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焰发烧这件事仿佛是个意外,两个人的相处又恢复了之前不近不远的状态。
席暮也不再每天变着花样地给薛焰熬粥,薛焰也没有再主动靠近过席暮,两人又变成了“大哥与小弟”或者“房东与租客”的微妙关系。
席暮也不需要再向薛焰汇报姜阮的动向,将更多的时间用于复习,他还记得之前跟薛焰说的,自己要在这次月考考年级第一的事情,他会做到。
很快就到了月考那天,席暮完成最后一门考试走出考场时,系统突然出现了,欲言又止。
“有事直接说。”
【任务对象刚刚和职高的人打架。】
“受伤了么?”
【没有。】
“那没事。”
【某种意义上,他是为了姜阮。】
席暮停下脚步,人群嘈杂的声音犹如潮水般退去,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让人窒息。
【宿主,你还好么?】
“崩坏值有变化么?”
【没有。】
“那就够了。”
这次打架的影响比较恶劣,薛焰背上了警告处分。
还有小道消息在传,薛焰之所以打架,是因为姜阮一直被职高的人骚扰,两拨人是因为感情问题才起的冲突。不过乱说的人很快就被薛焰警告了,没人敢再传。
姜阮这两天也不如以往活泼,每天待在座位上看书,也不怎么与柏清玉交流,两个人好像在冷战。
“席暮,打扰一下。”
席暮放下手里的书,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姜阮。
“我想请薛焰吃饭,你跟他比较熟,你知道他喜欢吃什么?”
姜阮好几次在学校餐厅见到席暮和薛焰一起吃饭,他还算了解薛焰,只有关系比较好的人,薛焰才会单独与对方吃饭。
“他喜欢吃甜食,最近想吃鸡翅……”
席暮想正常地回答姜阮的问题的,但他的声音极低,最后归于沉默。
“嗯?”对方声音太过低哑,姜阮听得不是很清楚,见席暮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尴尬地回了座位。
不知走神了多久,席暮松开紧握的拳头,才发现手掌里多了几道血痕。
自这件事情之后席暮一直失眠。
又是枯坐一夜,难得周末,席暮换了身衣服,准备去跑步发泄心里的情绪。
一出房间就看到了桌子上的早餐。薛焰没有出门,正靠在沙发上打游戏。
“我买了早饭,你快去吃。”
薛焰头也没抬,看着电视上炫酷的游戏画面玩得正高兴。
席暮轻声说了谢谢,走过去吃饭。
“对了,你说过我病好了给我**翅的。”
“我不会做。”席暮放下手里的包子,突然没了胃口。
“嗯?你当时不是这么说的……”
话还没说完,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薛焰看了眼来电显示,不情愿地接起了电话。
“不用。”
“这件事跟你无关。”
“我不是在安慰你。”
薛焰有点儿烦,打架这件事很烦,别人的误会也很烦。
“我中午出去一下,你自己记得吃饭。”
薛焰换好衣服出来,这才发现席暮今天话少得异常,而且脸色很不好看,薛焰停下了出门的脚步,皱眉看向对方。
“你怎么了?”
“没事。”
“席暮。”
“我没事,快去吧。”
席暮低头喝起了粥,明显不愿意交谈,薛焰想要说些什么,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先把外面的麻烦解决了,“我很快就回来。”
“嗯,注意安全。”
薛焰这顿饭吃得憋屈极了。
姜阮一直道歉,薛焰不停地解释,就差大喊你不要自作多情,最后可能是表现得太不耐烦了,姜阮终于安静下来,仿佛才意识到他们的关系早已经没有那么好了。
高一的时候因为抢球场,薛焰一行人与职高的人关系就不太好,频繁地起冲突。
后来那群人看到薛焰落单,想给薛焰个教训,一群人埋伏在路上,把薛焰打成重伤。
薛焰出院后,双方又打了一架,把对方打得起不来,薛焰才消了火。
刚消停没多久,这群人忽然不停地骚扰起姜阮来。姜阮不胜其扰,找到了薛焰。
薛焰托人去问了才知道,因为姜阮与其他人聊天的时候提到“与薛焰是旧识,双方很熟悉,关系非常好”,言语很模糊,职高的那群人不知道怎么想的,以为双方有不正当的关系,想给薛焰找点儿麻烦,这才缠上了姜阮。
薛焰知道这件事之后非常生气,警告姜阮不要再乱说话。
姜阮拿着小时候的情分不停地哀求,薛焰不得已又去找了那群人,把他们打趴下了,这件事才算结束。
但运气不好,遇到了职高的校长,事情闹大,背了个警告处分。
这件事很无厘头,尤其是有人传自己卷入感情纠纷,薛焰如鲠在喉。
自己明明已经在避着了,不明白姜阮为什么又会说出跟自己关系好这种话。
曾经的情分已经消耗殆尽。
“我不喜欢别人跟我攀交情,更不喜欢乱传我的谣言。”
“这是最后一次,你好自为之。”
姜阮看着薛焰离开的背影,心下不安,仿佛自己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这顿饭薛焰跟没吃一样,不怎么高兴地回了家。
一进家门就闻到了一股香味儿,寻着味道走进厨房就看到了玻璃门上的便签。
冰箱里有一大份香菇鸡翅盖饭,还有一瓶冰着的百香果茶。
薛焰的心情忽然变好,哼着歌加热了饭菜,终于吃饱。
就是不知道席暮去了哪里,明明自己说很快会回来的。
薛焰睡了个下午觉,又打了会儿游戏,天都黑了,也没见席暮回来,想到对方早上不太好的脸色,发了个短信。
薛焰:你去哪里了?
