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秋寒扶着美人白嫩的胳膊，薄纱为她的肌肤镀上光华，温热的泉水包绕她的肌肤，“秋寒，让我自己待一会。”徐秋寒点点头，悄然退下去。

一只蝴蝶落在无月光洁的肩头，无月懒懒地趴在温泉边的暖石上，“仲离，怎么才来？”蝴蝶抖抖翅膀，“每靠近你原本的那一世近一点，我的力量对你的影响就越小，而现在我几乎要堪不破崔汝容的命格了。”

无月闻言，合着的眼皮抬起来一点，漫不经心道：“是吗？那么她的结局是什么？”蝴蝶振翅，却没能飞起来，无力地落在她面前的石板上：“以太后之身掌权几十载，众叛亲离、孤独无依。”

她带着潮气的手轻轻摸着蝴蝶的翅膀：“孤独无依...今生他还在吗？”蝴蝶没有回答，它的身形越来越淡，当它终于消失的那一刻，一只手从无月身后伸来，虚虚拢住了她。

无月顺势向后一靠，后背紧贴着李磐的前胸：“表哥，今日下朝这样早，是不是有人惹你不高兴？”

他冷哼一声，无月仰头滑过他的喉结，李磐抓住她作乱的手放在唇上轻吻：“朕欲废孝廉而启科举，满朝文武跪下半数，恳求朕顾念祖宗旧法，告诫朕不可悖逆祖宗、逆行倒施。朕被他们吵得头疼，不想再听。”

无月轻笑：“老臣们最是注重祖宗的东西，因循守旧。他们总想着与其战战兢兢一辈子，不如老老实实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也不怪他们，世世代代都是这么过来的，一时之间要打破一切重新来过，实在需要勇气。”

“难道朕堂堂天子就任由他们挟制吗？”李磐有些气闷。无月笑道：“陛下虽然富有四海，可是如果万事万物都要陛下躬行，陛下又怎么忙得来呢？这些臣子是陛下趁手的兵器，好用的兵器难免锋芒毕露，陛下何必因为这个就苦闷？”

李磐似乎心情好了些许，问道：“表妹是怎么想的？”无月转过身，撞进他的目光里，他的眼里似乎只有她，无月问：“我说了，表哥赏我什么？”

李磐装作苦思冥想：“朕虽富有四海，表妹却占据朕的心，即便是天下朕也愿意拱手奉上，朕实在想不到表妹还需要什么赏赐？”无月贴着他的薄唇低声道：“表哥，你的后位空悬多年，难道不想让你心爱的人成为你的妻子吗？还是说我在表哥心里，配不上妻子的位子？”

“就是这事？”李磐吻上她的嘴唇，“等到江山稳定、群臣拜服的时候，朕会亲手把打理好的越国当作聘礼，求表妹风风光光嫁给朕。”

无月轻叹一口气，伏在他胸膛上：“能得表哥这句话，汝容便什么都不求了。表哥，倘若他们固若金汤，即便你以雷霆手段，他们也未必折服，而耗到最后得不偿失的一定不会是他们。若要为天下英才谋福祉，你须得将他们化为一体。”

“何解？”

“第一年陛下便将孝廉半数名额分配给科举举子，倘若举子中第之后陛下应允大臣们广收门生，那么他们为吸纳英才，必会争夺不休，这样一来打破他们一力与陛下作对的联盟，二来通过蝇营狗苟得来的孝廉也会不得大用，减少对国家的损害。”

无月说到兴起时，目光灼灼：“天下事，全赖忠孝仁义和个人约束是决计不行的，伪君子比真小人更加可恨，为了天下百姓的福祉、为了更多有才之士的崛起，陛下此时虽佯装放下变法一事，但心中应时刻谨记。”

李磐哈哈大笑：“表妹！朕没有看错你！你果然不是一般女子！”

昨夜荒唐以后，李磐晨起便匆匆离开，无月就没有这样的好体魄，她半卧在榻上，徐秋寒力道适中地揉捏她的腿肚，承顺啃着瓜，口齿模糊道：“贵妃娘娘，后宫人虽少，你也不能日日这样推诿不见吧？你难道不知道那些长舌妇将你编排成什么样子了吗？”

无月摆摆手：“只要娘娘还在，她们就翻不起风浪，只是总有那么几个人心有不甘，觉得我这个贵妃是强塞给陛下的。”

承顺似乎明白她心里的憋闷，眨眨眼没有说话。无月厌烦看见一群姐姐妹妹看似和和气气地说话，实则句句藏针，比思虑前朝的事还让人觉得无趣。

“高句丽内乱，世子此行回去主持大局，称王势在必行了吧？”听到无月这样问，承顺微微挺直了腰杆，靠近无月道：“是啊，虽说皇兄拨了精锐给他，可我还是忧心不已...”

