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降十四年六月，潮起日，幽州匪徒入京，刺杀太子青，未果，帝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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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狱刑司。
幽深昏暗的牢房之中，仅有两三盏油灯燃着。一个男人被绑在刑架之上，嘴边不断溢出痛苦的呻|吟。轮班的狱卒从上一批行刑之人手中接过鞭子，浸入辣椒水中，撒上一把盐，在空中空甩几下，在男匪惧怕的眼神中，毫不留情地在他最为脆弱之处甩下几鞭。
男人痛得昏死过去，又被兜头一盆盐水泼醒。
“说吧，你们是怎么进京城的，城中内应是谁，还有多少同伙，都藏在何处？”
秦如嫮懒洋洋的抛出一个个问题，在男人耳中，却如地狱深处传来的阴寒恶语，令他脊背发凉。男匪暗自咬牙，触碰到了伤口，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呵”，秦如嫮起身，伸了个懒腰，“一个小男人，跟我装什么，你若真不怕死，早在刺杀失败之时，就该和你的同伙一样”，她从狱卒手中接过铁钳，撬开了男人紧闭的嘴巴，“用你牙里藏着的毒药，服毒自尽了。”她将铁钳抵到男人牙齿被拔出后的伤口上，狠狠一按。
“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爆发出痛苦的哀号，鲜血从牙龈肉上涌出，沾湿了铁钳的尖嘴。
男匪痛得直打颤，只恨自己究竟为何贪生怕死，自杀之时一时犹疑，被这群女人抓住，受尽折磨，连口中的毒药连带着那颗牙齿都被硬生生拔去，如今落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地步。
“你说，还是不说？”秦如嫮再次发问。
男人像个漏风的风箱一样喘着粗气，却仍旧嘴硬，“不......不过一个女人......”
“呵，真是有趣，你们男人，还真是会权衡利弊”，秦如嫮慢条斯理地戴上黑色粗布手套，从狱卒手中接过一把匕首，将匕首抵在了男匪青肿的眼窝上，“让我猜猜，你之所以不招，是因为你们匪徒窝子里有一条铁律，就是男人的命，比任何人都要重。所以你觉得，只要你不招，自会有人千方百计的前来救你，我说的对吧”，她凑近男匪的耳边，“堂哥？”
男匪双目圆睁，于是秦如嫮动作利落地将匕首插入男匪的眼窝之中，与之前的慢条斯理形成鲜明对比。在男匪凄厉的惨叫声中，她露出享受喜悦的表情，愉快地附在男匪耳边，“我是他最有出息的女儿，他不来傍我，难不成还来傍你这个没用的男匪不成？你猜，他暴毙的消息传出去，你的同伙们会不会信你什么都没说？”
“我招！我招！”
男匪瞎了一只眼，防线彻底崩溃，哭喊着将知道的一切托盘而出。
两个时辰后，直到男人再也吐不出什么东西，秦如嫮才露出满意的笑，握着男人的手指，强行在供状上画押，“说起来，堂哥读书时写的文章，我好似拜读过。不过可惜大多记不清了，只记得你写道，前朝有个妃子，把另一个妃子做成了人彘。也是从那天起，我才找到了要走的路，这还得多谢堂哥你呢，若不是你的那篇文章，我还真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的......”
“变态”
秦如嫮笑嘻嘻地拔了男匪的舌头，又吩咐狱卒好生招待，方才拿着供状往皇宫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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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中，身着玄衣的帝王勃然大怒，巡防军于大统领单膝跪于桌前，“臣有罪，有负陛下所托，望陛下降罪。”
风齐光手握供状，青筋暴起，却仍压着性子，“你的确有罪，朕将巡防军交至你手，是望你护城中百姓安全，你却将匪徒放入京中。朕会罚你，但不是现在，朕要你戴罪立功，将京中匪徒同伙尽数捉拿归案，你可能做到？”
“臣定当竭尽全力。”
“你先起来吧。”
风齐光又把目光放到站着的其她几个大臣身上，秦如嫮昨日连夜审问被擒住的幽州男匪，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亲自将供状呈至案前。现下她眼下青黑，身上仍有时有时无的血锈气。国师和陈阁姥分列两侧，她们一个是剿灭派，一个是怀柔派，中立的王大学士则站在中间。至于秦如嫮，似乎从未对幽州匪徒是去是留发表过观点。
早在秦如嫮将男匪供词呈上来之前，国师姜嬴便和陈阁姥辩过一轮。陈阁姥年纪大了，但凡年纪大的姥人，总是会对一些人、一些事格外宽容，总想着给她们一个改正的机会。王大学士此前一言不发，并不陷入两者的争辩之中，倒也符合风齐光对她的认知，只是，她翻着秦如嫮呈上来的供词，这次她怕是不能置身事外了。
“王爱卿，这男匪的供词上，似乎有你家男夫的名字，你怎么看？”
王汐慌了神，上前一步接过侍女递过来的供状，看清名字后，若有所悟，“难怪前几日微臣的内男突然伏低做小，对臣温柔小意起来，原来竟是为了让臣放松对他的管教，好密谋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此事是臣之过，还请陛下责罚。”
有些怪异，风齐光注视直接认罪的王汐良久，视线再一次从姜嬴和秦如嫮身上略过。或许是在神降前当过当家主母，王汐此人在朝堂之上，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一向滴水不漏，让人拿不住半分错处。但此刻却突然承认自己被男夫所骗，犯下大错，不对劲，非常不对劲。不对，她不是今天才不对劲，一月前......
