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将第二批烤出来的串吃掉了大半，但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不断地拿眼神瞟着火堆边还没串起来的鱿鱼须。

何风试探着问他：“在我之前来过的人类去哪了你知道吗？”

人鱼的眼神执着地盯在鱿鱼上，没有半点挪动。

……这傻鱼听没听懂啊。

也许是何风沉默的时间有点长，人鱼总算把眼珠子从吃的上面拔了出来，用那双正常人看了发毛的兽瞳和何风对视。

何风：“…………”

人鱼：？

他两大眼瞪小眼了一会，何风先挪开了视线，默默走回了火堆旁，从地上捡起了那个水晶瓶。

何风打算用他最新掌握的技能——画符试一试。虽然不知道这瓶子在海水里泡了多久，会不会影响追踪符的效用，但总比跟那条傻鱼大眼瞪小眼来得好。

人鱼看他拿起了瓶子，又看他顺手把地上散落的珍珠也一个个捡了起来放进了随身的包里，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何风刚打算把这条搁浅的鱼拖回海里去，就见那条淡蓝色的鱼尾有力地一甩，人鱼冲天而起，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半弧，扑通一声掉进了海里，游走了。

何风：“…………”算了。

要做的事少了一件，他拿出画符要用的工具，屏息凝神——

一阵缥缈的歌声响起，何风手中的毛笔不由得一顿。

海面上不知何时浮出了一个又一个小点。那些小点在月光下闪着光芒，看似缓慢却快速地向岸边靠近。伴随着歌声，那些渐渐露出身形的人鱼纷纷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何风，仿佛在寻求他的帮助。

人鱼不愧是“美人鱼”，不管是男性女性，一个个容貌过人，充满诱惑。先前那只淡蓝色尾巴的人鱼虽然也俊美得不像话，但是气质就显得呆了点，简直是人鱼中的叛徒。

不过何风比起这些眼含诱惑的人鱼，还是更喜欢那个看着有点傻气的。

他观察了一下，发现他们始终只敢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唱着歌，不敢像那条傻人鱼一样靠得那么近甚至上岸后，就重新拿起了毛笔，准备把追踪符画了。如果傻人鱼是人鱼中的例外的话，那那些年轻人去哪了就不好说了。

“旅人，你为何不看我们？”

突然，一个温柔轻灵的声音响起。

何风被这呼唤声搞得手下一歪，这张黄纸十分可惜地作废了。

他把黄纸攥成一团，流着泪面无表情地看向了说话的那条人鱼。

那是条有着金色头发的男性人鱼，引起了何风的注意让他十分得意，他于是用更磁性，更温柔的声音说：“从刚刚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你，我的爱人。你为何还要独自坐在岸上呢？来——”

何风打断了他的话：“之前来的人去哪了？”

男性人鱼有些生气：“为什么要问别人呢？亲爱的，你不想问问我的事吗？比如说我是如何在海中苦苦等待，直到大海将你带来？”

行。这是另一种层面的无法沟通。

“哦，爱人，你为什么在流泪？你的眼泪简直令我心都碎了。”男性人鱼呻吟着说，何风被他叫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来我怀里吧，你还在等待什么呢？”

何风的手缓缓向腰间的剑伸去。

只是没等他把剑拔出来，人鱼们就突然慌乱了起来。原本水波荡漾的温柔海面像是被狂风搅得暴躁起来，何风只看到有个大型的黑影在浅海处一闪，那个说话的男性人鱼就尖叫一声飞了起来。

海面乱成一团，人鱼们放声尖叫，慌不择路地四处逃窜。那个金发的人鱼也想逃，但是不管他怎么拼命游，那个黑影都仿佛认定了他似得把他一次次击飞，让何风不由得想起了虎鲸。

不过这黑影肯定不是虎鲸。

金发人鱼已经连惨叫都发不出来了，看着一副快死的样子。

何风忍不住喊了声：“喂。”

那黑影听见他的声音，瞬间停止了行动，飞快地往他这边游了过来。

那架势，跟头饿狠了的大白鲨一样。

何风毫不意外地看见那头银发从水面里露了出来。见过了其他人鱼后，他再一次意识到这鱼的体型有多大——那条金发的人鱼看起来已经是肩宽胸大了，但跟他比起来还是像小了一号。

银发人鱼摆摆鱼尾，扔了个什么东西过来。

何风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那东西就掉在了他的脚下。

那是个奇大的珍珠，表面上还泛着虹光，在昏沉的黑夜里，它亮得就像这人鱼摘下的月亮。

何风忍不住笑了笑，但是很快他的嘴角就扯平了——他一笑，眼泪就又流了下来。

……真是受不了了，那个死管理员是不是看上个世界的女装哄骗到了不少人所以希望他这个世界也能靠流眼泪再多骗几个心肠软的？

他跟99说：“这个应该就是碎片吧。他能从海里出来吗？还是我之后就在海边定居当个渔夫就行了？”

