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分别

又是一年初春,二人乘着满山桃花回到了随云峰。

“师尊这次闭关需要多久?”

“不确认,但不会太久。”

直到快要分别时,压在心底的抵触就更为明显了,不闭关也能炼剑,白岛闭关的主要目的还是想厘清二人的关系,以及自己的去留。若是让阿九一直在自己眼前晃,他的理智永远会被对方牵着走。

“若是他们欺负你,便开传讯符,待在随云峰,其他人都上不来。”

“云龙珠里应该有我的峰主令,见令如见我,你也带着那个。”

“门派内的事务若是不想管就不管,等我出关……”

九清近乎贪婪地看着眼前的人,白岛说什么,他都点头应下。

闭关往往代表需要专注,他虽然喜欢白岛挂念自己,但不想因为这份挂念扰乱白岛的思绪,带来不好的影响。

九清伸手拽住了白岛的衣袖。

白岛被拽惯了,根本没有防备,就被拉到了对方怀里,止住了还没说完的话。

“师尊不必担心,专心闭关,等师尊回来,阿九有礼物送给师尊。”

“我没……唔……”

温热的大掌就落在了头上,白岛被迫埋在对方怀中,什么都说不出口。

好不容易挣脱对方的钳制,白岛立刻问道,“什么礼物?”

“秘密。”

看着白岛气鼓鼓地去闭关,九清忽然笑出了声。

直到九清被叫到议事堂,才明白白岛为什么让他佩戴随云峰的峰主令,对方早在他们回到邻穹派见到那些长老的时候,就看出了局势的转变。

九清对凡人的修仙等级略有了解,白岛自称为大乘期修者,在修仙界有着难以撼动的地位,但近百年间修为“毫无长进”,而他们外出游历时,邻穹派有两位长老突破至合体期,还有一位甚至即将突破至大乘期。

两位长老野心勃勃,既对掌门之位虎视眈眈,也对太上长老的权势势在必得。

见只有苏九前来,这两位长老面露不悦。哪怕苏九是年轻一代修为最高的弟子,在这些来自修仙世家的人面前,依旧是上不得台面的低等杂役。

“议事堂岂是你这样的弟子能来的地方?还不速速退下。”其中一名长老斥道。

九清充耳不闻,径直走到随云峰的位置坐下,一枚通体洁白的峰主令浮现。

“流光真人数年来修为不得寸进便罢了,做事也越来越没有分寸了。”

“尊上闭关,将由苏九处理随云峰事务。有什么事情赶紧说吧。”掌门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难以掩盖的疲惫。

九清冷冷看着对面的两名长老,一时无人说话。

“若无事可议,弟子先行告退。”

“慢着,我们今天要说的,就是你们随云峰的事情。”

“流光真人修为已经不得寸进,霸占着随云峰最好的资源和太上长老的位置,从不收徒,亦不参与宗门大小事务,丝毫不为门派考虑,一走就是数十年,门内众多弟子都颇有微词。”

“我等以为,随云峰应该重新划分,太上长老的位置也应重新考虑了。”

掌门没有说话,看向了苏九,“苏九,你如何看待此事。”

“随云峰是上任掌门任期内,师尊凭借自己的能力在比试中赢得,苏九若未记错,长老当时也有机会做主随云峰,奈何修为不及,打不过罢了,何谈霸占一说?既如此,随云峰如何,与尔等何干?”

“师尊专注修炼,确实不善处理门内事务,但每次清谈盛会、封印魔界、诛杀妖邪,任何棘手的事,师尊均未推脱。甚至在此次游历前,帮助众仙门清扫了魔界,在此战中无任何弟子伤亡,可以说现在魔界封印的落成,有一半是师尊的功劳。长老歪曲事实,抹黑师尊,意欲为何,路人皆知。”

“你!”

“怎么,苏九哪里说的不对么?”

“不管你如何狡辩,流光真人的修为已经无法坐上太上长老的位置,此次宗门大比,我等认为需要重新划分。希望到时候,流光真人不要再以闭关为借口躲起来,不敢现身了。”

不待九清说话,另一位长老笑眯眯地站出来,打起了圆场,“流光真人年纪轻轻就已经坐上太上长老的位置很多年了,修仙者不能太贪心,你说是不是?”

