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泽不会搬走。”

桑治从座位上站立起来，高大的身材居高临下时给人一种压迫感，他一条手臂充满占有欲的环住师雨泽的肩膀，“更加不会回黄家。”

“还有，”他冷漠地扫视过明彦的脸庞，“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明彦面色苍白。

这场家庭会议算是不欢而散，桑治单独留下来对桑怀仁说：“我不会同意让小泽搬离主宅的，他是我儿子，永远都是！”

桑怀仁的口气有丝无奈：“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当然也希望他能够留在桑家，可是明彦的感受我们也需要顾及，毕竟他才是真正的桑家子孙。”

“我说了，我不同意。”

“小泽只是搬出去一阵，等他们关系缓和些了，可以再搬回来。”

“爸，这件事你以后不要再提。”桑治断然说，“我不会让小泽受这种委屈。”

尽管桑怀仁向来知道桑治疼儿子，可是这种反应还是超过了他的预计。

“明彦呢？他是你血缘意义的亲儿子。”

“明彦太沉不住气，我不认为他会是合格的继承人人选。”

“他小时生活艰苦，黄家没有给他提供良好的教育环境，以后我会带他在身边亲自教导。”桑怀仁说，“他在外流落多年，心里难免有隔阂，对小泽有些怨言也属正常，我们要照顾到他的心情，相信他过段时间就好了。”

桑治认为已然没有再跟父亲交流下去的必要，要说的都说完了。他去儿子那里想哄一哄人，却被拒之门外，可怜的二十四孝父亲也只能摸摸鼻子，灰溜溜离开。

第二日凌晨，师雨泽起的很早，让小刘把他送到一个地址。

到达后，小刘迟疑地叫住他：“少爷，我要在这里等你吗？”

“不用，你先回去。”

“那我什么时候来接你？”

“我今天有可能不回去。”

“！”

且不管小刘的震惊，师雨泽借着微弱的天光拐进一条小巷子，七拐八拐之后，他仰头望了望外墙剥落、窗栅栏晾满花花绿绿衣服的老楼，抬腿迈入。

来到那户人家的门前，他敲了敲外皮锈迹斑斑的铁门，过了一会，一个脸色有些憔悴的女人来开了门。

“……你是……”她愣了愣，随即神情慢慢发生了变化，“你，你怎么来这了？”

师雨泽向她笑了一下，侧身从她身边走进屋里。

女人非常局促，关上门后紧跟在师雨泽后面，手足无措的说：“家里乱，你坐，你坐……”她慌乱地把沙发上的靠垫摆放整齐。

看了看那张弹簧都有点塌陷的沙发，师雨泽并没有坐下去。

这个家很小，目测只有五十几平，家具都很旧了，桌上放着一盆肉馅和一些锅碗瓢盆，女人正做着出摊的准备工作。

“你是要把东西搬下去吧？我来帮你。”师雨泽说。

女人连忙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你一个人来回要搬好几次，别折腾了。”

师雨泽帮着她做了些搬搬抬抬的事情，女人显得有点高兴，但更多的是不安和无措。

“差不多该出摊了，我们走吧。”

“你也去？不对，你到底为什么来啊？”女人紧张地抓住他的衣袖，“他们……赶你出来了？”

见师雨泽不答话，她急了起来：“我这条件差，你住不惯的，我让小彦去替你求求情，我这就跟他说，他会听我的……”

“明彦多久没来看过你了？”师雨泽打断她，问道。

女人的面孔闪过尴尬和慌乱，支吾道：“他有点忙。”

师雨泽再次道：“走吧，不然要晚了。”

她犹豫了一下，轻声叹了口气，却忍不住偷偷摸摸的望了师雨泽走在前面的身影好几眼。

另一边，桑治的助理告诉他师雨泽去了黄家，他如何还能坐的下去，立刻叫停了正在进行的会议。

低调的黑色商务车载着他驶入老城区，街道在视野中变的越来越狭窄、陈旧，地面的石板上亦有陈年无法清除的油垢。

在一个小馄饨摊前，商务车停了下来。

这个点吃馄饨的人不多了，老板娘正准备收摊。

而他桑治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正笨拙的把凳子放到小推车上。

师雨泽摆放完一把凳子，又去拿下一把，转而再去挪摇摇晃晃的折叠桌。

他再也看不下去，打开车门，快步走到儿子面前。

师雨泽眼前的地面陡然出现了一双皮鞋——一双锃光瓦亮的高级手工牛皮鞋，与脏污的水泥地面格格不入。

“别愣着，搭把手吧。”师雨泽说。

油腻腻的桌面让桑治无从下手，但是看儿子都不嫌脏，他犹豫了两秒，终究是把手搁到了桌沿上，一同把折叠桌搬上小推车。

同时桑治暗中打量着那个中年女人——儿子生理意义上的母亲，她穿着旧衣服和一条围裙，头发些许凌乱。诚然从她的眉宇间仍能看出几分年轻时的美丽，可岁月已经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

桑治看过这个女人的资料，她叫施华，丈夫去世后就靠这个馄饨摊独自抚养儿子。

桑治的出现，同样让施华惊讶而又局促。

“他是桑治。”

师雨泽介绍道，他从来不喊爸爸，从小就是“桑治桑治”的直呼其名，桑治早就习惯了。而且他也是犯贱，儿子对他颐指气使的他非但不生气，反而乐在其中，觉得这是父子俩的小情趣，外人难以体会其中的乐趣。

施华僵硬的笑了笑，双手在围裙上反复擦拭。

桑治对她轻点了下头，便对师雨泽说：“和我回去。”

“好，你等等。”

没想到师雨泽答应的那么痛快，桑治心情立刻明朗起来，想到儿子的亲生母亲正在眼前，禁不住升起隐约的得意。

“我要先帮她把东西送回去。”

桑治迅速扫了眼小推车上堆成尖的东西，说：“我和你一起。”

施华浑身不自在地瞧着这对父子合力把推车推到老楼下，再一样样把东西规整好，一通忙活下来，桑治的西装皱的不成样子了。

拒绝了施华请他们上去坐一会的提议，两个人一起离开了这片城区。

桑治见师雨泽坐在身旁一根根擦自己的手指，心里不解，他很清楚儿子多爱干净，怎么会愿意用手去接触油腻的桌面呢？

仿佛心有灵犀般，师雨泽自言自语似的说：“我果然过不了这种苦日子。”

桑治心里一喜，忙附和道：“对，这种环境怎么配的上我的小泽，桑家才是你的家。”

“看来我要收回说过回黄家的话。”师雨泽有点苦恼，“那我岂不是成了一个出尔反尔的人？”

“不，这怎么会是出尔反尔呢？”桑治简直太高兴了，直说，“昨天是明彦惹你生气，你才话赶话的，这是明彦的错，不是你的错。明彦心胸狭隘，导致兄弟失和，我会教训他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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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第 11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