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的路程，霍柒一点都不好受。

宁修然闭着眼瞎扑腾，不断用滚烫的脸颊去贴他的手。迫的他只能腾出一只手去给他降温，另一只手禁锢着怀里的人。

霍柒暗骂：“陈嘉这孙子真不是个人。”

司机浑然不觉后座发生什么，开着车就开始搭话。

“小伙子，看你挺年轻的，还是个学生吧？”

霍柒应声：“嗯，高二。”

看见宁修然眉又紧皱，他无奈把贴热了的手背换了一面。

“那是你同学？喝了多少酒啊，醉成这样。要我说，这个年纪还是少喝酒，多读书才是正事。”

宁修然体温一直不降，发丝都被汗打湿黏在脸颊。他小声咕哝着：“难受。”

霍柒看着他把手往裤子上伸，瞳孔一缩。

“师傅，你开快点。”他沉声催促，把那只手给及时逮住了。

难受的不止是宁修然，还有他。

要换了以前，他绝对不会让自己面临这种境遇。可是现在——

“滴！请测试者保持本心，不要做出错误的操作。”

霍柒心情差到极点：“我从来不做这种趁人之危的事情。况且我也没这么饥不择食，这还是个学生。”

他认真的看了看宁修然的脸，称不上太惊艳，但挺耐看。记忆里宁修然的成绩一直很好，一直保持着年纪前三。当初向阳为了改正风气，特意设立了奖学金用来吸引良才。

宁修然好像每年都拿得到那份奖学金，以此来缴纳学费。

可能是太难受了。宁修然又开始咬自己的唇。

霍柒看着那点肉都替他疼，想了想还是把先前的那只手松开。

松开不久，霍柒就后悔了。

宁修然时不时溢出的哼声，有点刺激霍柒耳朵。他索性把人嘴堵上了。

司机没多想，只是问了句：“小伙子，你同学没事吧。要不去医院看看。”

“……没事。”

隔着手掌，温热的触感舔舐过他的掌心。就跟过了电一样，酥酥麻麻。

霍柒现在是真的想打人。

宁修然看着挺冷淡一人，现在就跟磨人的妖精一样时不时挑战着他的忍耐度。

好不容易开到霍柒公寓前，他速度付完款，打开车门把人抱出去。

霍柒出门急，家里灯火通明。

把怀里的人往沙发上一扔，他把外套一脱才发现背后出了一层薄汗。

给自己倒了杯冷水，一口气喝完才觉得活下来了。

再瞧宁修然，药性还没过场面不堪入目。

说真的，如果宁修然明天醒来想起今天的事，霍柒可能被记恨一万年。

庆幸的是，明天周天不用上学。霍柒还有机会挽回一下。

他去了浴室，拿着时柒的毛巾用冷水打湿。

宁修然的意识浑浑噩噩，只觉得自己好像发烧一样。直到一阵冰凉反复贴在他颈间，脸颊。

霍柒还在思考，这么一张毛巾恐怕不够，得浴室直接用水泡才行。

取下毛巾，他伸手屈尊降贵的给人脱衣服，免得等会儿被打湿。

一双被烧的通红的黑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你醒了？”霍柒猝不及防退了几步，脚后跟撞到茶几才停下。

宁修然喉咙干渴，无意识的吞咽了下，才哑着嗓子开口。

“时柒，你真他妈是个垃圾。”

霍柒指骨一紧，愣是压住了火气。

“宁修然你是不是眼瞎？我是在给你降温。”

对方一点都不信，唇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宁修然：“陈嘉是个垃圾，你也是。”

草。霍柒就当他骂时柒了。

他把毛巾往宁修然身上一丢，“既然醒了，你自己擦。”

宁修然一语未发，丢开那条毛巾的表情像是染到了什么致死病毒。

霍柒看着他试图坐起来，艰难的像是刚开启机的机器人。

叹了口气，他走过去扶。

宁修然顿时炸了，把他一把打开：“滚开，别碰我。”

那点力气，说不上痛。

霍柒顿了下，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自己养的一只白色流浪猫。刚养那时候也是，一碰就炸毛。

食物也不吃，整天寻个角落蹲着。一到晚上就喵喵喵。

“宁修然，我不是陈嘉。犯罪的事情，我不会做。”

他把毛巾捡起来放到茶几上，拿了个干净水杯倒了水放桌上。

“你就在这呆一晚上，我什么都不会做。”