“除此之外,修仙界还有一些传闻传得沸沸扬扬,流光真人唯一的徒弟隐藏修为,虽然斩杀了魔尊,但用的却不是什么正派功法,流光真人却不加管束,至于原因嘛,是因为他们违背师礼伦常,已行床笫之事,严重抹黑了我派名声,这,你又要怎么解释呢?”

议事堂中安静得落针可闻,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九清身上。

九清面色未变,刚刚能说出那些话,已经是他在压抑本性了,现在听到这些人给白岛泼脏水,怒极之后反而平静了下来。

九清转动着手上的云龙珠,在外出游历的时候,白岛又在这个珠子上加了追踪阵法和其他感应阵法,九清画了几笔将云龙珠封印起来,用衣袖妥善遮盖好,这才看向大堂中的众人。

诡异的蓝色火光瞬间包围住议事堂。

“不必等到宗门大比,你们这些人用不到师尊出手。”

“谁打过我,太上长老的位置就是谁的。”

白岛托腮看着即将成型的剑,手指无规律地敲击着桌面。

“我的假期还有多少天?”

【在您外出游历的那一年,就应该回去了。】

“……”

【建议宿主尽快脱离小世界。】

“我现在不想回去。”

如果他离开了,不知道阿九会多么难过,而且他不想离开对方。

【宿主,您曾这样劝诫其他任务者:感情是最经不住考验的东西,当断不断,必受其害,人不可以……】

“……闭嘴吧。”

【宿主,将检索到的数据进行汇总分析,若您此时决定留在这里,往往意味着再也不会离开了。您将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无法回头。】

“我知道。”

【据我所知,对方并没有表白,您可能一无所获,获益风险比极低。】

“……”

“可我还是……”

舍不得。

邻穹派上方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风雨欲来。

议事堂里气氛紧绷,掌门震怒。

“自以为是修仙界大能,连个弟子都打不过,你看看外面是如何耻笑你们,如何嘲笑我派的!”

“这也就罢了,你们身为名门正派的长老,竟然做出如此卑劣之事,传出去,我们邻穹派永世都要沦为仙门笑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几日前在议事堂的冲突最终以苏九一人硬扛两名合体期长老和两名炼虚期长老获胜而结束。

战斗之激烈险些将天麓峰夷为平地,邻穹派弟子和附近的仙门都在观战。长老们输得极为狼狈,若不是他们及时认输道歉,恐怕都要死在苏九手上。

这一消息很快便传遍了修仙界,至于冲突的原因,也成为了仙门的笑柄。

掌门这几日都疲于应付看笑话的仙门,甚至对随云峰也有些埋怨,他正准备去敲打苏九一番,没想到随云峰外又打了起来。

那几个长老颜面尽失,当然咽不下这口气,甚至有走火入魔之向,但随云峰上的禁制他们无法解开,就在随云峰上方设下困杀大阵,已是不死不休的态势。

苏九为了不打扰流光真人闭关,也不想这些人伤害随云峰的草木,硬生生扛下大阵的攻击,冲破阵法,将战圈拉离了随云峰,就再也没有留手。

掌门赶到时,苏九已经斩杀两名长老,若不是苏九之前被大阵重伤,掌门联合其他几位长老硬冲进去困住了苏九,那些人都要死于苏九剑下。

“那苏九行事乖张,杀害同门长老,又有魔族血脉,我们都是为了诛杀异己!”

掌门深吸一口气,才忍住没把下面跪着的长老一掌扇出去。

一旁的剑峰长老怒斥道,“设阵诛杀弟子实非正派所为!有违我派宗旨!”

梦瑶峰峰主亦是看不上此等做派,“哪怕苏九行事不妥,也应由其师尊处理,你们今日所为实在过分了。”

掌门与周围几位长老对视一眼,做出决断,“在太上长老出关前,都不要再议论此事!”

“魔物人人得而诛之,太上长老的徒弟又如何!就算太上长老在这儿,我们也要消灭魔物!”

“本尊就在这儿,谁敢碰本尊的徒弟!”

