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笙被婶儿含泪相送。

那表情，就差拍着棺材板哭喊道：我的儿啊，你怎么走那么早啊。着实让风笙好好怀疑了一番，自己是不是要挂了。

那时候的火车管理实在不严格，挤满的时候，卧铺里都会塞人。

好在因为南边战事打响，这趟南下的火车里人并不多。

不然风笙可能会开着汽车就跑，毕竟她的王八之气还没有牛逼到让那么多人离她远点。

风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吃着糖，享受着对面小屁孩羡慕的目光，等车发动。

抱着小屁孩的四十来岁的妇女因为太累睡着了，那估计已经会走路都小屁孩从妇女怀里爬起来，站在她腿上，撑着横在两人中间的桌板上，向伸出小手。

“给我吃糖！我要糖！”

风笙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那小屁孩，偏头看向窗外。

“你给我吃糖！我要吃糖！”小屁孩跺了跺脚，把妇女吵醒了。

她赶忙把自家小孩抱回来：“对不起，对不起姑娘，我家孩子太皮了，被我宠坏了。”

风笙点一下头，表示没关系。

妇女教育着熊孩子不能和不认识的人要东西吃什么的。

风笙看着窗户外面慢慢后退的铁轨，感受着窗户里吹进来的带着一股子奇奇怪怪味道的风，她把嘴里的糖左边放到右边右边滚到左边。

硬糖碰到牙齿咯咯的声音，简直羡煞那小屁孩。

被妇女训过，熊孩子勉强安分了一会儿。训斥中得知，熊孩子叫星星，一男娃名字这么女性化。

那女人脸色苍白，眼底下黑眼圈很深，星星刚安分下来，那女人就又睡着了。

星星坐在女人旁边，别女人拉着一只手。

风笙看完收回目光，继续吹着火车风。没吹多久，一声突兀的咕咕响清晰的传入风笙耳朵。

余光里，星星捂着肚子，手往女人那边伸了伸，似乎想叫醒她，但是抬头看见她在睡觉又把手收了回来。

风笙正觉得自己身为大佬，不能和一小屁孩计较，给一颗糖而已，结果下一秒，熊孩子就用行动证明，熊孩子就是熊孩子。

他从女人口袋里摸出一张毛票偷偷递给风笙：“那我买你的糖！”

风笙：“………………”

呵，男人。

风笙直接叫醒女人：“你的钱被他拿来想买我的糖了。”

熊孩子不可置信的看着风笙，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不在乎那张皱巴巴的纸。

明明这纸可以换好多吃的。

女人赶紧把那张毛票拿回来，手在口袋摸了好一会儿，确定自己钱没少，又把毛票抓在手里不知道塞哪去了。

她又像风笙道了歉，这回对熊孩子的教训就不止嘴上的了，给那熊孩子打的哇哇哭。

小孩子声音本就嘹亮，这么一叫唤，整个车厢的人都听得见。

风笙离得最近，声音尖的风笙耳朵疼的一皱眉，熊孩子还在那哇哇大哭。

“火车是你一个人的啊？！会不会带孩子！不会带就别坐车！”有附近的乘客被烦到了。

有一个人开口，自然就会有一群人附和。

女人慌张的不知道和谁道歉，安抚着让熊孩子别哭，安抚不住就拿手捂着嘴。

风笙悠然自得的靠着靠背，让糖在嘴里滚来滚去。

“好了好了，星星乖啊，到时候我们找到爹爹了，就会有好多糖吃！星星最乖了，不哭不哭。”

好在这是夜晚，熊孩子哭累了，还饿着，很快就睡着了。

风笙白天睡饱了，晚上并不困，如此颠簸的火车她想睡也有点难。

半夜被饿醒的熊孩子又在那里闹腾，女人一直拿找爸爸那套说辞哄着熊孩子。

熊孩子一吵，周围的乘客也开始巴拉巴拉个不停了。

“娘！星星肚子疼！”

女人拍拍熊孩子的背：“很快咱们找到你爹，就可以吃到东西了，肚子马上就不疼了啊。”

这但凡是个人，都难免会动一些恻隐之心，分些食物给女人。

然而风笙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们，嘴里吃的不停，香味时不时飘到对面去。

女人懦弱惯了，好几次想开口要，手都要伸出去了，话又被胆小咽了回去。

最后女人也懒得哄了，闭上眼就睡着了，只留下怀里哭的一抽一抽的熊孩子。

风笙在熊孩子可怜巴巴的眼神里吃着东西，一点负罪感都没有。

本来就和她没关系的事，风笙当然不会有负罪感这种东西。

这么惨的人多了去了，比她们还惨的人也不少，而且这么惨也不是她造成的，更何况这女人连要都没胆子要，风笙有负罪感才奇怪。

风笙等着天亮的时候她换乘火车，就可以和这对可怜的母子说拜拜。

于是，天亮了。风笙根据地址换了一辆继续南下的火车。

她买票的时候，那对母子就在后面排队。

她上车的时候，那对母子就在后面跟着。

风笙坐上火车，看着对面的母子：“…………”

这是什么样的孽缘。

但是还没等火车出发，那孩子就先一步出发了。

小孩子身体本就比成年人弱，还被他母亲带着奔波了这么久，一点东西没吃。晕过去了也正常。

一开始那女人还以为是她家孩子闹腾累了睡着了。

直到风笙不经意的一撇，觉得有点不对劲，想着要是一会儿死了，太麻烦，她勉为其难提醒了一下：“你家小孩，脸色不对劲，晕过去了。”

那女人还不信，直到叫了几遍，都没把自家熊孩子叫醒，她才慌了神。

“这怎么办？！怎么会突然晕过去？之前不才好好的吗？！”

风摸出两颗糖：“他是饿晕过去了，拿钱来买。”

她可不想白给了之后，一会儿被这女的赖上。

女人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又看了看风笙手里的两颗糖：“多少钱啊姑娘。”

风笙报了市场价的四分之三，那女人手里的钱全是毛票，风笙也不用找。

女人拿走两颗糖，一颗塞进她家孩子的嘴里。

风笙忍又忍，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太善良了，她又提醒道：“把他扶着坐起来，这么躺着，一会儿糖噎喉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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