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我该怎么称呼你？”

“我是金戈，金戈铁马的金戈。”

脑海里还回荡着这些平常的对话，可是当莫惊春进入小世界之后，睁开眼之后只看到了绿色的水。

不是，一来就开大，我这是被关福尔马林里了？

不对，福尔马林不是这个颜色。

“啊啊小春！别愣着了，赶紧起来！不然你要被淹死了！”

系统的尖叫声震醒了莫惊春。

好在他会游泳，这水不算深，很快就把自己折腾到了岸边，白卡卡的太阳晒下来，没有一丝风吹过。

莫惊春打了个冷战，却渐渐感受到了酷暑的威力，背后黏腻腻的。

但看看周围，是一个陌生的园林，四周一个人也没有。

三面临水的水榭上，书桌上摆放着打开的书本和茶杯，瑞兽香炉里飘出袅袅白烟，就像是读书人读到一半有事离开了。

湖面上的绿荷挤挤挨挨，莲花也开得繁盛。

“小春，你没事吧？”

一首歌在莫惊春脑海里响起，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

莫惊春摸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语气虚弱道：“金戈，你还是叫我惊春吧，惊春比较好听。”

“好吧，惊春。”

“把原主的记忆传给我吧。”

系统立即飞到莫惊春脑袋上贴贴，“来啦。”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莫惊春恍惚了一瞬，像看电影一样，看了一遍原主十几年的人生。

恶鬼秦礼，出身镇国公府，老爹是镇国公，南征北战，战功赫赫，现在除了担任太子太师这个虚衔——用以表示皇帝对功臣的恩宠的荣誉头衔，以及国公这个爵位之外，已经基本退出了朝堂，在家养病。

他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都已经婚嫁了，侄子侄女和外甥都有了，年纪只比他小几岁而已。

因为他是他爹和妾室的老来子，所以和兄姐的年龄差距都很大。

他所在的这个时代叫昭国，建国几十来年，也有了几分太平盛世的气象。

镇国公目光长远，知道战争只会越来越少，将来还是文人掌权为主，毕竟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所以让长子秦仁继承爵位爵产，继续走武官这条路，连老婆也娶了勋贵人家的，如今是京城六支禁卫军之一的首领，负责拱卫内城。

到了次子秦义，因门荫进入国子监就学，结业考试后都不用科举直接当官去了，仍然是与勋贵人家结亲，现在带着老婆孩子外放出京做官去了。

唯一的女儿秦兰，千挑万选了个清流文臣人家的子弟，如今也随着丈夫到江南上任了。

秦义出生前，镇国公府多年没有婴啼，连国公都觉得此生可能就这三个孩子了，好在孩子们都很出色，他也满足，结果没想到恶鬼的母亲，陈姨娘服侍了几次竟然就有了身孕。

看到这里，莫惊春那偶尔被小说电视荼毒的脑子深深地担忧了起来，接下来不会要宅斗吧？

陈姨娘一个丫鬟出身的姨娘，究竟要怎么在娘家得力，子女双全的夫人手里保下孩子呢？

结果事实证明是莫惊春想多了。

这个时代医学不发达，婴孩的成活率低得吓人，哪怕是成年人也不是那么可靠，稍微有点头疼脑热的，可能没几天人就嘎嘣一下无了，所以人们都讲究多子多福。

尤其是大户人家，更是将子孙繁茂视作家族兴旺的标志。

所以宅斗是没有的，对陈姨娘来说，只有升职加薪提待遇。

国公夫人将她提成妾室，又在府内正正经经地摆了两席酒，这是升职；月例翻倍，这是加薪；不算粗使婆子之类的，给她配了两个丫鬟使，又赏了她白银百两，好布十匹，金银珠宝首饰若干，厨房上的份例也翻倍，任她吃喝，每十日有善妇科的大夫请脉，这是提待遇。

