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岁昭被煌临带离前，隐约看到别青竹和其他修士站在一起，还在他身后看到了胡湄瑜，和要冲过来但被其他人拦住的轻佑泣。
昏昏沉沉了一路，模糊的记忆中是修士的惨叫之声和冲天的火光。
勉力睁开眼，眼前是蔚蓝的天空，空荡的体内没有一丝灵力。坐起身，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大殿内，但大殿应该已经废弃多年，上面的图画已经斑驳凋落，空气中透出尘土的味道。
小心站起身，发现这座大殿之中处处刻着凤凰图案，走出大殿才发现这是一座悬空宫殿，周遭各种鸟类飞翔。
一只叫不出名的蓝色黄尾小鸟落于沈岁昭伸出的手指之上，麻雀大小，啄着指上的戒指。
有脚步声从后面传来，“好看吗？”
沈岁昭想要转身时却被一只手按住，手指纤长白皙，虎口处有一颗小痣。
“你不是不屑变成人形吗？”
“呵，人形有时还是很方便的，想看我的人形什么样吗？”
肩上的手已经放下，沈岁昭转过身就看见身后的人。一头金红交织的微卷长发被编束成多股小辫束拢起来垂在胸前，上面还坠着珍珠和小流苏羽毛装饰，白皙的脸庞上是张扬的明艳五官，上翘的丹凤眼眼尾微红，身上的装扮是飘逸的绯红色仙袍，整体和凤凰原身配色相似。
“我的灵力呢？”
看着眼前人毫无波澜的眼睛，煌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有些失落，甩甩头，“没了。”
“魔尊呢？”
“没见过。”
“时嘉珞呢？”
“没事。”说完，眼前的人停顿了一下，“停，现在我是你的主人，怎么全是你问我问题？”
“系统，还有几天？”
“倒计时三天。”
“这是哪？”
“悬凤殿。”煌临说完就想扇自己一巴掌，回话回习惯了是吧，他问什么就回什么。
“够了，你搞清楚，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我把你抓过来不是让你还管我的。”
“所以你把我带过来做什么？”
煌临被这话噎住了，自己有病是吧，把他带回来，就应该把他放那让其他人打死他。
“行了，你就呆在这吧。”
看着转过身的煌临，沈岁昭还是想挣扎一下，“等一下，我想去个地方。”
“你现在是阶下囚，阶下囚什么意思懂不懂，没资格提要求。”声音拔高，头都没转就离开了。
看着煌临离开，沈岁昭从衣襟中翻出一个银色薄片放入口中，一股灵气流入体内，这让叶果研制的另一种灵丹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感受到灵力后，体内霖沐剑有了感应，开始为身体反馈灵力。
打开储物戒指，拿出五瓶补气丹，沈岁昭跟吃糖豆一样倒进嘴里，没一会儿就吃完了，坐下盘起腿配合着霖沐剑恢复灵力。
日落西山，灵力却只能恢复到金丹。
“恢复的不错啊。”乘着日落回来的煌临看着还在修炼的沈岁昭，吹了个口哨。
“你把我的修为封住了。”
很平静的询问，煌临都有些好奇了，这两天经历这些事，眼前人的情绪怎么那么快就平复好了。
“是，以防万一。”
这时一只鸟飞到煌临身前叽叽喳喳的叫着，眼前人眉头微微皱起，语气不善，“那么快。”
煌临匆匆呆了一会后又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感受着体内孱弱的灵力，沈岁昭平静的感受着心脏的跳动，“你怎么帮我？”
“我……力量……借……给……你，身体……我。”
“成交。”
一股力量从心脏处迸发，将枷锁蚕食，堤坝被冲破，沈岁昭的灵力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
