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男子名叫白落笙,他整个精气神都是涣散的,呆呆的坐在墙角。
不过看到头发白了一半的老乞丐,不期然间想起了早上那出事儿,他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耷拉着脑袋,有些紧张的样子。
赵元枡拉着天阳,看了又看他,说道:“爷爷,他叫白落笙,是风云歌舞坊的伶人。”
“还有…他说他以前是南风馆的小倌倌,只不过他们呆的那个南风馆被湘云长公主给拆了,他们这些人就被背后的老板卖给了风云歌舞坊,他就成了伶人。”
“还说…他以前家道中落,跟着奶奶、母亲入了教坊司,后来阴差阳错进了南风馆。“
赵元枡带着弟弟妹妹们把烤鸡烤鸭切开,又放进锅里蒸煮。
还像昨晚那样煮一锅粥,又看了看白落笙,多抓了两把米。
很快,破庙石像后的小院里便飘出了浓浓的米香。
天阳看了看白落笙,问道:“你的爹娘给你取的名字叫什么?”
白落笙带着他,呆呆道:“我原来叫……白开济。”
“我今年二十三岁,二十年前,我爹名叫白鸿博,但他不喜欢读书,只认识了一些字后,十五岁便去从军。二十年前,开山战役,我爹牺牲在战场上,后来朝廷……非但没有给我爹应有的荣誉和抚恤,还把一些军中贪腐的问题落在我爹和牺牲的叔叔们身上,我们家被抄家下狱,我因为年纪小,随意跟着奶奶和我娘进了教坊司……后来我奶奶年纪大了,在我五岁那年冬天病逝,我娘也没有熬住,在我十岁那年冬天病逝,我……”
他的表情是麻木不仁,明明是自家巨大的悲剧,但却无法再痛苦再哭出声。
——天阳:“真巧,开山战役,原主儿子被摘桃子,后来被栽赃陷害……”
——天曦:“哎,天下兴亡,苦的是百姓。”
不过天阳没打算讲原主张天迈的事情,有些事情就让它彻底埋葬在历史的时间长河里吧。
“你既然熬到了现在,为何想不开要寻死?”
“我…我不知道我未来在哪里?”
白开济木呆呆的,眼神一片呆滞,看不见一点生动的神采。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
这时候说再多,都是枉然。
不过大概是过了最绝望那段时间,他看起来呆呆的,还知道感谢。
饭食好了后,赵元枡盛了一碗粥,又给他分配了鸡肉和鸭肉,说道:“哥哥,别灰心,车到山前必有路,以后会好的。现在嘛,就好好吃饭,好好养好身体,才知道以后你能做什么,你想做什么。”
“谢谢你们,谢谢元枡。”赵元枡带着弟弟妹妹下午两点来钟就回来,而后就在山林捡干柴火,最后把失魂落魄的白落笙给捡了回来。
吃饱喝足,白开济才想起一点要命的事情。
“那个…叔叔,我…得罪了萧国公府,他们家公子非要强抢我当侍妾,我…我便跑了出城……”
“没事,这几天就在破庙里呆着吧,城里很快就会乱起来了,到时候萧国公府也没时间找你。”
白开济乖乖呆在破庙里。
第二天早上,依旧是买的包子馒头和一锅稀粥。
元菲等几个小孩子留在破庙里,他们就在周围捡柴火。
白开济也留在破庙和山里,他不敢出去,怕被萧国公府的人抓到。
天阳和元枡几个大孩子进了城,依旧如同这几天这样分开后,各做各的。
天阳这次不禁潜入了雷家,她还潜入了萧国公府。
这一进去发现萧国公府比雷家更富裕,等到洛阳陷落时,这些财富根本拿不走,到时候她就带着人来搬走。
从这两家顺手牵羊了不少东西,尤其是食物等,总之天阳往空间里囤积了一些。
当然,回头她会在山里找个地方藏起来,留待后面大乱起来后,带着一群小乞丐躲藏起来。
午后,再一次到了皇家园林。
这次再次踩点后,再一次安放了弓箭。
这次的弓箭是从萧国公府拿的,反正雷家和萧国公府都是一样的货色,或者说整个洛阳城里的公侯府邸,基本上都是一样的货色,鲜少有慈善之家。
明天就是三月初九,所以天阳今天提前出城,打算养精蓄锐,明天雄姿英发的射老皇帝一箭!
——天曦:“你搞得好复杂。”
——天阳:“人设,懂不懂?”
——天曦:“……”
不想懂。
五点多钟,夕阳西下,破庙前前后后变得干净整洁了很多。
当然,天阳也很无语,他们怎么都喜欢捡人?
昨天捡回差点跳崖的白开济,今天捡回来前天差点跳崖的女子姜文漪。
“叔叔,她叫姜文漪,是萧国公府的表小姐。”
姜文漪也认出了这个老乞丐,她目光环视一圈,看到一群小乞丐,心中也知道,前天晚上老乞丐是吓唬她的……
“你怎么也要寻死?”这年头寻死的人这么多啊?
姜文漪弱弱道:“我夫君死了,李家的四表哥和成宇侯府的世子都想逼我当宠妾,我不愿意,我就来到那边的尼姑庵里暂住……”
天阳看了看白开济,白开济解释道:“我…我先前跟随着风云歌舞坊的戏班子出戏,跟姜娘子有过几面之缘……”
“要抢你们俩的是同一个人?”天阳这话一出,姜文漪和白开济脸色都惨白惨白的。
姜文漪低头道:“不是同一个人,李家二表哥好男色,四表哥没这样的不同爱好……”
白开济不好意思道:“其实男女无所谓,但李二公子特别的暴躁,他喜欢打人,进了他后院,很难活得过一年。”
——天曦:“牛!”
