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池风波过去数日，九重天表面恢复了往日的仙气缭绕，暗地里却涌动着前所未有的暗流。

明曦斜倚在缀满星辰的软榻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玉扶手，眉宇间凝着一丝不耐。

烦。

很烦。

她那好父帝，自那日后倒是没再明目张胆提指婚，却换了种方式——隔三差五便遣仙使来，不是询问修行进度，便是送来些冠冕堂皇的教诲玉简，字里行间都在暗示她“安分守己”、“顾全大局”。

更让她心头火起的是，一些平日里连她眼风都不敢接的小仙小神，如今竟也敢仗着天帝的名头，在她宫殿外围探头探脑，说些不阴不阳的“劝谏”之语。

躲了几次，烦不胜烦。

明曦坐起身，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了然。看来，她那父帝是真被她那毫不犹豫的一剑给惊到了，不再是过去那种带着算计的纵容，而是切切实实的忌惮。

忌惮她不受控的力量，忌惮她百无禁忌的性子。

“呵，”她低笑一声，眸中戾气翻涌，“忌惮我？正好。”

既然这九重天上的规矩和这些神仙都让她不痛快，那她就让他们更不痛快一点。

她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无形无影的清风，径直出了天门，朝着西昆仑方向而去。

西昆仑，瑶池本源，西王母道场。这位执掌刑杀、孕育万物的上古女神，是明曦为数不多从心底里存着几分敬意的存在。

她行事自有章法，威严不容侵犯，却从不参与九重天那些蝇营狗苟的权力倾轧。

穿过重重先天禁制，踏入西昆仑圣地，浓郁的先天灵气扑面而来。

明曦收敛了周身张扬的气息，正要通传，却见前方云雾缭绕的莲池旁，除了那位雍容华贵、气息渊深的西王母，竟还坐着几位身影模糊、气息古老到让时空都仿佛凝滞的存在。

他们周身道韵自然流转，仿佛与这天地初开时的法则融为一体。

那是……只在古老壁画和传说中出现的创世神祇！

明曦心头微震，脚步顿住。

西王母看向她，目光深邃平静，并无责怪之意，也无意外之色，只微微颔首。

而那几位创世神，甚至连目光都未曾投向她，仿佛她只是一缕无关紧要的清风。

其中一位周身环绕混沌气息的身影，似乎连嘴唇都未动，一道古老而淡漠的意念却直接在她心神中响起，如同亘古不变的法则低语：

“随心便可。”

另一道带着些许缥缈笑意的意念接踵而至，带着显而易见的纵容，甚至……一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味：

“此间天条，随你祸祸。”

话音落下，那几位创世神的身影如同水中倒影，缓缓消散在云雾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明曦站在原地，怔了片刻。

随即，她唇角缓缓勾起，那笑容越来越大，最终化作一声清越畅快的大笑，震得周围的仙草灵花都微微摇曳。

随心便可？

天条随她祸祸？

好！好得很！

她原本只是想来找西王母探探口风，或者寻个暂时的清净，却没想竟得了这几位天地间真正主宰者如此直白的“撑腰”！

她转身，看向九重天的方向，眼中最后一丝因天帝和那些神仙带来的烦躁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跃跃欲试的、无法无天的光芒。