一道极强的剑气裹挟着滔天怒意呼啸而至,直接劈向还在说话的长老。

剑气所到之处,□□骨骼便被碾为碎屑,顷刻间,地上只余一摊血水。

掌门没有阻拦,似是早就料到这一幕,今日之事不能善了了。

在他继任掌门之位时,他的师尊,也是上任掌门就与他谈论过此事,师尊当时说,流光真人是个至情至性之人,随心所欲,颇为单纯,对金银权势都没什么**。只要不去碰他的底线,留着对方就是邻穹派最大的助力。

而今天,邻穹派的所作所为显然触碰了对方的底线。

“师叔,再闹就太难看了。”

“你们伤我徒儿在先,我必须要取对方性命!”

“长老已死,此事的因果已经了结。”掌门叹气道,“师叔,苏九身上流有魔族血脉,束魔阵由你所创,你定然知道在这一点上我们没有冤枉苏九。”

束魔阵可以捕捉微弱的魔气,只要带有魔气的人,踏入进去,束魔阵就会自发启动,封印魔物所有的修为,苏九被压入束魔阵时,束魔阵的反应就说明了一切。

“师叔,你当真要护着一个魔物么?”

白岛回过头,凝视着那双冰蓝清透的眼睛,一字一顿道,“阿九不是魔物,他只是本尊的徒弟。”

一时间,只能听到小雨淅淅沥沥的声音。

二人走进了雨幕之中。

落在地上的随云峰峰主令也化作齑粉,被雨水冲刷殆尽。

要问修仙界最近有什么大事,那当属流光真人脱离邻穹派,等说书人讲完流光真人的事迹,下面的食客便议论起来。

“听说流光真人为了给自己的徒儿出气,才把那几位长老杀死的。”

“同门相残,太冷血了。”

“我有亲戚在邻穹派,说流光真人的徒弟是魔族的血脉。”

“流光真人怎么变成了一个拎不清是非的混蛋?”

“自己的弟子被欺负,难道还忍着么?流光真人这么做也没有错!”

“你懂什么啊,那个小徒弟早就上了流光真人的床了。”

“难怪突然收弟子,原来是这种关系啊!”

听到不远处爆发的笑声和越来越过分的议论,九清猛地起身,却被扣住了手腕。

“流言蜚语罢了,怎么还真动气了?”

白岛一手扣住苏九的手腕,免得对方窜出去,一手撑着下巴,歪头打量对方。

自从离开了邻穹派,阿九一直没什么精神,那双蓝眼睛也恹恹的。

当时为保随云峰不受打斗的波及和破坏,阿九生挨了大阵的攻击,又在随后的打斗中受了重伤。

那些人有备而来,调查到阿九母亲的祖辈是人类和魔物所生,诛杀阿九不成,就调动了暗中埋下的束魔阵,大阵启动,不仅将对方是魔物的事情公之于众,阿九的修为又被束魔阵压制,伤口无法愈合,直至今日依旧未能痊愈。

但白岛并不觉得对方的难过是因为身体的疼痛。

“这几天怎么了?”

“都是我连累了师尊。”

“那日你也是这么说的,但我还是不明白是哪里连累了,可以同我说说么?”

那日白岛炼剑结束就出了关,他比自己预想的要更快想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等他处理完宗门内的琐事,他准备和阿九一起再出去游历。

然而,几道极为复杂的结界嵌套在了一起,拦住了他的去路。

只一眼,白岛就看出阵法是出自阿九之手。

终于走出结界,迎接他的是随云峰上的一片花海。

与此同时,白岛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看到了束魔阵启动,因此来不及欣赏随云峰的景色,飞快向云龙珠所在的位置赶去,看到的就是一道孤独的身影蜷缩在角落里,而鲜血流了满地。

“阿九!”

