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七星引路,坠入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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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室顶灯在防尘罩里嗡鸣,像只困死的蝇。曾絮睫毛凝着瓷粉霜,屏息。
镊尖,那根比发丝更细的釉料笔,正颤巍巍探向明代珐华罐腰腹那道狰狞裂口。
孔雀蓝,她三天三夜死磕仪器熬出的心血,嘉靖秘釉方子复刻,此刻在冷白灯下幽幽流转,瑰丽,妖异,仿佛下一秒就能活过来。
“小曾,”
馆长疲惫的嗓音,胡同大爷遛弯儿似的,冷不丁从身后砸来,裹着明晃晃的不耐,
“第三炉了吧?再烧,凝珍阁这点家底儿,怕是要给你填了窑眼儿当柴。”
皮鞋底敲着光洁地面,空洞回响。目光刀子般刮过工作台:
七八块试片,焦糊如锅底,灰败似死鱼眼,活脱脱一溜儿“杯具”。
“讲点实际,二次窑变,古书角落里的偏门,成功率跟中彩票没差!更何况——”
他顿住,手指虚点防震台上的珐华罐,
“它身上这些疤,本就是岁月给的戳儿,是命!”
“命?”
曾絮猛地抬头,面罩在额头勒出深红印子,衬得那双圆睁的眼烧着两簇火。指尖无意识摩挲罐颈缠枝莲纹,冰凉触感下,五百年的藤蔓仿佛在指腹下蜿蜒,汲着她心头的燥。
“修复要只图粘巴粘巴能立住,跟胡同口王大爷粘腌菜坛子有啥两样?馆长,这裂口里藏着气儿!是当年窑火吞吐的声儿,是工匠手心渗进去的汗!不把它恢复到最精神、最鲜亮那会儿,咱凭啥腆着脸说‘守护历史’?”
京片子的脆亮带着不服输的劲儿,镊尖悬着的一滴孔雀蓝,“啪嗒”砸在记录本上,洇开一朵妖异小蓝花。
像根针,扎进记忆——母亲撕碎“金融学”志愿表,碎纸片也是这般,轻飘飘,绝望地落了一地。
“守护历史不是个人英雄主义!”
馆长脸沉如寒霜,“这罐子缺的角儿,本就是它故事!靖难兵乱?小太监失手?这残缺,是它独一无二的胎记!你非要磨平了,涂脂抹粉扮个假人儿,才是亵渎!”
“残缺是遗憾!不是勋章!”
曾絮几乎吼出来,胸脯起伏。“假人儿”像淬毒针,精准扎进最敏感的神经。母亲控诉声在耳:
“胡同疯丫头,非摆弄死人坟里破瓦罐!你这是把自个儿当碎瓷粘上了!”
指甲几乎嵌进掌心,“连修复师都认命妥协,谁还记着它们风华绝代的样子?谁告诉后人,它们本可以多美?!”
话出口,她自己怔住——何尝不是说给自己?那个被强行“修正”了的自己。
空气凝固。只剩精密仪器的嗡鸣,固执如时间心跳。曾絮能听见血液在耳膜奔流,咚咚,咚咚,小锤在胸腔里疯狂敲打,震得指尖发麻。她知道馆长对。二次窑变,成功渺茫如尘。
更可怕是那不可控高温,极可能将这五百寒暑的脆弱瓷魂,焚成一抔无意义的齑粉。可罐身蜿蜒的裂纹,在她眼里,分明是自己人生图纸上被篡改、被强行“修复”的轨迹
——从志愿表被撕碎那刻,裂痕已种下。每一次不被理解的坚持,每一次“不切实际”的尝试,都是裂痕上又添一笔。
馆长重叹,裹着无奈与过来人的疲惫。拿起桌上文件,轻放曾絮面前。
“下周,文物保护学术研讨会,”手指点在标题《关于成立“文物原生状态保护委员会”的若干建议》上,
“小曾,眼光放长远,跳出小作坊。有时候,放手,也是守护。”
文件硬质封皮边缘蹭过手腕,冰凉如蛇。
曾絮目光却如磁石,死死钉在珐华罐那道最深裂纹上。
昨日电子显微镜下,幽深缝隙底,她曾惊鸿一瞥——几个细微凸点,排列出独特韵律。明代无名工匠的指纹!