既然创世神们都发话了……

那她明曦，可就不客气了。

这沉闷了万万年的九重天，是时候该换个颜色了。

……

那柄名为“言白”的本命剑，正插在凌霄殿最高处的琉璃金顶上，剑身嗡鸣，仿佛在呼应主人翻涌的心绪。

明曦站在一片血色狼藉中，脚下是曾经庄严肃穆、如今死寂无声的神殿，四周横陈着那些不自量力、前来“规劝”或“讨伐”她的仙神尸骸。

她那位所谓的父帝，此刻也毫无声息地倒在破碎的玉阶之下，脸上凝固着惊愕与不甘。

血流成河，浸透了九重天的云霞。

可明曦只觉得无趣。彻头彻尾的无趣。

她感知着这个世界的法则，那些所谓的天条、秩序，剥开光华璀璨的外壳，内里尽是利益纠葛与虚伪算计。

神不像神，魔不像魔，为了权柄、资源、长生，与凡间争名逐利的蝼蚁有何区别？

甚至更令人作呕。

她是万万年来唯一诞生的神族公主，天生与法则亲近，也因此，她比任何人都更能看清这繁华表象下的腐朽。

既然如此，不如毁了。连同这令人作呕的一切，和她自己这“独一无二”的存在。

磅礴毁灭性的神力开始在她周身汇聚，金色的光芒变得刺目而暴烈，空间开始扭曲崩裂——

“等、等一下！手下留世啊——！”

一个略显焦急，又带着点软糯的嗓音突兀地响起。

明曦凝聚神力的动作一顿，挑眉看去。

只见一个圆滚滚、胖乎乎的白色光球，费力地从扭曲的空间缝隙里挤了出来，晃晃悠悠地悬浮在她面前。

光球表面流转着温和的光晕，与周遭的血色地狱格格不入。

“你是什么东西？”明曦语气冷淡，带着未散的杀意。

光球似乎抖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正式：“您好，尊贵的明曦公主殿下！我是系统0713，您可以叫我三三！”

“好的，小三。”明曦从善如流。

光球……不，小三，身上的光晕剧烈闪烁了一下，像是卡壳，最终认命般黯淡下来：“……小三就小三吧。反抗无效，我懂的。”

它清了清并不存在的嗓子，开始说明来意：“是西王母娘娘，联合了女娲、后土等几位创世女神，共同创造了我。几位大神感知到您……嗯，情绪不太稳定，世界有点危险，所以……”

明曦嗤笑一声：“所以派你来阻止我？她们自己为何不来？”

“几位大神已经紧急闭关了！”小三忙不迭地解释，“她们说，这个世界确实古板沉闷，条条框框惹人厌烦。她们希望，在她们出关之前，您能……嗯，玩得开心点？”

“玩？”

“对！就是一种挑战！”小三的光晕亮了些，“她们希望您能创造出一个——她们感兴趣，而您自己也感兴趣的全新世界！随便您怎么折腾，现有的天条法则，您随便祸祸！她们绝对不管！只要最后能给她们一点‘惊喜’就行！”

创造一个新世界？给那几个老古董一点“惊喜”？

明曦周身的毁灭性能量渐渐平息下来。她眼底那疯狂与厌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亮、极富侵略性的兴味。

这听起来，比单纯毁灭一切，似乎有意思那么一点点。

她看着眼前这个自称“小三”的光球，饶有兴致地问：“怎么做？”

小三见她感兴趣，兴奋地上下浮动：“很简单！我们可以跳出这个框架，去往无尽的世界海！您可以挑选任何您感兴趣的‘素材’世界，学习、借鉴、甚至直接搬取您喜欢的规则、人物、故事线！我们可以融合，可以改造，可以创造！直到您满意为止！权限已经给您开放了，您拥有最高决策权！”

无尽的世界海？挑选素材？融合创造？

明曦笑了，这一次，是真正染上了愉悦和期待的笑容。

她抬手，召回了言白神剑，雪白的剑身不染一丝血污。

“听起来，比捅破这个无聊的天，要有趣得多。”她伸出指尖，轻轻点在小三光滑的表面，“带路吧，小三。让我们去……挑点合心意的玩具。”

白色光球欢快地闪烁起来，一道柔和却蕴含着无限可能的光门，在破碎的凌霄殿中缓缓开启。

门后，是星辰闪烁、无数世界沉浮的浩瀚景象。

明曦最后看了一眼身后死寂的神界，毫不犹豫地转身，踏入了光门。

毁灭世界？不，她要创造一个真正让她觉得好玩的世界。

至于那几个闭关的老家伙想要的“惊喜”……

她一定会给她们一个，终生难忘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