席暮正准备输入密码开门的时候,收到了薛焰的短信。
收起手机推开门,看到薛焰正坐在沙发上打游戏。
“你去哪里了?”
“饺子馆缺人,我去帮帮忙。”
“带了什么吃的?”
“饺子,可以吗?”
“好呀,但我想吃冰花煎饺。”
席暮点了点头,去了厨房,才发现对方竟然还刷了碗,看来出去吃饭心情不错。
听着厨房的动静,薛焰忽然觉得游戏也没什么意思,扔下手柄去了厨房。
“中午吃的什么?”席暮见对方无所事事的模样,随口找了个话题。
“你怎么不问我跟谁出去吃的饭?”
“谁?”
“姜阮。”
席暮用面粉和淀粉调好汁,浇在饺子周围,空气中飘出食物的香味。
“吃的大盘鸡,好辣,我饿着肚子回来的。”
“你怎么不跟他说你想吃什么。”
“没必要。”
席暮想不明白这句没必要是什么意思,是没必要让姜阮知道自己的习惯,还是,不管对方请什么,自己都喜欢吃,所以没必要纠正。
“那还要吃辣的蘸碟么?”
“要。”
薛焰吃得狼吞虎咽,就像很久没有吃过饭。
“我没有来的时候,你都吃什么?”
“外卖。”薛焰忽然想到个问题,“你给我做这些吃的东西,花了多少钱?”
“你是想要房租,还是想我给你做吃的?”
“吃的。”薛焰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
“嗯,那你放心吃吧。”
薛焰很好养活,如果只是给对方做饭抵房租,是自己赚了,但席暮每个月还是会把房租的钱划出来,等以后离开的时候,一并还给对方。
“反正你没钱了,跟我说,我……”
后面的话薛焰没有说出口,他不过也就是个“啃老”的人,得过且过,将来很可能连份正经工作都没有,当一辈子的小混混,又能帮助席暮多久呢?
或许他需要为他的未来,为,他们的未来努力了。
薛焰一怔,被自己刚刚的想法吓了一跳,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有这种想法,抬起头就看到席暮正专注地看着他,立刻不自在了起来。
“吃饱了?”见薛焰忽然开始发呆,席暮将最后一个饺子推了过去。
“席暮。”
“嗯,怎么了?”
“你明天教我写作业吧。”
席暮没有问理由,点头应下,“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我骂你的时候别揍我。”
“……”
次日一早,薛焰带着席暮到了游戏房,也是书房,从书柜下面拿出了崭新的课本。
席暮拿起来翻了翻,有初中的,也有高一的,倒是不需要再花时间去找教材了。
“我可以用你的电脑么?”
“可以啊。”薛焰坐在电竞椅上,转着圈,“随便用。”
“那你起来,出去吧。”
“你不是要带我学习?”
“嗯,我先计划一下。”
薛焰点点头,准备去客厅玩游戏了,席暮不得不感慨对方心大。
“你不怕我糊弄你,把你带沟里去?”