五百年前瞬间的触碰与温度,穿越时光尘埃,此刻与她指尖微颤隔空共振。馆长的话,像石投深潭。残缺本身,何尝不是惊心动魄的诉说?
可她骨子里那股胡同犟驴的完美主义,如同千年磁石,以无可抗拒之力,死死拽着她,朝虚空中那完美无缺的幻影,跌撞奔去。
夜色如墨,浸透巨窗。馆长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曾絮抬手,“啪”关掉刺眼顶灯。
黑暗温柔笼罩,只剩角落一盏老式鹅颈台灯,昏黄光晕。光柔柔包裹修复台上的珐华罐
——白日狰狞如刀疤的裂纹,在暖黄浸润下,竟显奇异的温润。不再仅是伤痕,倒像老者额间皱纹,古卷力透纸背的墨迹,深邃曲折,自有沉甸甸分量,无声吟诵时光的诗行。
曾絮甩甩发麻手腕,坐回台前。实验室只剩她,和沉默的罐子。拉开抽屉,摸出半包不知何时剩的花生米,捏一颗丢进嘴里。“嘎嘣”脆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老伙计,”
她对着罐子嘀咕,京片子溜出来,
“你说这叫什么事儿?修你,说我轴;不修,瞅着这大口子,心里比瞅见胡同口炸酱面馆关门还猫抓!”
索性摘了防护面罩,光洁额头下,执拗的眼更亮。
夜更深,窗外霓虹流光透过百叶窗缝隙,在雪白墙壁投下变幻光影。疲惫如潮水涌上,眼皮打架。就在脑袋一点一点,几乎磕到台面时——
嗡!
一声尖锐、高频蜂鸣,毫无预兆撕裂寂静!来源,正是静静躺在特制防磁托盘里的——玳瑁簪!
曾絮一个激灵,心脏差点蹦出嗓子眼。
“嗬!诈尸啊?!”
脱口而出,眼死死盯住簪子。
只见簪体内部,那点原本只在超精仪器下窥见的幽微星尘,此刻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疯狂闪烁!非单纯发光,而是以违背物理常识的方式在簪内高速旋转、冲撞!
每一次撞击簪壁,都激荡起一圈肉眼可见的、七彩斑斓的能量涟漪!
光芒流动、沸腾,如同被囚禁千万年的星河,在狭小玳瑁囚笼中绝望冲撞!簪子本身高频震颤,“嗡嗡”声令人牙酸,仿佛随时解体!
“我勒个去!这玩意儿要成精?!”
曾絮汗毛倒竖,身体比脑子更快,箭步冲到控制台前。警报灯疯闪,刺眼红光将实验室映成炼狱!中央大屏幕,代表簪子内部量子纠缠态的数据流狂飙,数值如失控火箭,刺眼红色警告框层层叠叠弹出,几乎淹没屏幕!
【警告!检测到超高强度量子潮汐波动!】
【警告!能量层级突破安全阈值!】
【警告!未知空间场干扰!模型失效!模型失效!】
冰冷电子合成音急促重复,每一音节如重锤砸心。双手在布满按钮的控制台快成虚影,试图强行切断粒子束流。
“稳住!给我稳住!大爷的,怎么关不掉?!”
汗水浸湿鬓角,指尖泛白。玳瑁簪仿佛有了意志,在托盘里疯狂跳动!每一次跳动,伴随更刺耳嗡鸣、更炫目七彩光爆!簪头精巧梅花雕,竟似活过来,花瓣边缘流淌着熔金般的液态光芒!
“粒子束流切断失败!能量场反噬!反噬!” 电子音发出最后绝望尖啸。
轰——!!!
灵魂深处炸响!一股无形沛然莫御的恐怖斥力爆发!曾絮感觉自己被高速卡车迎面撞上,离地飞起,狠狠砸在冰冷金属墙上!五脏移位,眼前金星乱冒,喉头涌上浓烈腥甜!实验室所有未固定之物
——扳手、螺丝、烧杯、记录本——如同被无形巨手攫住,狂暴甩向四面八方!玻璃碎裂、金属撞击、仪器短路爆出电火花,瞬间交织成毁灭交响!