顺着火焰的气息，沈岁昭来到空中就看到煌临正和时嘉珞在对峙，一人一凤自是也察觉到了沈岁昭的到来。
打斗着的两人分开，煌临看向沈岁昭，脸上尽是意外，“怎么会？”
“会不会什么？那么快恢复？”沈岁昭的唇角微微弯起，落在他人眼中整个人生动不少。
“沈岁昭！”
时嘉珞叫了一声便不再说话，这里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
沈岁昭拿出霖沐剑，开始和煌临缠斗在一起，并没有多余的剑法，全部由十成的灵力挥出，
但这些灵力和剑气都会被凤凰火焰化解。
时嘉珞也开始加入，这让沈岁昭轻松了一点，能够分出神做其他的事，拿出破碎的铜铃碎片，以血为引，用灵力将碎片放到铜铃原先的位置，灵力整个包裹送到正在焚烧的火焰中。
看着已经延伸到手指根部的黑线，沈岁昭祭出归来剑，龙吟凤鸣，加入战斗。
这个过程，沈岁昭的修为还在不断提升，将煌临不断逼退，看着身旁的时嘉珞，一掌击退。
“噗。”时嘉珞吐出一口血，“沈岁昭！”看向沈岁昭却发现他苍白的脸上不知为何有黑线爬上。
沈岁昭来到煌临面前，堵住煌临想要离开的路线，掏出经过淬炼的铜铃，以全身灵力注入，铜铃在慢慢成型。
煌临想逃，却被拦住了去路，行为愈加暴躁。
“沈岁昭，你想修复它，是在痴人说梦。”
“修了它，你也会废。”
“沈岁昭！你疯了！”
……
更多的话沈岁昭有些听不太清了，体内的灵力在极速流失，这种感觉让人窒息。
“叮～”
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有水流声在耳侧响起。
再次睁开眼，天上是漫天繁星，月牙在云层中沉睡。
“倒计时一天。”
再次成为一个毫无灵力的凡人，这次对身体的接受程度倒是比两天前快上许多。
“沈岁昭。”
时嘉珞的脸出现在眼前，扶着自己做了起来，“怎么样？”
“师兄不趁这个时候报仇吗？”
“你身上的黑线是怎么回事？还有你为了封印煌临付出的什么代价？”
“这些事和师兄没关系，师兄不必……”话还没说完，就被时嘉珞抱住了。
“沈岁昭，那次在秘境中为什么救我？愿意毁了自己的心法和修为也要换成现在的救我。”闷闷的声音从耳侧传来，“这些黑线是代价吗？如此厉害的心法，那这些黑线的代价又是什么？”
“真……感……动。”
幻影在面前蹲下，伸出手，指尖在脸上摩擦，随即身上的黑线像有生命一般开始跳动，但这些只有自己和幻影能感知到，时嘉珞的修为还察觉不到。
沈岁昭对着幻影笑了笑，抓住时嘉珞的手朝心脏放去，“感受到什么？”
“心跳。”
沈岁昭带着这只手穿过层层叠叠的衣物探到里面，与肌肤相触，“不要注意心脏的跳动，感受这些黑线。”
气息吹动在耳侧，痒痒的，听到沈岁昭的话，时嘉珞努力屏蔽自己加速的心跳和掌下的心跳，在另一只带着茧的手带领下细细抚摸着凉滑肌肤下的纹路。
眉头渐渐皱起，指尖下有纹路在跳动，在自己注意到后开始发热，存在感愈发明显，但一旦逃出心脏范围，又会什么都感觉不到。
“怎么回事？”时嘉珞的声音有些干哑，“它们像是活的一般？”
将手拿出，沈岁昭推开时嘉珞，让他的身体变正，“没有活，这些纹路还没有活，现在这些不过是错觉，但过了今夜，它们说不定就会变成活的。”
“怎么去除？你现在还是衍天宗的宗主，想要什么都可以拿到。”
“去不了。”沈岁昭召出归来剑，放在两人中间，“时间已经太长，你知道魔尊吧，他的脸上也有黑色的花纹，前任魔尊。”指尖抚摸着剑鞘的纹路，“心法如此厉害，让他占据这具身体怕是会出现第二个魔尊，所以……”
“所以什么？”
沈岁昭将归来剑拔出一些，幻影消失，“所以杀了我。”顿了一口气，“我现在不死，也活不过明日。”
“说不定到明日还会更痛苦，师兄不若成全我。”
