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渴望承诺

回到宫殿的海蒂站在阳台上,长时间凝视着海面上的一束灯光。

那灯光来自海上的白色灯塔,它在茫茫黑夜中独自站立在海面的岩石上,海浪妄想推倒灯塔,海水拍击岩石溅起的浪花被灯光照亮。

那座迷人的灯塔在海蒂眼里就像是来自神话故事,照亮了周围黑暗的海面。

芙尼走到海蒂身旁,关心道:“海蒂公主,夜晚海风很大,还是进到宫殿里来吧。”

海蒂听话的从阳台走进来,拿了一把大木梳,梳理她被风吹乱的长发。

她很喜欢这把大大的木梳,她还海里时,水波让她的头发到处飞舞,很难打理。她在海底捡到过一把叉子,她用它来打理头发,但她的头发很浓密,而叉子只有三个齿梳。

打理完头发,海蒂呆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一动不动。

芙尼看到海蒂这副模样,以为她是被阿米迪王子的婚讯打击到了,有些担忧,“海蒂公主,你还好吗?”

“我挺好的呀。”海蒂回过神,笑着答道。

但在芙尼眼中,海蒂只是在强颜欢笑,她安慰道:“海蒂公主,虽然阿米迪王子即将迎娶克莱贝丽公主,但你知道的,阿米迪王子喜欢的是你。”

海蒂哑然失笑,她与芙尼想的根本不在一条路上,不过她并不打算多做解释。

阿米迪王子迎娶克莱贝丽公主是海蒂预料之中的事情,对于海蒂来说,这件事只能算是微不足道的波纹,还不至于惊涛骇浪。

“芙尼,我明天想邀请克莱贝丽公主喝个早茶,麻烦你帮我传达一下。”

虽然芙尼认为这时候海蒂不宜与克莱贝丽公主多接触,但想到可怜的海蒂,还是想尽量满足她的要求,“好的,我会去向克莱贝丽公主发起邀请的。”

随后,海蒂写了一封信递给芙尼,“芙尼,再劳烦你帮我送给艾薇。”

第二天,芙尼给海蒂带来了两个好消息,艾薇同意她的请求,而克莱贝丽公主也答应了下午茶的邀约。

海蒂正在独自一人吃早餐,宫殿里显得异常安静,安静得甚至有点乏味。

以往这时候,阿米迪和乔治总会陪她吃早餐,他们总是会在餐桌上挑起有趣的话题。

她还记得,有一次吃完早餐后,乔治在阳台上画画,海蒂一直在一旁观望,并不时为他的高超画技感到震惊,毫不吝啬给予赞美,弄得乔治都有些脸红了。她是真没想到,一个拿剑的人居然也能把画笔运用自如。

阿米迪王子见状也来了画画的兴致,但乔治的表情却耐人寻味,“恕我冒昧,殿下的手更适合拿剑。”

阿米迪没有理会乔治,他让芙尼拿来画具和颜料,让海蒂给他当模特。

海蒂美美的摆好了姿势,看着阿米迪王子认真作画的模样,海蒂很期待他的成果,但当她看到画中那个勉强能看出是一个女人时,她强逼着自己保持微笑。

“怎么样?这是我第一次画肖像。”阿米迪期待的询问。

“还……可以吧。”海蒂勉强敷衍,她不该对阿米迪抱有过高期望的,没想到完美的王子绘画方面一点天赋都没有,那么拉夸!

“那就把它挂在宫殿里吧。”阿米迪指着一面墙说道。

“不行!”海蒂大声否决,“坚决不行!”