白岛挥手解除束魔阵便冲进去,正准备检查对方伤势如何,就见一双鲜血淋漓的手伸到了自己面前,上面捧着几片白玉碎片。

“师尊,传讯符碎了。”

看着对方布满伤痕的身体,毫无血色的脸,白岛心如刀绞,眼眶湿热。

他知道阿九很喜欢这个传讯符,经常看到对方将其挂在腰间,还亲手编了一个流苏坠子挂在下面,而象征着身份的弟子符反而不知道被扔到了哪里。

“碎就碎了,师尊再给你做一个便是。”

“弟子做的不好,给师尊惹麻烦了。”

在愤怒过去之后,九清心底突然惶惶不安。

他按照自己一贯的习性处事,却忘记这里是另一方世界,忘记白岛还要在这里生活。若他当时可以忍住脾气,等白岛出关,这些事情定然都能完美解决,而不是被他逼上眼前的绝路。

邻穹派是白岛长大的地方,随云峰是白岛的家,被他杀死的长老又是白岛的同门,自己的自负猖狂终究是让别人承担代价。

难怪所有人都避他如蛇蝎,视他如灾厄,白岛会不会,也不想要他了?

“我不要传讯符了……”

白岛正在专心给对方疗伤,闻言问道,“又不费事,为什么不要?”

“你别不要我……”

疗伤的动作一顿,白岛这才看向对方,没想到这种小事,会让阿九反应这么大,抬手戳了戳对方的脸颊。

“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

“所以你不破解阵法,也不找我,就在这里胡思乱想?”

“让我说你什么好?”

白岛继续处理对方的伤口,不过动作很快停了下来,或许有些东西比疗伤更重要,“已经没事啦,过来抱一下。”

九清早就忍不住,将人用力抱在了怀里。

“白岛……”

“天塌了还有我顶着呢,怕什么?”

积压了许久的乌云散开,淅淅沥沥的雨丝落了下来,织成一片温柔的网,隔绝了所有的尘埃与泥泞,也冲散了心中所有的郁积。

“我行事莽撞,与那些人起了冲突,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害师尊背上骂名。”

白岛一边听着对方的自我反思,一边吃着碗里择好的鱼。果然是临海的城池,鱼肉就是更为鲜美。

“那些话,如果被我听见,我会马上干死他们,这不是你的过失。”白岛顿了顿,“不过你当时就应该立刻传讯给我,让我去教训他们。”

“阿九知错了。”

“还有呢?”

“弟子太弱了,被别人捏住了把柄。”说到这个,九清十分懊恼,苏九的肉身着实太弱了,若是自己真身,那个阵法根本不能伤他分毫,那道微弱的魔气也会被压制得很好,不会被束魔阵识别出来。

“你现在确实很弱,要快点好起来。”

“还害师尊失去了随云峰。”

“这个无所谓,我看到了你给我准备的礼物,我很喜欢。”

九清欲言又止,言止又欲。

“我并非在哄你。”

当时意识到事情不好,花田的模样被他刻在记忆中,这几天经常翻出来回想。

见对方不信,白岛拿起一双没用过的筷子,沾了茶水,在桌子上画了起来,每一个地方的是什么花,什么颜色,分毫不差。

一字一句勾勒着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美景和秘密。

白岛声音轻柔,却重重落在了九清心头,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之上。

“所以,我都看到了,也都记住了,我非常喜欢。”

“我倒是想问问你,每一株灵植都十分珍贵,你都去给梦瑶峰干活了,随云峰的任务完成了么?”

“而且你天天往那边跑,有没有遇到什么喜欢的人?”

九清正想解释他没有耽误随云峰的事务,又被后一句噎的说不出话来,只好哀怨地看向了白岛。

白岛看着那双灵动的眼睛,心里的担优才散去一些。

“阿九,随云峰也好,流言蜚语也罢,我真的都不在意。”

“别不开心了。”

“还想种花么?师尊带你去个好地方。”

药王谷。

“怎么样?为什么阿九的伤口愈合得很慢?”白岛垂眸看着睡在自己腿上的人,心底的不安愈发强烈。

“他的身体被打烂,能修复外面的躯壳走到这里,已经是奇迹了。”正在杵药的青衣男子回应道,“流光,这具身体根本承受不住那么强大的神魂。”

药王传人,一双碧眼可以看破肉身,断言生死。

“你留不住他,天道也容不下他。”

“天道的事情后面再说,能否先治好他的伤?”