他晃回自己卧室，取了条毛毯出来，看也不看往沙发一扔。

反正人已经救了，霍柒自顾自去浴室洗澡。

战斗澡，十分钟内就能搞定。

他刚关掉花洒，玻璃碎裂的声音就响起。

霍柒紧急之下围了条浴巾，开门直奔客厅。

一看那状况就懂了。宁修然估计是想喝水，没拿稳。

惨烈的是，人没在沙发上躺稳，摔地上了。

霍柒走过去一看，殷红的血迹已经沾了一地碎玻璃。

宁修然垂着头，一声不吭。霍柒头疼的把他抱起来，也不敢放回沙发上。

可能是真的头晕眼花，也可能是担心霍柒做什么。宁修然动了动手，只是低声道：“把我放下。”

霍柒理都不理他，把他往床上放好，警告：“别乱动，我这床单被子可贵了，你要是给我弄脏了直接赔我一整套。”

这招挺好用，贫穷的宁修然还真的听话没动弹。

大晚上的，霍柒觉没睡上，找了医药箱出来给宁修然处理伤口。

碎片扎的不深，处理的也快。绑好绷带，霍柒又忙着清理客厅的狼藉。

等他刚回房间，发现宁修然侧着身子弓着背蜷缩一团。

霍柒过去拍拍他肩膀，“你没事吧？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

要是真的难受成这样，担心有什么后遗症。

之前霍柒不准备带他去医院，也是考虑到他一个学生，到时候被医生看出来牵扯到什么麻烦事。

宁修然咬着牙回：“我不去医院。你离我远点。”

那药霍柒也有点印象，是有点烈。不知道陈嘉从哪弄到的。

霍柒想了想说：“你这么忍着，会伤到自己身体。你自己想办法，缓解一下。”

他觉得自己说的很明白了。

“我晚上睡沙发，这个床就借你了。”

这话让宁修然觉得异常羞耻，所有的声音都压在了喉间。对始作俑者的恨意，侵蚀了整个心间。

“滴！测试者请注意，宁修然的黑化值正在不断升高。同归于尽结局的概率性已超过45%。”

刚走到门口，正在关卧室灯的霍柒手一抖。

啪的一声，整个卧室陷入黑暗。

霍柒问客服一宵：“宁修然是不是反社会型人格？这么危险还是不要放进社会吧。”

客服装死不说话。

霍柒揉了下自己额角，再次走到卧室床边。

他朝着背对自己的宁修然开口：“打工那事儿，不用担心陈嘉威胁你。如果他敢抖出来，校方那边我会找人去说。你只要尽快辞职就好。”

房间内静默几秒，宁修然忽然说：“你过来。”

疑心宁修然是不是想趁着这机会弄死他。霍柒眯着眼睛想了想，这成功的可能性并不大。

他前移两步，膝盖靠到床沿出声问：“有事？”

宁修然没受伤的那只左手，倏的伸过来拉住他的手往他的方向扯。

霍柒一时不察，被带倒在床上。

客厅没关灯，一点光亮让习惯黑暗的霍柒看清了宁修然的表情。

“有意思吗？时大少爷。现在换计划了？先给我扔点甜头，等我上钩了放松警惕了再下手。”

那双眼睛其实很漂亮，很干净。霍柒此时却从里面看到了，屈辱，冷漠，嘲讽。

他抿唇冷着脸看身下那人，右手被宁修然握着往下走。

“不就是为了这个？”

霍柒怀疑宁修然是不是脑子缺根筋。他轻松挣脱开手，重重捏住宁修然的下颌。

“是不是听不懂人话，书都读到狗肚子了？说了对你没兴趣，还是你想要我有兴趣。”

最后一句，他话音已有了几分调笑的意味，慢慢俯下身。

能感觉到宁修然呼吸急促了一下，自觉有点过分，霍柒拧眉从他身上翻下来。

折腾这么久，体温总算降了些。霍柒到客厅弄了杯水，亲自到卧室开了灯递给人。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你现在想打也打不过我。”

手中的玻璃杯被拿走，某人出了一身汗可见是渴极了，几口就见底。

到现在还裹着浴巾的霍柒把杯子收走，果断关灯走人去客厅。

他困的眼皮打架，宁修然再搞出些什么事，管都不会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