她可不想每天醒来看到这副惨不忍睹的画,会影响她一天的心情。

海蒂找了诸多借口,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了老半天,才终于打消了阿米迪的念头。

现在墙上挂的是一副杜兰德的风景画,而买下画的阿米迪已经几天没回来了,海蒂看了良久,转过头,对芙尼说道:“芙尼,我们去找克莱贝丽公主吧。”

当海蒂踏入温室花园时,一眼就看到了万花丛中的克莱贝丽公主,她的视线停留在克莱贝丽的黑发上,与第一次见面不同,此时克莱贝丽的黑发是顺直的,而不是波浪卷。

克莱贝丽故意用左手喝玫瑰花茶,亮出她中指上的订婚钻戒。

但海蒂并不知道订婚钻戒佩戴在哪根手指头,她只关注到克莱贝丽喝的是玫瑰花茶,这是她喜欢的味道,“早安,克莱贝丽公主,这茶闻着真香。”

“早安。”克莱贝丽露出得体的微笑,“海蒂,我很好奇你的来意。”

“我是来表达祝福的。”海蒂坐下,芙尼端起茶壶倒了一杯热茶,淡淡的玫瑰花香气扑鼻而来。

“祝福?”克莱贝丽表示不解。

“祝福你和阿米迪王子的订婚。”海蒂喝了一口茶,淡淡回道。

“为什么?”克莱贝丽不解的放下茶杯,“你不伤心吗?”

“不,”海蒂摇摇头,继续说,“克莱贝丽,我是真心希望你可以幸福。”

海蒂品尝了一口盘子里精致的小甜点,仿佛忽然间想到什么,她扭头朝芙尼说道:“芙尼,我昨天不是做了柠檬蛋糕吗?我忘记带过来了,你可以回去拿一下吗?”

“我昨天学做了柠檬蛋糕,酸酸甜甜的,想给公主品尝一下。”海蒂虽然是对着克莱贝丽说话,但眼神一直关注着芙尼离去的背影。

待芙尼的背影消失,海蒂才终于放心向克莱贝丽表达自己真正的来意。

“克莱贝丽,虽然这么说会伤害你,但我希望你明白这并非我本意。想必你是清楚的,阿米迪王子喜欢我,为此他不顾我的意愿,把我变成人,但这不是真正的我,我并不快乐,”海蒂面露忧伤,继而说道,“现在你和阿米迪即将结婚,我并不想成为你幸福的绊脚石,所以克莱贝丽,我恳求你,帮助我回到大海吧。”

克莱贝丽看向海蒂裙下的双脚,再望向海蒂的眼神,那深海般的眼眸中露出的亮光告诉她——海蒂是真心想回到大海的。

克莱贝丽面露犹豫,“这……”

海蒂知道有机会,她上前握住克莱贝丽的手,语气尤为真诚。

“克莱贝丽,相信我,让我回到大海对谁都好。你难道不想让牧师把阿米迪王子的右手放在你手里,真心答应永远对你忠诚吗?只有我离去,你们才能获得真正的快乐和幸福。”

克莱贝丽心想,这是她自己想走,又不是我逼她,帮助她逃跑确实有益于她今后的幸福生活,虽然担心阿米迪王子会责怪她,但还是决定帮助海蒂,“我需要做什么呢?”

“明天会有一个沙滩派对,艾薇会邀请公主参加,请公主务必参加。”海蒂高兴的说道。

克莱贝丽听到沙滩这个词,眉头一蹙,“我讨厌阳光。”

这时候芙尼回来了,她把柠檬蛋糕放在桌上。

海蒂将柠檬蛋糕推到克莱贝丽公主面前,“派对是在傍晚开始哦,那时候已经日落了,而且晚霞很漂亮,可以见到红色的大海。”

柠檬蛋糕很合克莱贝丽的口味,而且听了海蒂这番话,完全打消了她的顾虑,克莱贝丽欣然同意了。

海蒂在不引起芙尼的注意下,提醒克莱贝丽的发型和带一件有帽的披风后便离开了温室花园,现在她只需要等待艾薇的消息就好了。

海蒂回到宫殿,意想不到的是阿米迪回来了。

他站在她的书桌旁,不,那原本就是阿米迪王子的书桌,但他最近没有回来,海蒂据为己有,原本干净整洁的书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件,任谁也认不出来这是阿米迪王子的书桌了。