“成全你？”声音带着颤，“杀死你就是成全你？那我这世算什么？你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师兄……”沈岁昭的话顿住了，因为他看见抬头的时嘉珞在月光下眼眶已经红了，漆黑的眼珠浸着泪，将落未落。
“师兄。”刚想说话，一股剧痛从心脏传来，让沈岁昭立马弯下了腰，白色的发丝垂落在身前，一只手紧紧捂着心脏，另一只不自觉攥紧衣服，静静等待疼痛结束，一旁时嘉珞输入的灵力并不挡用。
待疼痛缓过去一些后，才抓住时嘉珞的手，“别输了，没用。”说出这几个字后，沈岁昭能明显感受到手中的手腕僵硬了。
“你也看到了，灵力根本没用，所以你能不能成全我？”
“我不信，我带你去云山，我还可以去找师尊，你在哪得到的心法，我们再去，总会有办法的！”
看着脸色慌张痛苦的时嘉珞，沈岁昭将归来剑全部抽出，雪白的剑身在月光的照射下蒙上一层朦胧的轻纱，又被锐利的寒光割破。
“把我带到却云山，那里秘境多，很保险。”将剑收起拿在手中，归来剑已有剑灵，自己还是衍天宗宗主，可以唤来，却没能力让它消失。
“沈岁昭，我……”手腕猛然一紧，这次沈岁昭没再低头，时嘉珞看着沈岁昭苍白的脸又白上一个度，血丝在眼白中蔓延，眼神涣散，唇发着抖，汗珠从脸庞滑落，黑线从脸颊在慢慢向上延伸，不过几个呼吸，疼痛便将人折磨的痛不欲生。
等缓过这一波疼痛后，沈岁昭回过神，“走，带我去。”
“好。”
来到却云山，顺着感应来到一处荒芜的草地，这算什么？给自己找墓地，沈岁昭觉得有些好笑。
熟悉的眩晕袭来，眼前是一片碧海蓝天，明媚的太阳照在身上驱散着身上的寒气，脚下是白色的沙滩。
“还挺好看。”沈岁昭转头将四周都看了一遍，看着旁边扶着自己一路上一声不吭的时嘉珞，“师兄太善良了，所以最后也帮我一把吧。”
来到秘境后疼痛不在，但身体愈发虚弱，现在已经站不起身，被时嘉珞扶着坐到地上。
但幻影已经察觉到沈岁昭的想法，那张柔弱的脸上现在看上去有些变形，全是对沈岁昭的愤怒，黑线像水珠落入油锅翻滚迸溅，心脏绞痛，但这座秘境对他有压制作用，在外面还能触碰到人，在这里却只能无能狂怒。
归来剑在进入秘境时就掉到了地上，坐在地上，沈岁昭试图用手去拾起剑，却一点力气也用不上，手被时嘉珞攥住。
“真的没有办法吗？”
“师兄看你身后。”
时嘉珞扭过头就看到一道虚影站在身后，周边散发着诡异骇人的气息，有淡淡的黑气在虚影和沈岁昭两者之间相连，但准确来说是手上的黑线与虚影相连。
“所以、师兄……帮我一下吧。”沈岁昭断断续续的将话说完，然后将冰冷的手放在剑柄上。
时嘉珞颤抖着手抽出剑握在手中，看着怀中的沈岁昭，手不住的颤抖，沈岁昭的手已经垂下，生机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失。
看着雪白的剑身，时嘉珞握着剑柄，剑身微微晃动，雪白的剑尖没入心脏，速度很快，沈岁昭只感到一阵凉意在胸口出现，痛感并不明显，也可能是心脏的痛感太甚压住了伤口，那些花纹如同活过来一样，在脸上蜿蜒扭动，又渐渐消退。
“滴！关键剧情——复仇，完成。”
“铛！”剑落在地上。
时嘉珞用手将沈岁昭失去生机的眼睛合上，掌心的伤口弄脏了苍白的皮肤，刚想将血迹擦掉，却发现怀中的人在变轻。
时嘉珞直起背，发现沈岁昭的尸体在消散，“沈岁昭，沈岁昭！”
海中传来铁链的声响，将黑气包裹，而消散在空中的金色光芒附在黑气之上紧紧包裹完全，漏不出一丝缝隙，一齐飞向海中，最后沉入海底深处。
一阵呜咽声从喉头挤出，时嘉珞看着空荡的怀抱，双手盖住脸，泪水从指缝中滑落，溅落在沙滩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