混乱中,曾絮挣扎抬头,模糊视野里,永生难忘的奇景:
七件器物,无视重力,悬浮半空!它们并非随意漂浮,而是以玄奥轨迹移动、旋转,最终定格成一个巨大清晰的图案——
北斗七星!
墙角矮几,布满铜绿的汉代青铜朱雀灯,灯焰早熄,此刻却自行燃起幽蓝鬼火——天枢!
墙上,宋代钧窑天青釉紫斑盘,盘心紫斑如活物流转氤氲——天璇!
工作台下蒙尘、带奇特机括纹的唐代银香囊——天玑!
她常用的高强度合金精密锉刀——天权!
修复台微型磁吸探针组——玉衡!
架子上仿明代浑天仪核心黄铜球——开阳!
最后,馆长留下的那份文件!悬浮摇光之位,纸张无风自动,“哗啦”作响,封面上“原生状态保护委员会”几字在七彩光芒下诡异非常——摇光!
七件器物,材质迥异,年代跨越千年,此刻如同沉睡万古星辰,被同一意志唤醒!
位置精准如尺量,每一件对应北斗一星,散发出或古拙、或冷冽、或精密、或沉重的光芒!彼此间,被无数道流淌七彩光华的细丝连接,构成覆盖整个实验室穹顶的、巨大神圣的星图!
“我的亲姥姥……真……真摆上北斗阵了?!”曾絮目瞪口呆,荒诞感冲击得忘了疼痛。
风暴核心,那支肇事的玳瑁簪,悬浮在“北斗”勺柄延长线的虚空!簪体近乎透明,内部沸腾的七彩星河终于找到宣泄口!一道粗壮无比、蕴含难以言喻空间扭曲之力的七彩光柱,如宇宙初开的神矛,自簪尖轰然射出,直贯屋顶!光柱所过,空间呻吟,光线诡异地弯曲、碎裂!
光柱未击穿屋顶,而是在穹顶下方猛地扩散、旋转,化作巨大无匹的、纯粹光芒构成的漩涡漏斗!漩涡中心深邃如黑洞,散发令人心悸的恐怖吸力!轻小物体——纸屑、灰尘、细小螺丝——瞬间被抽离地面,卷入那缓缓旋转的巨大七彩光之茧,消失不见!
吸力骤增!曾絮死死抓住嵌入墙壁的合金管,指关节发白,身体如狂风落叶被拉扯悬空!帆布鞋率先离她而去,被光茧吞噬。
“不……不行!关掉……源头!”
嘶哑低吼,目光死锁风暴中心悬浮的玳瑁簪。求生本能压倒一切!她猛地松手,借着强大吸力,身体如炮弹扑向滚烫簪体!狂暴气流撕扯头发衣服,耳边是空间被强行撕裂发出的、如同亿万玻璃同时碾碎的疯狂尖啸!
指尖即将触到簪体的瞬间——
嗡!
整个时空,仿佛被无形巨手狠狠捏碎、揉烂、强行拉伸!眼前所有景象——疯闪警报灯、悬浮北斗、旋转光茧、破碎仪器——瞬间拉长、扭曲、碎成亿万块迷离碎片!七彩光芒不再是光,变成粘稠冰冷的液体,从眼睛、耳朵、嘴巴、每一个毛孔疯狂涌入!
身体如入八卦炉又坠冰窟,灼烧与冰寒撕裂每个细胞!灵魂正被无形大手,从躯壳里缓慢残忍地剥离撕扯!意识如风中残烛,在剧痛与空间错乱中支离破碎。
“妈……妈了个……巴……子……” 最后一个不成调的、纯正的京骂碎片,湮灭。
绝对的虚无与死寂。
* * *
无光。无声。无上下左右。
只有悬浮无垠浓稠墨汁中的窒息。
不知多久。
一点微弱、带着草木清香的湿意,触碰鼻尖。
第二点,第三点……细密,冰凉。
雨?
念头如黑暗中划亮的第一根火柴。
意识艰难爬回破碎深渊。
眼皮沉重如焊死,用尽全力,撬开一道缝隙。
模糊视野,首先撞入眼帘——铺天盖地的、野蛮恣肆的、积蓄千万年生命力的——**浓绿**!