阿米迪穿着繁复华贵的欧式宫廷正装,明显是从重要场合回来的,但海蒂没有多留意阿米迪与众不同的打扮,她的眼神紧跟着阿米迪王子的手指。

当阿米迪的指尖触碰到她留在书桌上的信纸时,海蒂内心咯噔一下,指尖停留的时间在折磨着海蒂,她脑海中疯狂回忆自己的随笔涂鸦有没有暴露什么消息。

“海蒂,艾薇向父王提议明天办一个沙滩派对,就在乔纳森海湾的银滩上。”阿米迪突然抬眼看向海蒂,语气平淡,神色不明,海蒂分辨不清楚他的意图。

“是我的主意。”海蒂料想阿米迪是知道她给艾薇送信了,毕竟芙尼是他的人。

“为什么突然想办沙滩派对?”

“我最近刚学会走路,想跟大家一起玩。”海蒂有些不安,这个蹩脚的理由,阿米迪会不会相信?

“既然你想办沙滩派对,为什么不找我,而是找艾薇?”阿米迪离开书桌,走向海蒂。

“我担心你会拒绝我。”海蒂眼眸低垂,两只手指不安的互相缠绕,看上去像是一个忧心爱人拒绝的女子,但她只是不想直视阿米迪的眼睛,她怕自己露馅。

阿米迪抬起海蒂的脸蛋,望向她的蓝眸,语气是海蒂从未听过的严肃和认真,“海蒂,只要你答应我永远陪在我身边,不管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那我明天可以去沙滩派对吗?”

“只要你不骗我,不离开我,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也是恳求。

海蒂捕捉到阿米迪眼中一闪而过的期盼,她抚上阿米迪停留在她脸上的手,“阿米迪,我答应你,不会骗你,也不会离开你。”

海蒂一生中撒了很多慌,她都数不清,也不在乎这一个。

但在阿米迪听来,她的话语如钢铁一般坚定,如云朵一样温柔,如玫瑰一般诱人,让阿米迪轻易相信了。

阿米迪走后,跟随在阿米迪身后的乔治并没有马上离开,他停在海蒂身旁,意味深长的问道:“人鱼公主难道不关心殿下这几天不回宫殿的原因吗?”

“毕竟他与克莱贝丽公主订婚了,需要回避一下吧?”

海蒂的回答引起乔治一声冷笑,“你心里清楚,殿下爱的是你,他并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

乔治指向自己的额头,“我们国家的礼仪是在重要场合绝不会把刘海放下来,这是为了以全貌待客,表达我们的敬意。但今天接待巴斯陶沙国,阿米迪王子的刘海是放下来的,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乔治质问的语气让海蒂意识到答案与她有关,但她不想深思,保持沉默。

“在回城堡之后,殿下马上去找了国王,表明拒绝迎娶克莱贝丽公主,国王暴怒,随手扔了火漆印章,将殿下左边额头砸伤了。”

乔治的语气很激动,但海蒂面不改色,象征性回了一句:“对此我很痛心。”

“但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并不在意阿米迪王子。”阿米迪沉浸在糖衣炮弹中分不清真假,但他还是能够分辨这个女人的虚情假意,乔治警告海蒂,“海蒂公主,希望你别做出伤害王子的事情,否则我不会袖手旁观的。”

这几天阿米迪为了解除婚约,忙得焦头烂额,夜里焦虑得都睡不好,她倒好,居然还想着玩,一点都不伤心。乔治突然开始有些讨厌海蒂,心想殿下还不如与克莱贝丽公主成婚,起码克莱贝丽公主是喜欢殿下的。

海蒂沉默的目送乔治离开,在她眼里,乔治一直是一个诙谐幽默、偶尔严肃认真的人,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狠话,看来阿米迪在他的心中很重要。

但那又怎么样?谁都不能阻止她回到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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