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青山绿水，脚下半步荒滩，付云泽随着沙漠吉普的颠簸，望向远处的人工绿洲，那湖水的光泽随着沙丘一闪一闪的，仿佛是一个俏皮的丫头在跟他眨眼。

“还，有，还有多久到？”全地形不代表要转战南北，找一个地形复杂，环境比较恶劣的地方，测试一下极限条件，就可以涵盖绝大部分自然环境。

“哈哈，很快了！呸呸！”司机笑的太爽朗，把围着嘴的围巾震下来了，不由得吃了两口沙子。

“不该吐，该好好咀嚼一下，过两年再来这边就吃不到沙子嘞。”向导在旁边打趣，向导是这里的第三代治沙人，从他爷爷辈决定过来治沙，父亲辈生于斯长于斯，到他，大学毕业后毅然回报家乡，“得了吧，我吃了二十年，做梦嘴里都是沙子味儿。”司机同样是当地人，给游客开车的，还是当地的救援队成员，因为总有那些头脑一热，什么准备都没有就跑来横穿沙漠的车队。

付云泽在旁边不说话，他开口就会被颠簸打断，而司机两人早已习惯。

本来在市里好好地，结果试验场的孙老师听说他加入了，一个电话就把付云泽给召唤到这不毛之地，在研究所处理的是模型，样品，在这边准备的就是手搓零件了。

沙土飞扬了半个小时，一栋外表灰黄的建筑出现在眼帘，连接着后方空地建造出一圈围墙，和沙漠浑然一体，或许最开始并不是这个样子，但这么多年被沙漠浸染的，颜色早已统一。

“这里就是了。”司机和向导跳下车，看着紧跟着就下车了的付云泽，眼中有着赞赏，行，不晕车。

从车上拿下行李，付云泽感受着沙漠的温度，就听向导继续道：“从这边往东一百二十里，是一片草甸子，里面有沼泽，千万别一个人过去，再往北是风格鲁山，山里没吃没喝的，自己也不要过去。”

“往南没事，那是咱自己家，回去了好吃好喝的招待。往西是沙漠腹地，离着三百多公里，有一片咸水滩涂，那边是自然保护区，要进去玩得有许准。”向导笑的时候牙很白，和他黑黄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诶，梁所长出来了。”司机看见有人出来，惊讶了一下，他知道肯定有人来接付云泽，但没想到是人家所长亲自出来。

“梁老师，您怎么亲自出来了。”付云泽背着背包小跑过去，梁所长亲切的拍了拍他肩膀，“我让楚群把你叫来的，自然要亲自带你进来。”梁所长一头白发，业内的大神，付云泽没有真正上过他的课，算起来，付云泽是梁所长徒弟的学生，毕竟不是研究生导师，算不得徒弟，而这个师公的关系是付云泽后来参加学术会议，展示成果的时候认下的。

“师公太客气了，您能用得上我就是我的荣幸。”付云泽说着，眼神一转，“孙老师和您一比可差的不少，您还要多指点指点他。”

“咳咳！”一个熟悉的声音，付云泽无比自然的转身，“老师，您说是不是？张老师，您给评个理。”过来遛弯顺便接人的两位老师指着付云泽笑骂，“这些年在外面都学了些什么，几句话就给人挖坑。”

梁所长笑的很开心，宗门有后，徒弟什么的就不重要啦。

和司机向导告别，付云泽就正式开启了敲敲打打机油洗脸的生活，在市里他已经接触过概念，而作为专业壮劳力被叫过来的他，现在完全能跟上试验场的改造思路。

“昆虫仿生方案之前就被否决了，灵活，但是精确度高，容错率低。”孙老师在机修间喝着茶水，跟付云泽闲聊，“如果按照蜘蛛那样设置中控，本体的重量就不够。”

“要我说，还是材料上的问题。”孙老师的习惯，机器搞不出来就怪材料，反正材料的坑已经很深了，再砸两块石头也听不见响。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要控制成本？”付云泽从模型架子底下钻出来，材料也很难啊，要控制成本，要达到需求，付云泽表示得为他们发声。

“怎么，你想在材料上考个研？”孙老师对付云泽没能继续进修一直有些遗憾，尤其是后来知道他一直没有停止进步就更可惜了。

“那也是没有这个想法。”付云泽出来喝水，就听孙老师语重心长道：“等有时间了还是应该考一个的，对你以后进修总工，承揽项目也有帮助。你年轻，有天赋，不应该去靠资历熬时间。”

付云泽沉吟片刻，对着孙老师笑道，“老师这么相信我，我也不能含糊，等我小妹云溪找到工作，我就回来考您的研究生。”他和付云海现在手上都有些资产，就算三人停滞不前，也能过个十几年。