无月把她搂在怀里，二人在榻上亲密耳语，“你不用怕，世子果敢聪慧，这次的事对他来说是一个机会，也是陛下的考验，倘若他能顺利回来，那么你们的婚事也就差不多了。”

承顺苦笑：“我宁愿他做一世世子，也不愿他去冒险。”

承顺走后不久，徐秋寒进门对无月说：“冯昭仪求见。”无月愣了愣，“冯昭仪？叫她进来吧。”

冯昭仪是冯丞相的独女，她是无月在这后宫里唯一愿意交往的女人。冯昭仪长着一双杏眼，脸蛋圆圆的，生得娇憨可爱，说话很是爽朗。

“崔姐姐！昨晚我睡不着，和宫人玩花绳，今天起的迟些，你猜我出门瞧见什么了？”她踱着小碎步嘻嘻哈哈地进门，无月见状也不由得嘴角含笑：“瞧见什么了，值得你这么开心？”

“是花！小园里的花都开了，便真应了那句‘忽如一夜春风来’！一人赏花没意思，姐姐同我一起吧！”

无月点头：“好吧！我也呆在屋里呆得发霉了，就去看看吧！”二人手挽着手，刚走到小园门口，就瞧见里面一片衣香鬓影，无月侧头看了一眼冯昭仪，冯昭仪没有察觉无月的视线，兴奋道：“好多人啊！”

踏进园中，三四位妆容精美的妃嫔揖手道：“贵妃娘娘安好。”无月点点头：“今日倒是不约而同了。”

丹凤眼的魏夫人笑道：“园中一夜花开，这样的瑞象妾身们从未见过，自然要来凑凑热闹，贵妃娘娘见多识广，怎么也屈尊来此呢？”

无月静静坐下，徐秋寒为她整理裙摆，冯昭仪上前一步不甘示弱道：“是我求贵妃姐姐一起来的。”魏夫人眼神也没分给她一个，捂着嘴笑笑没有接话。

无月刚想为冯昭仪说点什么，就见陛下身边的黄门行礼道：“见过贵妃娘娘，陛下的仪仗已经快到了。”无月便带着几人起身站好，李磐进门顺势拉起她的手，没等别人行礼结束就带她坐在亭中。

“起来吧，怎么今日都来赏花？平日不见你们心这么齐。”李磐笑呵呵打趣道。

魏夫人走到李磐身边：“妾身们都是盼着沾沾喜气，没想到真的把陛下盼来了。”冯昭仪挤开魏夫人，咧开嘴笑道：“陛下可要感谢妾身，是妾身提议，不然姐姐才不会出来赏花，更不会陪在陛下身边一起了！”

李磐闻言看了一眼无月，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柔情：“这么说来，朕应该奖赏冯昭仪。”无月本来不喜欢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情形，但李磐开心、冯昭仪开心，她只能在心里轻叹一口气，面上堆起温柔的笑意。

“是啊，不过既然陛下要奖赏，就不能小气，别赏些园中的花花草草啊，糊弄人。”

李磐见她肯一起闹，兴味大发：“你说奖什么好？”无月思忖道：“陛下不是宝贝东海的珊瑚吗？不如就送那个。”

李磐面露痛色，冯昭仪忙说：“既然是陛下心爱之物，妾身也不愿夺人所爱，不论陛下送妾身什么奖，妾身都喜欢！”

无月饶有兴趣地看着李磐，李磐哈哈大笑：“冯昭仪别担心，朕只是逗逗贵妃开心罢了！”说罢握着无月的手。旁的妃嫔也都跟着笑，冯昭仪看着李磐紧紧握住无月的手，脸上的笑凝滞片刻，她弯起嘴角：“原是这样。还是姐姐与陛下心有灵犀。”

魏夫人几人又在添油加醋：“昭仪妹妹就不必为陛下忧心了，那时贵妃娘娘和陛下之间逗乐子呢！”

冯昭仪点点头：“是...”

最后李磐还是赏了进贡的红珊瑚树，小黄门抬进屋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的，底座也是用名贵的石料，几人合力才能搬动。冯昭仪似乎很宝贝这株珊瑚，特意把它摆在房间正中。

冯昭仪身边的侍女笑道：“娘子，陛下心里还是有娘子的！这样的宝物和殊荣，除了贵妃娘娘，满后宫就是您了。”

冯昭仪站在高高的珊瑚树旁，面上没什么表情：“不过是贵妃提议，他想哄贵妃开心罢了，他是帝王，怎么会吝啬这区区的珊瑚。一株珊瑚就能哄贵妃开心，他恨不得呢。”

侍女察觉到气氛不对，不敢说话，冯昭仪却摆摆手，侍女如蒙大赦退了出去，关门的那一刹，她瞧见泪珠从冯昭仪的娃娃脸上滑落，她静静地望着珊瑚，目光空空的，很是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