“你才不会。”
薛焰莫名地很信任席暮,他知道对方不会伤害自己,他也看得出,有时候席暮是生气的,或者无奈的,但最终都会妥协。
说句自恋的话,薛焰觉得自己是被偏爱的。
席暮感觉自己被“拿捏”了,挥了挥手让对方赶紧消失。
等薛焰离开,席暮开始在各个网站上找教学视频。虽然他也可以给薛焰讲课,但他不是专业的,也没有那么充足的时间,最重要的是根本对薛焰狠不下心。
席暮准备帮对方安排好网课,然后自己来划重点,给对方答疑,等薛焰跟上来之后再帮对方筛选题目刷题。
走一步看一步,薛焰现在愿意学习,就是很好的开始。
一准备就是一上午,薛焰玩游戏都玩累了也没见对方出来,只好去书房找人,就见席暮正拿着笔在课本上写写画画。
“来得正好,下午就开始看这些。”
薛焰走过去,就看到电脑桌面上多了一个文件夹,叫做“薛焰爱学习”。
“我不爱学习。”
“……”
薛焰看席暮的表情,笑出声来,“你这是什么表情,哈哈哈……”
“笑够了,就开始看书。”席暮推了推眼镜,一会儿看你笑不笑得出来,“不看完,今天没有奶昔喝。”
“你说什么?!”薛焰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昨天特意买了水果,就是为了今天的奶昔,席暮明明答应自己今天会做很多种口味。
“不看完,今天没有奶昔喝。”席暮将对方按在座椅上,“加油啊,焰哥。”
薛焰昨天不仅没有喝到奶昔,晚饭还只吃不知道席暮从哪里捡的绿油油的蔬菜,虽然也很好吃就是了,但是周末没有加餐,着实让人不爽。
“焰哥,今天六中的人约我们放学打球,去不去?”耿猎一进教室就兴冲冲地说。
“去。”
“今天可得好好虐虐他们了。”
“这月月考成绩出了么?”
“出了,我刚刚看那边围着好多人。”
“走,去看看。”
“你怎么还对这个感兴趣了?”不过耿猎还是跟着薛焰向公告栏走去。
不用看到排名,从周围人不停提到席暮的名字,薛焰就知道对方做到了。
果然,榜单上放大标粗的第一名正是高二六班席暮。
“我去,小弟这么牛的么?”
薛焰没有说话,但上扬的嘴角昭示着他的好心情。
席暮虽然考了第一名,但还是与往常一般坐在座位上,做一个与周遭隔绝的人。
“你很厉害。”柏清玉说道,“落我二十多分。”
“侥幸而已。”
柏清玉是被这个小世界偏爱的角色,这次是年级第二名,若不是自己重活一世开了挂,肯定比不过对方,这点儿自知之明席暮还是有的。
“你这可太谦虚了。”
席暮摇了摇头,没有再解释。
柏清玉见对方又开始认真学习了,心里忽然也有了一种紧迫感,手机也扔到了桌子里,认真看起书来。
六班也开始有人跟席暮套近乎了,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有人展露了和善的笑容,有人还过来搭话或者是问问题,席暮一概保持冷漠和疏远,继续维持自己“哑巴”的人设。
这群人的转变恶心至极。
放学后,席暮向往常一样路过九班,薛焰并不在座位上,估计是出去玩了。
回家等了许久也没有见到对方,席暮从冰箱里拿出昨天的剩饭剩菜简单吃了几口,索然无味。
他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吃完饭洗了澡,席暮回到房间看书,先看自己的,然后看薛焰的,也不知道对方今天有没有好好学习。
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开关门的动静,席暮起身想要出去,犹豫片刻还是坐下了,直到听到自己房间的敲门声。
“席暮,出来。”
席暮打开门,就见薛焰站在门口,撸着袖子,手和小臂上带着擦伤。
“怎么回事?”
“撞的。”
说起这个,薛焰觉得自己很倒霉。
放学后跟六中人打完球差不多七点半,大家一起搓了一顿,就到了九点,回来绕路去了商场给席暮买礼物,紧赶慢赶在商场关门前买到了,结果在回家路上,被一辆闯红灯的车碰倒了。
“然后呢?”
“那边堵车,正好有交警,调解了,对方赔钱,我看伤口不严重,就回来了。”
“这么晚了,还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
“你没看到沙发上的东西么?”
席暮正在给薛焰的伤口消毒,闻言才注意到沙发上放的两个袋子。
“是什么?”
“给你的礼物啊,第一名。”
席暮愣了一下,没有说什么,继续给对方喷药。
“骨头疼不疼?”
