己都快出精神问题了！”锦明气呼呼走到沙发面前，一点也不怕方安，拿起方安面前的水就喝了个干净，非常流畅的顺势躺在了沙发上，“累死了——我要检查的就是这小孩？”

“嗯，他就是明家一直藏着的那个供体。”方安轻飘飘道。

“哦，原来是他——你说啥？？！”锦明一下坐直身子，打量稀奇物件一样打量着那小孩，“你牛B！这你也抢？”

方安怕他吓到小孩，扯着他的领子拽了回来，“这可不是我抢的，你问他，他明明自己想跟我回来。”

小孩配合地用力点头。

“明家这下肯定要找你麻烦。”锦明道，“不过也不一定呵呵呵，他家少爷迷你迷得不得了，说不定真就恋爱闹发作放弃了。”

“他分得清轻重。”方安摇摇头，“他的为人我清楚，事关他的性命，什么东西都得让步。”

“随便，反正和我没关系……哎，咱俩当着孩子的面说供体是不是不大好？”锦明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他看着那孩子纯真的目光，难得感觉有点不忍。

小孩摇头：“我知道的。他们告诉我，我的心脏是要给别人的。”

他语气轻松，方安却只觉得这话听的人心里难受。

一个人，哪怕只是个孩子，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就是给另一个不相关的人延续生命，内心也会不甘、也会迷茫过的吧。

可方安不能保证自己会护着他，甚至连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好了好了，这么晚了先去做检查。”锦明摆摆手，驱散掉沉重的气氛，“常规检查就让他们做，剩下的我来——锦和呢？我去看看他。”

“你最近怕是见不到你弟弟，他犯了错，领罚去了。”方安替24裹好浴衣，把他交给了医生，“叫24不好听，你给自己想个名字吧，好好想一个晚上，明天告诉我。”

24的脸有点红，他点了点头，跟着医生进检查室了。

“又挨罚！方安我跟你没完！”锦明愤怒道。

“行了，进屋说。”方安关上书房的门，神色严肃了起来，“替我看看。”

锦明看着他发白的脸色，不知道说什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你叫我来不是为了给个小破孩子检查。”锦明走到书房的架子边，打开暗门，“进来吧，关节又淤血了？”

暗门轻声关上，吵闹了许久的夜晚彻底安静了下来。

对不起但是病弱大佬真的又土又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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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六十七节 供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