巨大奇古乔木,虬结如苍龙,树皮覆盖湿润厚苔,垂下气生根如垂暮仙人长须。低矮处,灌木藤蔓层叠,叶肥厚油亮,挂晶莹水珠。空气粘稠如浸满水的海绵,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郁草木腥气水汽,沉重压肺。
“嗬……这……这氧含量超标了吧?吸一口顶过去吸三斤……”曾絮喉咙干得冒烟,嘶哑吐槽。试着动一下,骨头如拆散重组,呻吟。她躺在厚厚松软苔藓上,湿冷潮气透过实验服渗入。
挣扎着,忍浑身散架剧痛,勉强撑起上身。
视野豁然。
眼前,竟是一片巨大得超乎想象的湖泊!湖水深邃沉静的碧绿,倒映着上方浓得化不开的树冠穹顶。平滑如镜,无一丝涟漪。唯远处水天相接,弥漫乳白流动雾气。湖岸线曲折蜿蜒,怪石嶙峋,半浸水中,同样覆盖湿滑厚苔。
目光移动。
湖泊右侧,越过茂密如墙的竹林,一座庞大建筑的轮廓,在氤氲水汽浓绿掩映中,影影绰绰显现。
飞檐斗拱,雕梁画栋。
朱红廊柱在深绿背景下鲜艳刺眼,琉璃瓦在穿透树冠的稀薄天光下,闪烁幽冷湿润光泽。
层楼叠榭,亭台水阁,沿湖岸曲折延伸,如沉睡巨龙。精巧抄手游廊如玉带连接楼阁,有些直接架设碧波之上。
“嘶……”曾絮倒抽冷气,非为美,为一种强烈的“不对劲”。
**太静。** 死寂。无鸟鸣,无虫嘶,无风穿叶沙沙。唯水汽凝结滴落。
太“新”。———朱红柱子鲜艳如昨日新漆,无岁月斑驳。琉璃瓦光洁映人影,无风霜留痕。整座建筑群,透着一股……虚假的完美。像巨大无比、精心制作却毫无生气的模型。
太“空”。————如此庞大园林,目力所及,竟无一个人影!无仆役穿梭,无笑语喧哗。空荡荡亭台楼阁,沉默矗立浓绿中,如华丽坟墓。
“大观园?”念头荒谬蹦出。眼前这地方,像,又太不像。像被抽走所有鲜活气息的标本,只剩完美、冰冷、空寂的壳子。
“完美……”咀嚼着这词,心底对完美修复的执念,被眼前这虚假死寂的“完美”狠狠刺中,泛起尖锐不适。这地方,美则美矣,却像馆长强调必须保留的珐华罐残缺,让她本能排斥……甚至恐惧。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细微、又无法忽视的“声音”,穿透死寂,钻进耳朵。
非物理声响。
更像一种……情绪的波动?一种纯粹的、悲伤的……频率?
呜呜咽咽,如最柔风掠空竹孔窍,似深秋寒雨滴枯荷。凄凉绝望,丝丝缕缕,无孔不入渗透空气。非来自固定方向,弥漫整个空间。仿佛这浓绿山林湖泊,这座寂静园林本身,在无声哭泣。
曾絮下意识摸向腰间——工具皮套!指尖触到冰冷金属:
高倍放大镜、微型内窥镜、便携拉曼光谱仪探头……还有那个特制超薄防震的……
手机!
心脏猛跳!颤抖掏出。屏幕漆黑。长按开机键,几秒窒息黑暗后,熟悉LOGO亮起!
微弱屏幕光映亮沾泥污草屑的脸颊,心稍定。
“老天爷开眼!没摔成八瓣儿!”
松口气,手指飞快滑动,点开野外文物快速筛查的AR增强现实APP。镜头对准前方死寂完美的园林楼阁。
屏幕景象,让曾絮浑身血液冲顶又冻结!
没有建筑结构图或材质分析。
屏幕上,庞大园林建筑群,连同湖泊、环绕山林,正以无法理解的方式……“融化”!
构成它们的物质——朱柱、青瓦、碧水、绿叶——
在AR视界里,全变成流动粘稠、色彩斑斓的……能量流!
赤红如怒的能量在廊柱间奔涌咆哮——压抑无处宣泄的愤懑;幽蓝如冰的能量在湖底缓慢流淌——沉淀千载的哀伤;青翠欲滴却带病态苍白的能量在林间弥漫——徒有其表生机下的腐朽绝望;无数驳杂难名颜色相互纠缠冲撞撕扯,如打翻的颜料桶!