“不疼。”薛焰见对方对自己买的礼物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很不满意,“你都不去看看是什么?”
“一会儿再看。”席暮见对方外套和裤子上还沾着土,伸手帮对方拍了拍,“还磕到哪里了?”
薛焰卷起裤腿,小腿和膝盖上也有不少擦伤。
“交警有没有说你,未成年人开车上路。”
“说了,他们送我回来的。”
“以后少开。”
“知道了。”
席暮抬头看了眼对方,今天竟然这么听话。
等处理完伤口,薛焰就推着席暮去看买回来的礼物。
席暮把东西拿了出来,是两件羽绒服,一黑一白,相同的款式。
“你试试呗,白色的是你的。”
席暮穿上羽绒服,大小非常合适。
“过两天要下雪了,穿这个正合适。”薛焰有点儿小得意,自己的眼光真好。
“谢谢,我很喜欢,只是有些贵重了,我不是想要……”
“我知道,但如果对你有用,没关系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薛焰就觉得,他不需要跟席暮算的很清楚。
他之前就想给席暮买东西,在知道席暮考了第一名的时候,就有了理由。
“你虽然不给我做奶昔,但我还是给你买礼物了,我是不是特别好?”
席暮笑了,“让你看的书看完了么?”
“看完了。”
“都学会了?”
“……”
“先去洗澡,哪里不会再来找我。”
薛焰不情不愿地回了卧室洗澡,又不情不愿地去了书房,看到桌面的文件夹里又多了新的东西,认命地开始做题。
席暮也搬了把凳子进来,坐在薛焰对面陪着。看薛焰一直在打哈欠,席暮还是不忍心,放对方去睡觉了。
系统觉得宿主实在是太“溺爱”了,这样学下去,薛焰不会有太大的突破。
“他能学多少就是多少,你希望他有什么突破?”
【他这样可能考不上B市的学校。】
“为什么要考B市的学校?”
【宿主你不是要去Q大医学院么?】
席暮上一世虽然也在很努力地学习,但最后只考上了邻市的医学院,这一次他确实想挑战更高的学府,去实现他不知道多少年前的梦想。
“但他不需要与我一起。”
【我以为你会想……】
“不需要。”
薛焰有自己的人生,不需要跟着自己走,更不应该跟自己绑在一起。
他现在唯一想要的,就是帮助对方,走上一条更好的道路。
席暮给薛焰安排的学习计划,恰到好处地踩在了薛焰的耐心底线上,再多一点儿薛焰可能都会熬不下去。
但随着阶段的推进,席暮安排的内容慢慢变多,这天晚上听完席暮讲题,薛焰都有点儿头疼,昏昏欲睡。
座椅滑到窗边,薛焰想开窗户透口气,没想到外面竟下起了鹅毛大雪,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人一下子就精神了。
“下雪了下雪了下雪了!”
“想出去玩?”
“想!”
“那走吧。”
两人穿好衣服就下了楼。薛焰撒欢地在雪地里跑来跑去,席暮比较淡定,站在单元门前,看着大雪纷纷扬扬。
席暮讨厌冬天,更讨厌下雪。
寒冷只会让他长满冻疮,或者因此感冒,咳嗽整整一个冬天。
今年是他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没有感到寒冷,也终于有了闲情逸致,在这里看今年的第一场雪。
薛焰跑了几圈过足了瘾就回来了,席暮抬手帮对方拍了拍身上的雪。
“明天估计学校要组织铲雪了,可以打雪仗。”
“嗯。”席暮也讨厌铲雪,讨厌雪水流了一身的感觉。
“走吧,我们回去。太晚了,还想堆个雪人来着。”
“明天吧。”
次日早上,大雪已经停了,窗外银装素裹。
天太冷了,薛焰赖了会儿床才起来,席暮已经去学校了。
餐桌上放着早餐,还有划了重点的课本,薛焰翻了翻,估计对方昨天又熬夜了,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有点儿高兴,也有种莫名的难过。
薛焰吃着早餐,欣赏窗外的雪景,忽然被外面窗台上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跑到阳台,薛焰才看清,那是一排用雪捏成的小鸭子,形态不一,有的还挺抽象,窗户上结了一层冰霜,写着“加油鸭”,这个字迹薛焰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心里开心地冒泡,薛焰拿出手机,调换了好几个角度同时拍下了窗户上的字迹和那一排小鸭子,心满意足地将照片换成头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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