陈姨娘生下儿子之后，国公夫人立即给她结算项目奖金，大赏特赏，喜得多年后陈姨娘还对儿子说夫人多么多么大方。

不过主要是国公夫人跟国公没什么感情，生下二子一女之后，她就不再跟国公同房了，主动给国公纳妾替她生儿子。

结果多年来一个果子都没结，不止国公叹息自己杀孽太重，影响子嗣，连国公夫人都给这些妾室们请了送子娘娘。

国公夫人表示多生点，国公府养得起，以后给我儿子当帮手。

以现代的目光来看，这种想法显然不太可取，但对国公的妾室们来说，夫人已经是十分慷慨大方，值得追随的上司了。

所以陈姨娘出月子后，国公夫人把孩子养在自己身边，她一点意见都没有，还天天给夫人念佛祈福。

恶鬼出生的时机特别好，这个时候上面的哥哥姐姐都长大了，平时各有各的事，念书进学，写诗作赋，跟三五好友交游等等，已经不再满足困于父母身边了，热衷于去探索广阔天地。

此时国公府第三代又没有到来，可以说他是全家的大宝贝都不为过，反正在第三代到来之前，一直享受着最后一块点心必定归他这种待遇。

等第三代出生，他已经长大了，搬到了前院，小小年纪就显露出了读书的天赋，深受父兄们的喜爱和看重，为他延请名师，搜罗孤本古籍，购买各种名贵的笔墨纸砚。

当然，恶鬼也没有辜负家人的看重，十岁就以头名取得了秀才的功名，十四岁就考取了举人功名。

只是他太年轻，见识不足，老师就让他再等一科，三年之后再去参加会试。

恶鬼也很愿意厚积薄发，同意了。

他的家人不必多说，只有支持的份。

当然，能有这样的成果，恶鬼不只是有这个天赋，也付出了大量的心血汗水，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不是嘴上说说，而是实打实的行动。

他今年十七岁，出身名门，又考取了功名，正是一个意气风发、激扬文字的天之骄子。

他的母亲，或者说，是嫡母，还特意将娘家的侄女接来国公府，和他培养感情，只等这一科过去，就给两人订婚成婚。

两家都说好了。

恶鬼身边也有容貌秀丽的丫鬟伺候，只是他一心读书，跟这些没读过书的丫鬟也很难有共同语言。

而这位表小姐姿容绝色，进退有礼，又读过许多书，琴棋书画都有涉猎，跟恶鬼说起诗词歌赋也不会无话可说。

说实话，恶鬼对她很满意。

但再满意，按老师的话说，他今年也是时候下场了。

他也没空谈情说爱了。

三伏的天，还要跑到景色最美的水榭上，对着一湖的荷叶莲花细读圣贤书，不可谓不辛苦。

恶鬼自己倒不觉得辛苦，他也习惯了，年年月月如此，何谈辛苦。

他还遗传了亲爹的好体质，精力旺盛得可怕，每天只睡两三个时辰就够了，平时根本没有午睡的习惯。

只是他的小厮可没有这么逆天的体质，所以每天午饭后，恶鬼就让陪读的小厮休息去了，反正他读书也不需要人服侍。

今天，他读书读累了，就站了起来，望着荷花出神，脑中想起杨万里的诗，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诗兴大发，正要作诗，却不想突然间被人推下了湖。

恶鬼不会水，就此草草丧命。

原本，如果只是自己被害死，恶鬼的怨气倒也不重，只是他死后从天道那里得知了命运线，他的死只是秦家家破人亡的开端罢了。

于是他的怨气就爆发了。

记忆到此结束。

莫惊春瞪大了眼睛，命运线又是什么东西？

他忙在识海里问系统。

“我没跟你说吗？”

“没有啊。”

系统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门，“哦，那可能是我忘了吧。”

莫惊春也无奈了，“……拜托，这种一听就很关键的东西不要随便忘记好吗？”

系统心虚地说：“对不起，我是第一次上岗，所以有些事做得不够好。”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因为……我做错了事？”系统看着莫惊春的脸色，斟酌着说，但它发现他的表情并没有因为它的道歉变好，一下子紧张起来。

工作搭子别生气啊，以后要一起工作好久呢。

莫惊春心内叹气，认真地教导，“做错了事才要道歉说对不起，你是第一次做上岗，有所疏漏很正常，这次记住教训，以后不要再出同样的疏漏就好了。”

接着他又举例子告诉系统，什么才是真正的错误。

“如果你是故意不告诉我，做事的目的带有恶意，那你才是真的做错了，需要向我道歉，这样说你能理解吗？”

“能！”

不知道为什么，系统感觉全身暖洋洋的，心脏的地方有种奇异的感觉，不是难受或痛苦，一时间无法分辨这是什么，它在备忘录里记上一笔、

系统接着解释道，“小世界的天道不全，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选出一些天道之子、天道之女，编织好命运线，让这些天道之子、天道之女们按命运线行事。”

“相当于剧本或者小说？天道就相当于导演，是吗？”

系统上下飞，“是的，你也知道，小说总要有反派和炮灰的，这次的恶鬼就相当于这个炮灰了。天道是没有人的善恶观的，祂对众生没有太多的喜恶，只是对自己选出来的主角肯定会多一分偏爱。”

莫惊春点头，作者肯定偏心自己的主角，不然为什么要写出来？

“所以惊春你要多做好事，积累功德，做任务的时候也尽量不要做坏事，免得被天道打了标记。”系统很认真地叮嘱。

“咱们不用去争取天道的偏爱，但也尽量不要引起天道的针对，那样在小世界里很容易倒霉的。”

“你就没法再在平怨司待下去了，我就不能和你再做搭档了。”

系统叹了口气，明显很为这样的后果忧心。

莫惊春给自己悲观的工作搭子吃了颗定心丸，“放心吧，我又不是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