“好，你老师我这几年还不退休，怎么也要把你带出来。”孙老师很高兴，学生抢到手了，他可是知道所里好几个师兄都盯上付云泽，他这次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孙老师得意的哼着小调，在接触到付云泽疑惑的目光后立刻正色道：“虽然你还没考，但咱们师生名分定下来了，我得先考考你。”孙老师上架势，付云泽眼神瞬间清澈了，他错了，他不应该在孙老师得意的时候怀疑他的目的。

晚上，付云泽回到房间后，看着电脑上闪烁的视频通话，揉揉发昏的脑袋，打开了摄像头，不过转了一下方向，面朝墙壁。

“你的摄像头歪了。”对面，晏旭林的声音出现，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通过视频交流进度了，付云泽对这个思路清晰的晏总也是有了新的认识，如果他不是真心喜欢这行，就是个十足十的天才。

“要换衣服。”付云泽说着打了个哈欠，“刚从孙老师那回来，被他填鸭式教学来着。”

“孙老师上课严谨认真，不会填鸭式教学。”晏旭林脑子好使得很，“是因为你答应考他的研究生了，他才会高兴。”

“猜的这么准，你在这儿安监控了？”付云泽声音忽远忽近，他把电脑声音调大，走到卫生间洗漱，“我先去洗澡，你有什么事就说，我能听到。”

晏旭林没开口，半响，听见对面传来脚步声才轻出了一口气，不过他离着麦有点近，声音直接传到了对面。付云泽揉揉耳朵，转过摄像头，“你还真有耐心啊。”他在机修间待了一整天，难免沾上机油，洗的时间可不短。

“我今天没有其他事，就是跟你说一声，明天我会去试验场那边。”晏旭林顿了顿，继续道：“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带过去的？”

“好像……”付云泽有一种和自己大学舍友·初识版聊天的感觉，“没有什么，这里物资还是很全的。”确实，试验场这里吃喝不缺，生活用品也有人定期送来，要说缺什么，也就是一些额外的东西，比如零食饮料，超额的烟酒，至于其他的，这里从睁眼忙到天黑，也没有什么时间去搞休闲娱乐，最多是午休人多的时候打打扑克。

“哦。”物质需求不高？晏旭林点点头，然后就愣住了，他没有计划今天和付云泽聊设计进展，所以，接下来能说什么？“你早点休息，晚安。”

说完，晏旭林就等着付云泽那边挂断，付云泽一脸的莫名其妙，真就什么事都没啊？“那好，晚安。明天见。”

“明天见。”

屏幕黑下去，付云泽原本的困意也涌上来，关掉电脑，向后一倒，房间里被晾晒过的被子散发着阳光和淡淡的果香，最近天气很好，没有沙尘暴，晾晒的天台除了被褥就是果干，味道好闻极了。

转天，中午刚过，还是当初那个司机，还是颠簸的吉普车，这次所里的几个老师都出来接人了，华冶除了是资方，晏旭林本人也能提升速度，要知道现在不过十一月，他们的进度已经超过一半，在整合思路上，晏旭林和付云泽都功不可没。

拎包下车，晏旭林独自前来的身影赢得了不少好感，付云泽站在人群后排，看着说话客气，但表情很小的晏旭林，好像有点变化？

“这是新的碳钢结构测试结果。”晏旭林的背包里全是实验资料，一来就凑到了会议室，工作效率是真高。

然而谈论了许久，晏旭林忽然扫视周围，“付云泽怎么不在了？”原本跟着他们一起的付云泽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会议室。

“午饭时间，云泽肯定去食堂了。”孙老师对这个未来徒弟是越来越满意，正说着，付云泽就拎着食盒进来，“该休息了，今天我做了鸡蛋肉丝面。”

食盒打开，香气四溢，晏旭林怔怔的看着送到自己手里那碗面，鸡蛋嫩滑金黄，肉丝饱.满弹润，带着酱油香气的汤底浸润着劲道的手擀面，淡淡的油花恰到好处，一把细葱带着当地的特色，碗里还有熬汤的豆芽和蘑菇。

不是对物质要求不高吗？这一碗面已经算得上工序复杂了。

付云泽不知道晏旭林的疑惑，要是知道一定会纠正他的想法，不馋山珍海味，也不代表要吃生命维持餐啊。

会议室里人不少，除了付云泽还有一个食堂的工作人员帮忙分餐，他们现在可喜欢开大会了，以前总要担心这群老先生工作起来废寝忘食，后来自付云泽主动接手送餐后，不管他做什么，都能让人食指大动。

一碗面条，加上几口鲜汤，正好吃饱又不至于积食，口感对这里面上了岁数的老先生也很友好，而试验场的年轻人则额外多了两颗水煮蛋。

“味道怎么样？”付云泽分鸡蛋的时候，看见晏旭林已经吃了半碗，冷峻的眉眼就像融化开了一样，这位还是个爱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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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阳光小妹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