99仍然一副不确定的口吻：“我也不知道。”

“应该是吧，”何风幽幽道，“我总感觉最可能的应该就是身材最好的这个呢……”

碎片找到了，这下总算可以去画追踪符了吧？再一再二没有再三了！这次一定要成功！

何风重新拿出一张符纸，深呼吸后，定睛凝望手中那张黄纸，右手一笔画下！

绘制的过程居然超乎寻常的顺利，那常人难以理解的红色字符在他手下一笔绘成，接着亮起了红色的盈盈光芒，从他手里飘了起来，变成了一只纸鹤的模样。

银发人鱼看得目不转睛，连嘴都微微张开了，露出一点鲨鱼齿。

何风画完，虽然身体有些疲惫，但精神上却十分满足。纸鹤拍着翅膀等着他跟上，尖尖的鸟喙指着方向。

还好它朝的方向不是海里，不然找到的就不是人而是尸体了……想到人鱼那尖锐的牙齿和对肉的兴趣，更大的可能性是连尸体都找不到……

何风走前给了银发人鱼一些他自制的肉干，专门做来当零食嚼个热闹的，又比手画脚地让他慢点吃，吃完了自己就会回来，如果听懂了就点点头，不过人鱼一直忙着往嘴里狂塞食物，头也没抬，更别说给何风回应了。

何风抱着难道这次要照顾智障小孩吗的疑问沉重地迈出了脚步，却不知道他的身影一从海边消失，银发人鱼就立刻停下了进食的动作。

他盯着何风消失的方向一动不动地看了很久，才掉头向海的中心游了过去。

那群年轻人果然是迷路了。何风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饿了快两天了，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看起来十分不妙。

见到一身黑袍，面前还有纸鹤引路的何风，有几个人十分警惕，但他们连握紧武器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何风走过来，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在他们看来十分年幼的脸。

“我在你们的村子暂住了一晚，一个温柔的老妇人招待了我，所以我接受了她的委托，来带你们回村。”何风说，“你们中谁叫阿尔杰？”

虽然他们没回答，但下意识的眼神还是暴露了那个男人，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点，有些虚弱地回答：“是我。”

何风走过去，往他嘴里灌了点羊奶，这羊奶还是老奶奶特地拿给何风的，但是他总觉得膻味太重了不想喝，又做不出浪费的事，干脆灌给老奶奶的儿子算了。

阿尔杰一喝下那奶，眼泪就流了下来：“这就是我妈妈做的！她总是喜欢往奶里加蜂蜜香草，说这样喝着又甜又香……”

周围人的神色不禁都放松了下来。

气氛正好，但很快被不远处传来的一声大喝破坏了：“你在做什么！”

一支箭直直地向着何风射了过来，被他敏捷地挥剑打落。

“是个魔法剑士？”有人疑惑地咕哝，“他这剑好奇怪，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这是重点吗！”那个大喝的声音嗓门极大，说起话来就像喊，震得人耳朵嗡嗡响，“喂！我不管你想干嘛，但是我们是绝对不会让你的邪恶计划得逞的！”

他说完又冲着另一个人叫道：“嘿！你那软趴趴的弓行不行啊！不行的话还是让我去吧！”

那人一言不发，只是再次将手中绿色的弓拉至满弦。

何风的耳朵动了动，在那人大喊大叫的声音里，他还隐约听见了一阵轻轻的低语声，既快速又带有一种奇特的韵律，说的也是何风完全听不懂的内容。

有魔法师在施咒！他很可能在第一次大喊时便开始念咒了，到现在也有二十多秒，而施咒时间越长魔法越强力，但何风又不可能躲开——虽然这群人看起来好像是想救这些村民，但之前也说过了，这里最不缺的职业就是强盗和小偷，还可以再补一句，撒谎是这里的人一出生就有的必备技能！

何风只能快速地掐起了请神诀，做手势的时候他心里还有些小激动，他在刚听99说还有这个手诀的时候就想试试了，但你啥事没有就在那请神总感觉不太好，之后又一直没碰上什么大的麻烦，导致他一直憋着，这下总算可以用一用这招了！

对面的人看何风这架势，好像要施的是他们从没见过这种魔法，都被吓了一跳，更别说何风此时一边笑一边眼里控制不住地溢出泪水——还好眼泪是透明的，要是流的是血泪，那真是怎么看怎么像黑魔法。

不过这样他们也已经吓得够呛了，那大声嚷嚷的人一下把背后背着的盾牌往前一立，剩下的人就立刻训练有素地躲在了他的身后，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此时何风的手诀也掐完了，最后一步，他朗声说出了字正腔圆的中文：“有请神上身！”

人鱼：（像虎鲸一样撞翻一切！）（发出激烈的拍水声）

作者：（像猴子一样创来创去！）（发出激烈的嘶吼声）

何风：……我最近没有开动物园的打算，请你俩正常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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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时空局打工第三天（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