——天阳:“确实挺牛的。”
天阳点了点头:“没事,爱住就住,不过你们得给钱。”
他们身上算是有点积蓄,虽然不多,但凑合着过一段时间是没问题的。
三月初九,其实是一个看起来非常普通的日子。
天气挺好的,晨露过后,太阳出来了,火辣辣的挂在天空。
皇家园林,今日十分的热闹。
从早上五六点钟,园林里就戒备森严。
天阳入城后,在靠近皇家园林附近被拦住了。
——天曦:“你是不是脑子离家出走了?”
——天阳:“没有啊,确实过于放松了。”
——天阳:“诗会怎么样?”
——天曦:“非常热闹!”
——天曦:“咳咳,老皇帝唐开宇已经遭受了第一轮刺杀。”
——天阳:“没受伤?”
——天曦:“没有,那个侍女当场被杀。”
——天阳:“那太可惜了。”
既然进不了皇家园林,天阳也不着急,她依旧往别处去溜达几圈。
她变幻了一下妆容,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江湖神棍。
然后,她这几个小时,给有钱老爷、夫人看相算命,赚了百两银子。
——天阳:“林子里怎么样?”
——天曦:“嘿嘿,确实遭受了三波刺杀……”
——天曦:“哇哦,有刺客潜伏到屋顶上,发现你放的弓箭了。”
——天曦:“咳咳,你可以不亲自射那一箭了,那刺客射中了老皇帝。”
——天阳:“真的?”
——天曦:“对,没射中要害。”
那没射中要害,那也必死无疑。
——天曦:“哇噻,园林里乱起来了。”
——天曦:“禁卫全面接管了园林,开始挨个搜查。”
天阳溜达着溜达着,来到了皇家园林附近。
这会子全面戒严,不过他这样的老乞丐是熟面孔,巡防兵几乎都认识他。
“又是你?老乞丐,可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没有啦,小郭是你啊?我今天就假扮了一下神棍,给人看相算命呐!”
“你?行行行,要是被打了,别哭爹喊娘。”
“那可不会,我好歹戴了个假胡子,没人认得出来。”
“里面怎么了?是不是……”
“咳咳,不能讲,状况不对,赶紧离开城里,回头搜查起来,你们这样的乞丐群体会被无差别乱抓进监狱里。”
“好的好的,小郭啊,我好歹多少会点看相算命的本事,真乱起来了,你别太下狠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自己和家人结个善缘,明白么?”
“啰嗦,我要是真那么不讲人情,早把你抓进去了。”
大概四点钟,在整个洛阳城全面戒严之际,天阳带着一堆食材和一大口袋米面出了城门。
——天曦:“老皇帝醒了。”
——天阳:“嘿嘿,挺好的,一天天看着自己全身腐烂,啧啧,那滋味也不好受!”
——天曦:“放心,那群大夫最是会察言观色。”
回到破庙,把带出来的两个大口袋放在门口,赵元枡带着弟弟妹妹们连忙打开一看,惊喜万分道:“哈哈哈哈,爷爷,我今天买到了肉骨头。”
“正好这萝卜就用来炖汤吧。”
“嘿嘿,好的呢!”
白开济和姜文漪两人把破庙再次整理过后,破庙里里外外看起来像个人住的地方了。
“你们这搞的这么好,回头我们搬家都舍不得了。”
“搬搬家,搬哪儿去?”
“哦对了,跟你们说一声,今天皇家园林皇帝遇刺,似乎受了重伤,所以接下来十天半月,整个洛阳城戒严,你们谁都不能进城了啊。”
“什么?皇帝遇刺?”
“嘿嘿,这下李家大概率顾不上我们了。”
姜文漪、白开济对视一眼,两人瞬间开心了。
事情开始变得糟糕了,反正天还没有黑,整个洛阳城几个城门口盘查特别严格。而且有关于皇帝遇刺,且受了重伤的消息传开了,风一般的传开了。
后半夜,天阳他们所在的破庙里,禁卫军居然还来盘查了。
“老乞丐,下午几时离开城的?”
“酉时前两刻?”
“你最近这几天天天进城干什么?”
“差爷,我养着这群小乞丐啊,我得坑蒙拐骗…咳咳……赚钱啊。”
小乞丐们团团围着,赵元枡他们倒是不怕,因为他们本就已经是乞丐,是最底层的庶民,军队就算想榨点油,也榨不出来。
白开济和姜文漪两人,盘查过身份后,倒也没有怀疑他们是刺客。
“这俩啊…前两天寻死来着,差点从那悬天崖跳下来,身份没问题,你们放心吧。”
“你保证?”
“我保证啊,我都是六十岁的老乞丐了,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这老乞丐,在洛阳城混了好几年了,到底干嘛来的?”
“我不干嘛,到处流浪,讨口饭吃,还能干什么?”
盘问好久,反正这群兵丁把破庙里里外外查了一遍,甚至灶房里的食材都挨个检查了一遍。
“不是…老乞丐,你们这日子过得可以啊。”
“怎么的?我老乞丐坑蒙拐骗来的钱,还不能吃点肉骨头?”
“不是……你怎么骗的?不怕被人打死?”
“开玩笑,老乞丐混迹江湖六十年,怎么也会点真本事。”
“那你说说,此后三个月洛阳城会怎么样?”
“我说了,你们不能动手?”
“放心,我不动手!”
“你们还是早做打算,一旦皇帝真的出了事,外面根本管不住,那全天下的军阀都会乱起来,诸位皇子根本不顶用,整个天下又将是群雄角逐的开始,而洛阳城作为都城,一定会被攻陷,所以不想死的,就早做打算。”
这话一出,昏暗的光线里,这几个军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默默移开目光后,立马转移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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