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挺像的……”老太太喃喃道,那眉眼竟与她女儿年少时的的神态重叠起来。
想到这儿她心头一酸,指尖悬在半空,终究没敢触碰眼前女孩枯黄的发丝。
老太太都发话了,婆子丫鬟们纷纷附和“都说这外甥像舅,瞧,这眉眼像是不是老爷。”
“是啊。”
“真像啊!”
“姥姥!”凌云志顺势扑到老太太怀里,呜呜咽咽的假哭。
“我的心肝!你一定受了不少苦!”老太太想到了远嫁京城,许久不见的女儿,顿时流出泪来,也顾不上凌云志身上的脏,抱紧了她。
婆子还算冷静,提议沉思道,“最好还需滴血验亲,免得旁人闲言碎语议论。”
凌云志主动说,“祖母,还请滴血验亲,验验真假还堵住悠悠之口。”
滴血验亲这种事情非常不科学,但是这个世界貌似本身就带点玄幻色彩。
老太太点头。
不一会儿,丫鬟端上了一碗水和一根银针,分别刺破了凌云志和老太太的手指,滴入水中。
众人屏住呼吸,盯着碗里。
水碗中两滴血液融在一起。
丫鬟说“老太太快看呐,血融在一起了!”
老太太眼里流出来,看着凌云志长满老茧的双手“好孩子,你吃了不少苦。”
吃苦的是原主,凌云志暗叹了一声,可惜原主早早就去了。
婆子说“姑娘吃过饭了没有?”
凌云志摇摇头。
“哎呦,我差点把这个给忘了。”老太太看着瘦小的样子,一阵心疼,“那一家人真是心肠歹毒!瞧你瘦的跟什么样似的,一定没给你吃饭。”
在丫鬟的簇拥下,凌云志沐浴更衣,换一身新的行头。
老太太端详着她,“这衣服是你表姐小时候的,你先穿着,明儿我叫人给你做几身合适的衣裳。”
桌子上已经摆满了一桌子美味的饭菜。
凌云志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穿越过了好多天了,除了第1天吃了红烧肉,过了顿嘴瘾之外,之后这两天她吃的都是干巴大饼。
老太太笑眯眯的说“你快吃吧,在这儿你想吃就吃什么。”
有钱人家用的饭碗都小巧玲珑,凌云志吃了两碗饭。
老太太问道“吃饱了?”
凌云志摇摇头,“我吃了五分饱,不敢多吃,有一次吃的太饱,肚子难受全吐了。”
其实刚过来第一天她吃了那么多红烧肉,胃里就不舒服。
原主平时吃的太清淡,又经常吃不饱,一时吃多了油水,胃里就十分难受。
老太太听了之后就更伤心了,“可怜的孩子。”
老太太给她介绍府里的女眷,“这是你舅母,这个是你表姐。”
舅母送了她许多首饰和布料,将凌云志安顿在一出院子里。
舅母喊出了一个丫鬟,“你身边也没个伺候的人,我身边的丁香聪明伶俐就让她做你的丫鬟。”
丁香是一个十四五岁左右的小丫鬟,
凌云志向舅母道谢。
舅舅回来后知道此事,立马写信告知在远在京城的妹妹。
夜里,舅舅和舅母讨论起此事,舅母说道“那家人家真该死,居然干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老爷你一定要把他们抓起来!”
舅舅摇摇头,“这件事不好办。”
舅母说“你不心疼你外甥?”
舅舅说“不是我不心疼,而是徐家那边,妙音如今已经与太子定了亲,如果让别人知道妙音其实不是徐家的血脉,而是一个农家女……唉,总之这件事我们不要插手,看徐家怎么办吧。”
舅母点点头,心里很不是滋味“只是可怜了那孩子了。”
……
徐家
一纸书信很快送进了侯府。
侯夫人捏着信笺的手指微微发抖,那张薄薄的宣纸仿佛有千斤重。
读完最后一行字,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在地。
丫鬟上前关心“夫人,你怎么了?”
“没什么,你们先退下。”侯夫人强装镇定,挥退左右,只留下奶娘一人。
待房门合上,奶娘问道“可是老太太哪里儿出了什么事?”
侯夫人颓然,三言两语讲述了这件事。
奶娘听完惊诧不已。
侯夫人捂住脸,“奶娘,这该叫我如何是好?我要怎么面对妙音……”
奶娘上前扶住她颤抖的肩膀,低声道,“当务之急,应该先把你的亲生骨肉接回来。”
另一边
徐妙音正在房中绣花,忽见贴身丫鬟进来,说夫人收到舅老爷来信后神色不对。
她放下针线,心中一紧,莫不是舅舅家出了什么事?
穿过回廊时,徐妙音轻轻推开母亲的房门,见侯夫人独自坐在暗处,侧影显得格外单薄。
“娘,我听说舅舅家来信了,发生了什么?”
侯夫人闻声一震,低头掩饰着慌乱,“没什么、没什么。”
“娘,你别骗我了。”徐妙音蹲下身,握住母亲的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侯夫人僵住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徐妙音见母亲脸色不太好,焦急询问“难道是外祖母生病了?”
这句话仿佛给了侯夫人一个借口,她顺势点头,顺着徐妙音的话往下说“是…是,等你父亲回来,我要和他商议一番,要亲自去趟你舅舅家里。”
徐妙音总感觉母亲格外不对劲,但是以为母亲担忧过度,也没有多想。
夜深时分,侯爷刚回府,便被请到内室,烛光摇曳,映得侯夫人的脸色更加憔悴。
侯爷见她遣退所有下人,声音带着几分紧张,“夫人,有何事?”