“你真是……”药王千幻叹了口气,“罢了,你们先留在药王谷吧。”

“多谢。”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九清醒的时候,便看到了背对着自己的白岛,对方的衣袖还被自己握在手里,他正要说话,才发现对面还有一人,二人正在下棋。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才记起白岛当时的介绍,药王千幻。

“最近恰好有一批灵果成熟,想不想吃?”

“甜么?”

“紫灵薇的果实想必你都会觉得一般,这些果子你就随便吃吃就好。”

“你倒是了解我。”

千幻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感到一道危险的目光。

“流光,你徒弟醒了。”

白岛还没有回头,就察觉到对方趴在了自己背上,腰上一紧,肩上一沉。

“师尊,好疼……”

声音甜甜糯糯的,撒娇升级了,白岛无奈地笑了,“哪里疼?”

千幻迎着那双阴沉沉的眼睛,刚想说些什么就感觉喉咙一紧,憋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在心里口吐芬芳。

“别闹。”

白岛转身将对方按到自己怀里,威压终于散去。

千幻咬牙切齿道,“他好得很!”

白岛哭笑不得,代表自家小孩儿道歉,将药王大人送走。

九清倚靠在床上,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花团锦簇,确实比自己种得好看。直到看到白岛回来,才收回视线。

“坐好,我帮你上药。”

“师尊,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白岛正在调制需要使用的药膏,闻言笑了出来,“我正要说你,别人帮你疗伤,你怎么还欺负人?”

“因为他……”

九清忍住才没有泄露心底阴暗的心思,觊觎白岛的人,他忍不了。

“嗯?怎么不说了?”

不过,白岛的注意力很快被对方身上的伤吸引过去,看着胸前焦黑的伤痕还是觉得心疼,重塑□□的疼痛岂是常人可以忍受的,手下的动作不免轻了又轻。

九清的心绪被胸前轻柔的触感搅动成一团乱麻,看着白岛专注的眉眼,一股热意涌遍全身,当对方上完药准备离开时,九清条件反射地握住对方的手。

一道结界瞬间隔绝了四周的声响。

白岛一只手被对方扣在胸前,他用力挣扎了一下,还未拉开距离,便觉得身体一轻,直接被抱到了床上,原本放在床沿的几瓶灵药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苏九!”

被迫跨坐在对方身上,腰间的大手握得极紧,隔着衣服,白岛也可以感觉到对方指节的触感和滚烫的热意。

“师尊,你不要看别人,好不好?”

“松开手,好好说话。”

“师尊,求求你……”

九清改为双手环住对方的腰,将头埋在白岛的怀里,闻着熟悉的香味,心情慢慢平复。

另一种更为隐秘的心思浮了起来,他想让白岛身上,都是自己的气息。眼前纤细的脖颈,柔软而富有弹性的皮肤,轮廓分明的喉结,让人克制不住想要触碰。

“师尊,求求你……”

白岛无奈,自己是越来越没有底线了,“我曾经救过千幻一命,他同意我们暂时留在药王谷,等你伤好,我们就离开……”

一股酥麻感突然炸开,白岛全身僵硬,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用力撑住对方的肩膀,才没有让自己过分失态。

“阿九……”

九清虔诚地舔咬着对方的每一寸皮肤,留下属于自己的标记,皮肤下细小的血管,散发着勾人的香气,锁骨,喉结,耳垂,随后是他凯觎已久的红唇。

他们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亲吻,唇舌交缠,恨不得将对方的灵魂都掠夺过来,让每一寸都沾染上自己的气息。

九清贪婪地凝视着对方的眉眼,看着白岛颤抖又濡湿的眼睫,还有眼尾涌现的一抹嫣红,抬手扣住对方的脖颈,将人又向自己压了几分,侵略地更为深入。

白岛被亲得舒服,堪堪压住身体的反应,勉强拉回理智,在阿九又要啃他锁骨时,捂住了对方的嘴。

“苏九,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那双狐狸眼红通通的,可怜可爱又带着勾人的媚意,嗓子低哑又含情,毫无威慑力,九清笑了笑,凑过去吻着对方的额头,**散去,只剩下温柔与珍视。

“我知道。”

白岛还以为对方永远不会开窍,心情很好地戳了戳对方的脸颊,“你为什么要亲我?你知道这代表什么?”

