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心中酸涩，她又看了眼丈夫，不悦地按住幺幺的肩膀将小小的人儿揽在自己怀中。
“她这么一个小姑娘，能吃多少粮食？”玉娘不虞地质问：“若是找到亲生父母也就罢了！若是找不到家里人，就是留下又如何！”
李老爷一听这话顿时急眼了：“艾夫人，我们确实是囡囡的家人，有官府……”
“家人？在知道囡囡受伤失忆后毫不关心的家人？”玉娘不客气的反驳。
“这……”李老爷不敢同她呛声，只再一次对着艾秀才投去问询……或者说请示的目光。
艾秀才只沉吟了一瞬，便打着圆场送走了这两位。
独留这一大一小在柴房之中。
“我……我已经是大孩子了。”幺幺低头看着脚尖，小声嗫嚅道：“一个人也能生活哒！”
毕竟她原本也没想着在这里多待啊！
玉娘却只用爱怜的眼神看着她，她蹲下身子按住她的肩膀，柔声安抚道：“好孩子，别怕，姨姨不会不要你的。”
“可是……”
“没关系，叔叔要是不喜欢你，姨姨就休了他，然后带着你去山上隐居好不好？”玉娘问。
幺幺眼睛一亮，觉着这个可以有！
艾秀才刚送人出门折回来，听见这话后心都凉了一半，只觉委屈极了。
这孩子一看就来路不对，他警醒些又怎么了？
这两人都是他手底下信得过的人，定然会好好照顾这孩子，也会认真帮她找寻家人的啊！
“娘子，娘子可是冤枉为夫了。”艾秀才以拳掩唇轻咳一声，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他走上前，变戏法似得从背后拿出两根糖纸包着的冰糖葫芦来。
如今虽是春日，但却是个暖春，亏得这糖葫芦外的糖衣没化。
“为夫哪里就不喜欢囡囡了？”艾秀才哄道。
幺幺看着那冰糖葫芦眼馋，小声嘀咕道：“都要送我走了，这糖葫芦也有我的份？”
艾秀才面上笑容不变，他看着幺幺皱起的包子脸，心里也生出几分不忍来。
说实话，他心底倒也有几分喜欢这孩子，只是……
艾秀才思绪百转，最后只化作一道长长的叹息。
罢了，左右这孩子放在他眼皮子底下也翻不出什么浪来，既然娘子喜欢，就暂且留着吧。
况且仔细看看，这孩子倒是还挺合他眼缘的。
倒也不讨厌。
“唔？就算走了，也有这两日相见的缘分。”艾秀才道。
一旁的玉娘轻哼一声，拉着幺幺的手就走，连半个眼神都懒得分给艾秀才。
艾秀才欲哭无泪，他在心里斟酌着算了下，遗憾的发现自己今儿晚怕是又要睡书房了！
次日清晨，幺幺是被艾秀才从被窝里给揪出来的。
幺幺依依不舍地抱着被子，试图以理服人。
“男女七岁不同席，是为礼也！亏你还是个读书人，怎么能在小女儿衣冠不整的时候闯进来呢！”
被他俩吵醒的玉娘打着呵欠，笑眼盈盈地看着赖床的幺幺，并没有帮着艾秀才的意思，明显还在为昨天的事情生气。
艾秀才拎着幺幺的后脖领子，言简意赅的说：“起来，上学堂。”
幺幺倏而睁大眼睛，她惊悚的看着艾秀才：“啥玩意儿？”
她这么小的孩子，也得上学堂？
“一日之计在于晨，该读书了。”艾秀才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只自顾自将她从被子上揪下来，娴熟的给她套上了衣衫，顺手还将她放到地上站好。
“再睡一会儿。”艾秀才给玉娘拉了拉被子：“等下了早课我再给你热饭。”
玉娘立时收敛面上的笑意，她冷哼一声，板着脸未答。
“娘子，为夫真的知道错了。”艾秀才苦笑，他俯下身去哀求道：“原谅为夫这一次好不好？”
“咳，我穿好衣服了。”幺幺一揪艾秀才的衣摆，十分和善地提醒艾秀才这里还有个孩子。
艾秀才斜眼睨了她一眼，这才不甘不愿地带着她出了屋子。
“你念过书？”艾秀才一边帮她打水洗漱，一边对着她问。
幺幺别扭地挽着衣袖，含含糊糊地说：“读过一点。”
“三字经，千字文读了多少？”艾秀才问。
幺幺咂舌，当真是见了鬼了，这小世界的文化难道是统一的么？怎么到哪儿都有三字经和千字文？
“都会。”幺幺大大咧咧地一摆手：“四书五经也看过，我是不是能回去接着睡吧？”
她挑衅般看着艾秀才：“姨姨的被窝又暖又香呢！”
杀人诛心！
艾秀才只觉她大言不惭，这么小的孩子，能熟读三字经就不错了，更何况是其他的？
“你不是失忆了吗？”艾秀才冷冰冰地问。
幺幺无辜地看他：“我也没忘记怎么用筷子吃饭啊！”
失忆又不是失智！
艾秀才微默，倒是没反驳，只是拧干帕子帮她擦着脸上的水珠。
他手上微微用力，蹭的幺幺的面部都是疼的，可偏偏又躲不开。
“她心善，受不得伤。”艾秀才声音低沉：“你若想留下便留下，但若敢伤她半分……”
微顿，艾秀才笑容和善：“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世上！”
幺幺：#￥%*&
这动不动就要拿捏她小命的架势，有她那倒霉爹的味儿了！
幺幺嘟嘴，心说要不是她下手太狠神力用不出来，还指不定是谁让谁后悔呢！
亲爹不方便宰，宰个替身人偶出出气也好啊！
“姨姨那么好，我才不会伤她呢！”幺幺嘀咕道：“倒是你！要是再敢惹姨姨生气，我就阉了你！”
她话音才落，脑袋上就挨了一下。
看着委屈的抱着脑袋的幺幺，艾秀才只觉着又好气又好笑。
恍惚间，他心里竟然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要是他有女儿，大抵也会如幺幺这般吧？
一面是小棉袄，一面是小魔星！
隔壁草堂里已经坐了十二三个孩子，小的大概比她大上一两岁，大的也不过十一二岁，一个个皆捧着书，摇头晃脑地读着。
顺手将幺幺领到角落的空座上，艾秀才从自己的桌案上抽出一本书来摆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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