侯夫人声音发颤,“姥爷,今日我收到了兄长的来信,得知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待她将十六年前的真相说完,侯爷一脸震惊“妙音居然不是我们亲生的!”
他急的在屋里打转,担心道“要是此事传出去,妙音一定会受人议论要是影响了和太子的婚事怎么办……”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侯爷警觉“谁?”
这事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
他猛地拉开房门,只见徐妙音呆呆立在门外。
徐妙音脸色苍白,嘴唇颤抖喊出,“爹!娘!”
侯夫人猛然起身“你都听到了?”
徐妙音眼泪不由自主留下来,扑到了侯夫人怀里,“娘!我是您的女儿!我只认你一个娘。”
侯夫人紧紧抱住她,泪水浸湿了女儿的衣襟“孩子,你永远都是我的女儿。”
说完,她看向了侯爷。
侯爷叹了口气,“这件事情上,妙音是无辜的,可恶的是那两个贱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件事影响到侯府的声誉。”
……
凌云志在舅舅家里过了一段舒心日子。
吃好喝好,长胖了不少,头发也不再枯黄,变得乌黑油亮起来,蜡黄的脸颊也透出健康的红晕。
老太太三天两头赏下首饰衣料,表姐对她多有关照,一直在教她说京话。
大概过了七八天,凌云志正在识字,丫鬟传话说老太太请她过去,刚踏进正厅门槛,她就察觉气氛不同往常。
老太太正与一个穿着华贵的妇人执手垂泪,那妇人约莫三十五六岁年纪,眉眼间竟与她有几分相像。
旁边还站着个十五六岁左右的姑娘。
老太太红着眼圈朝她招招手“玉兰,快来见见你母亲。”
凌云志适时停下脚步,双手在袖中微微发颤。她望着侯夫人那双含泪的眼睛,努力让惊讶、惶惑、委屈在脸上交织。
侯夫人泪眼汪汪的搂着她,“我的儿!”
“娘。”凌云志扑进对方张开的怀抱。
直到对方终于松开手臂,用绢帕轻轻拭泪,介绍道“这位是你的姐姐。”
凌云志望向侯夫人身旁那位不安的女孩,脸上长的像极了王家人,不过徐妙音看着又白又嫩,比王家人好看多了。
徐妙音主动牵起她的手,愧疚道“姐姐,我…对不住你。”
凌云志不适应这种煽情的场景。
当初和老太太认亲哭的感人完全是为了烘托气氛,现在她已经成功认亲,边也没必要演戏了,对侯夫人说“母亲,我只盼王家能够应有的报应。”
侯夫人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个,怔了怔才道,“对对,王家人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
一直都没有找到王玉兰,王家这几日愁云惨淡。
王大郎坐在长凳上,拳头攥得发白,他都快恨死这个妹妹了,“我素日将她当亲妹妹看待,她倒好,卷了家里所有银钱就跑!那可是我赶考的全部盘缠。”
“这些钱可都是为了大郎科举准备的,这个白眼狼就是想断了我们家前程!”王老头狠狠道。
“都是你没有看好她。”他扭头瞪向缩在角落的王大娘,“你说你天天在家里连个人也看不住。”
“当家的这怎么能怪我呢?”王大娘反驳,“我日日从早忙到晚,洗衣做饭哪样不得亲手操持?”
正当三人吵起来时,木门“吱呀”一声被猛地推开,媒婆张大娘叉腰立在门口,冷眼扫过屋内三人。
有外人在,王大郎立即换上温文尔雅的模样,起身作揖“张大娘,你怎么来了?”
媒婆却不吃这套,尖着嗓子道“你们家闺女是不是跑了?要不是街坊告诉我,你们还打算瞒到何时?”
王老头与王大郎顿时噤声。王大娘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赔笑,“我们已经在找了。”
媒婆横眉冷对,“要不是别人告诉我,你们是不是都打算把我蒙在鼓里?”
王大娘气势弱了,“这……”
媒婆说“这门亲事,咱们可是早就说好的,现在人跑了,你说怎么办吧!”
王大娘点头哈腰一个劲给媒婆赔不是,好话说尽才将媒婆送走。
门刚合上,王大郎就瘫坐在凳上“娘,怎么办,玉兰跑了,银子也没了,我的路费该怎么办?”
还没来得及伤感,几名衙役进入家里,“这是王大郎家?”
“在下王大郎。”王大郎迟疑了两秒,问道,“请问两位有什么事吗?”
“抓的就是你们。”衙役说。
王大娘一听就急了,问道“我儿犯了什么事?”
“还有你们两个也是!老实点!”衙役凶狠的说。
王大郎挺直腰板高喊“我可是秀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衙役说“你知道你们犯了什么事吗?你们拐了官老爷家的千金,秀才有什么用?几层皮都不够你们扒的。”
王大郎急得额头冒汗,“我们家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的事,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衙役说“王玉兰是不是你们家女儿?”
王大娘怯怯点点头,“是,不过她已经跑了。”
“什么叫跑了?人家那是回家了。”衙役笑了一声,“你们偷换了别人家的孩子,人家正要告你们呢!”
这话如惊雷炸响。王家人面面相觑,在彼此惊恐的眼中读出了同样的恐惧。
王玉兰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十五年前换孩子的事情居然败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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