龙族生性极为贪婪,看上的宝物都要抢到自己的洞穴中,白岛是自己生生世世都要守护的珍宝,靠近他,占有他,是根生于灵魂的欲念。

“靠近你是我的本能,守护你将是我永生永世的命运。”

本就因为**反应慢半拍的脑子彻底停转,这与想象中不太一样,不过听到“本能”二字,白岛终于发现紧紧贴着自己的滚烫坚硬,登时起了一股无名火。

“你自己去跟你的本能过吧!”

九清端坐在白岛身后,看对方和千幻下棋。自那天惹白岛生气之后,对方就再没跟自己说过话。

九清有点委屈,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白岛不再生气。

“隔壁镇子上过两天有花灯节,想去看看么?”

白岛尚未开口,就察觉到自己的衣袖晃了晃。

千幻也注意到了这些小动作,继续问,“想去看的话,我就包个画舫。”

“嗯,那就去看看吧。”

花灯节当天,千幻来找白岛的时候,苏九还在认真种花,丝毫没有同行的意思,千幻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人,“苏九,你不一起吗?”

“我不去了。”

之前游历的时候,白岛就很喜欢放花灯,若是自己去了,对方就玩不高兴了。而且,有些事情,他需要了结。

一路上,白岛都兴致不高,千幻自知自己没有机会了,感慨道,“苏九被你调教成这种模样,真的难以想象,不愧是你啊流光。”

见到苏九的第一眼,千幻便看出苏九已死,而他体内有着不符合此间天道法则的灵魂,他当时便告诫流光,此人留不得,天道也容不得。

“我从未想要调教他,注意你的言辞。”

“流光,我救了他,有违天道的意志,自此,我们再也无能为力了。”

“什么……”

白岛的脑海中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

【宿主,小世界即将崩坏,请您尽快脱离!】

白岛相信了系统的判断,以为苏九还是那个苏九,只不过因为自己的介入导致人生轨迹发生了偏差。

他以为只要他们规规矩矩的,不去触碰主故事线不会有什么问题,最差也就是任务者前来清除,而他早已经和监测组还有一组二组打好招呼。

直到药王千幻道出对方体内的异常神魂,白岛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魔尊会突然挑衅自己,邻穹派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苏九的伤为什么一直不能愈合。

世界意识想要抹除“苏九”,世界意识愤怒地想要清除比自己更为强大的异端。

白岛联系了系统,然而回答让他感到无力。

【宿主,主系统让我告诉您,规则已经定下,我们无法改变。】

他,无能为力。

作为任务者,他们会根据世界意识呈现的数据来帮忙修复种种问题,但是谁也没有见过,这些世界意识又是如何修复偏差的。

愤怒不止,天雷不断。

白岛看着远处一道又一道天雷,久久没有动作。

“你这徒弟在种植灵植方面确实颇有天赋。”

“他在方方面面都很有天赋。”

白岛握住浮在面前的一束粉紫色的花,竟比随云峰上那一束还要漂亮许多。

花茎上缠着一条银色的丝带,绑成了蝴蝶结的形状,在这漆黑的天地间散发着温柔的光。

透过这微弱的光,白岛听到了九清想要说的话。

可惜,自己曾经许下的诺言,做出的决定,都不得不被推翻。

他们应该再多说些话的。

“这些应该用来哄你高兴的,看在他把天雷引出了药王谷,顺路带给你。”

“他肯定想要亲手送我,你这样,他又会找你麻烦了。”

“你准备怎么做?”

“各回各处。”

白岛松开手,手心只余一条飘扬的绸带。

又是一道天雷轰然劈下,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冲了过来,一剑将天雷挥开。

“白岛!”

九清想要靠近对方,却被一道剑气阻隔。

“快回去!回你所在的地方!”

“白岛,你说过,你不会不要我的!”

白岛闭上眼,不敢看对方的眼神,“立刻离开这里,去你该去的地方。”

“我该去的地方就是你的身边。”

雷声滚滚,寂静无声。

又是一道天雷极速落下。

“系统,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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