更诡异,这些庞大混乱能量流并非静止,而是不断变形!时而凝聚成模糊人形轮廓,在亭台间无声行走哭泣争吵;时而散开作狰狞鬼脸抽象符文;时而又如沸腾岩浆翻滚爆裂!整座园林,在AR视界里,变成一个巨大无比、混乱不堪、充满痛苦挣扎的——“情绪能量场”!
“我……操……”
曾絮干涩气音。眼前超现实景象,比被吸进光茧更毛骨悚然。这哪是古典园林?分明是一座由纯粹痛苦情绪构筑的、活生生的地狱!
那弥漫空气的无处不在悲泣呜咽,此刻仿佛找到源头。曾絮僵硬地、一点点移动手机镜头,顺着AR视界中最浓郁、几乎凝成实质的、淡青夹杂病态白的能量流指引……
目光,最终定格在离她不远的湖畔。
一片姿态奇崛、竹节如墨玉的潇湘竹林边缘。
一个“人”。
或者说,一个由纯粹能量构成的、人形轮廓。
那轮廓纤细袅娜,古装衣裙虚影,颜色正是AR视界中那淡青与病态白的交织。
无数细小半透明竹叶虚影环绕,如忠诚卫兵,随她散发的悲伤波动缓缓飘飞旋转。
她面向死寂湖水,微垂头,肩膀以令人心碎频率轻轻抽动。
那弥漫整个空间的窒息悲泣呜咽,源头正是此!
“林……林黛玉?”
名字脱口而出,荒谬难以置信。用力眨眼再看屏幕。AR视界里,能量体旁,清晰浮动一行由细微光点组成的古雅文字:
【核心情感样本:绛珠草灵。状态:极度悲伤。能量层级:高危。关联执念物:未识别】
曾絮被震得魂飞天外,下意识地、带着修复师本能,朝前挪动一小步——
咔嚓!
脚下,一根枯脆细小竹枝,被无意踩断!
声音在死寂悲泣空间,不啻惊雷!
那面向湖水的淡青能量体,猛然一颤!
环绕如活物的竹叶虚影瞬间定格空中!
下一秒,能量体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了“头”。
无五官。无面容。只有一片淡青与苍白交织的混沌能量漩涡。
但曾絮清晰“感觉”到,一道冰冷绝望、带着无尽悲苦的“目光”,如无形冰锥,瞬间穿透空气,牢牢钉在她身上!
嗡——!!!
环绕能量体的无数竹叶虚影,骤然爆出刺目青光!每一片叶缘锐利如刀!空气中弥漫的悲伤呜咽声陡然拔高扭曲,化作无数尖锐怨怼、女子哭泣与诗词吟哦混杂的噪音,疯狂冲击耳膜!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凄美词句,此刻如淬毒冰针,字字刺骨寒意绝望控诉!
随着声音爆发,青光笼罩的竹叶虚影疯狂增殖!一片变两片,两片变四片……顷刻间,化作漫天飞舞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青色竹叶风暴!风暴中心,无数飘零半透明如琉璃的粉色花瓣凭空出现,与尖锐凄厉的诗词吟哦声缠绕融合!
花瓣飘落中碎裂,每一碎片映照出一张模糊流泪的女子面容;词句音符在空气凝结,化作带荆棘的锁链虚影!
风暴范围急速扩大!青色竹叶、粉色泪瓣、荆棘音符锁链……疯狂旋转交织缠绕,形成一个巨大的、向内坍缩的、由纯粹悲伤绝望情绪具现化的——“葬花词数据囚笼”!
囚笼无视物理空间,带着冰冷精神锁定,朝着呆立当场的曾絮,当头罩下!
冰冷绝望、足以冻结灵魂的悲伤能量,如亿万钢针,瞬间刺穿皮肤!身体被无形枷锁禁锢,动弹不得!眼前被无尽青叶、粉瓣、荆棘锁链充斥!耳中只剩那循环往复、永无止境的悲泣葬花词!
“完了!” 脑海里,最后丧钟轰鸣。
努力创作中,这是重新修改过一下,第一次发作品,发完才发现少了几个章节,现在是把章节合并了一下[加油][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快穿红楼之琉璃裂痕起,执念初临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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