“陛下，王大人的话微臣可以证明，一月前，王大人的男夫的确开始伏低做小，为此，大人还设宴宴请臣的母亲和其她有渊源的妇女，那男人演戏本领高强，王大人一时不察，着了他的道，实属无可厚非。”秦如嫮在一旁替王汐说话。
风齐光打量她们半晌，“罢了，王大人，你便在府中闭门思过，至于你那男夫，也交由你自行处置。秦王，你协助于统领，肃清京中匪徒。朕不日便会下旨，命幽州州府，于年前剿灭幽州土匪。你们先下去，国师，暂且留下。”
“国师”，众人走后，风齐光走到姜嬴面前，望进她的眼睛，“匪徒潜入京城，你当真什么都没有察觉吗？”
姜嬴反问，“陛下，幽州匪徒对我朝的危害，你当真什么都没有察觉吗？”
风齐光闭上眼睛，“我知道。只是姜嬴，刺杀我这个皇帝才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为何要伤到守青，她不是你的学生吗？”
姜嬴微叹，“我的每一位学生，都有我和系统为她们准备的护身符，但是守青没有启动护身符。”
风齐光睁大了眼睛，姜嬴继续说道：“齐光，守青长大了。”
风齐光哈哈大笑，“权力之争，进可生，退即死。这一点，守青悟到了，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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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人-”，秦如嫮赶上王汐，两手揣进袖中，“我困得要死，马是骑不了了，不知大人可否捎我一程？”
王汐盯着秦如嫮眼睛底下硕大的黑眼圈，笑得和善，“秦王姥能搭鄙人的车，是鄙人的荣幸。”
秦如嫮上了王汐的马车后一手撑头，开始假寐，仿佛真如她所说，只是单纯地想让她捎她一程。
马车悠悠地走着，在到达城西郊外，巡防营驻扎的前一刻，秦如嫮悠悠转醒，“说起来，我在入朝为官之前，常听娘亲提起您。”
王汐一哂，“让我猜猜，你娘亲是不是说我是只笑面虎，表面上贤名远扬，实则背地里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秦如嫮嘴边挂着淡淡的笑，“她只是说您古板得让她觉得可怜，又说您死要面子活受罪，有时候不肯承认自己错了，偏要一条道走到黑。”
“不过如今看来，竟是我娘看走眼了”，秦如嫮伸了个懒腰，马车还未停稳，便拉开帘子一跃而下，帘外传来车妇的惊呼，王汐跟着探出身去，巡防营外人烟稀少，秦如嫮毫发无损地站在马车边，面容沉静，眼神中俱是笑意，“不过养了那累赘十四年才决定扔，大人可真能忍的。”
说完拱手，转身进了巡防营。
“大人......”驾车的车妇听不懂秦如嫮似是而非的话语，在巡防营门口呆了半日，引起了站岗和巡逻的士兵的注意，忙开口唤回她的注意。
“回家吧。”王汐吩咐道。
“真能忍吗？”
王汐缩回车中，沏了一杯半凉的清茶，从窗帘的缝隙中向外看去，脑中却仍想着秦如嫮留下的话语。秦如嫮的眼睛同他娘一样毒辣，她的确死要面子活受罪。在把以前的夫男抢回家的第二年，她就后悔起这个决定来，但是始终不肯承认自己错了，即使没有人会笑话她。这一错，就错了许久，直到越来越难以忍受那男人，于是在发现男人的小动作时，不光没有阻止，甚至还帮了他一把。只是没想到，那群匪徒竟然找到了刺杀太子的机会。乍听到这个消息，她吓得失手摔碎了手中的瓷杯。但静下心细想，却发现，凭幽州匪徒自身，必做不到此种地步，此事背后，必定另有推手。
秦如嫮搭车之举，便是向她明牌，她便是那幕后推手，且我也知晓你的小心思。
王汐握紧手中的杯盏，没想到自己明哲保身良久，还是牵涉进纷争之中。
王汐叹口气，哀叹自己女儿缘淡薄，也不知那秦二丫结了什么好运，生出这么一个妖孽般的人物来，亦不知秦如嫮手中是真有她的把柄，还是说说而已，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当务之急，便是先把府中那个惹是生非的累赘给处理了。
到了学士府前，果然有一队官兵把守在府邸的各个出口，王汐一进门，朝服还来不及换，姐妹和姑姨们便围上来，焦急又害怕地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王汐把事情告诉她们，不过省略了她为了摆脱苏诚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实。
年纪小的义愤填膺，很是不满，“我们王家供他吃供他穿，到头来他就是这么对待我们家的，真是个白眼狼。”
年纪大的反而十分庆幸，“还好，还好，陛下圣明，知道冤有头债有主，没有怪罪我等。”
“姑母，苏诚那个毒男该如何处置？”
王汐循声望去，出声者是她的小姪女王鹤皋，神降二年生人，如今也不过十二岁，但小小年纪却胆识过人，只是才华稍逊色一些，但她现在还小，还有许多机会。
王汐头一次认真审视自己的这些姪女，年龄稍大的姪女受过神降之前的苦，比妹妹们更加内敛含蓄；至于其她没受过苦的，或芝兰玉树举止文雅风度翩翩，或有胆有识孔武有力。是她着相了，神降之前所吃下的污秽积于脑中，总觉得不是自己生的，与自己隔着心，是而多有隔阂，实是愚蠢至极。
王汐将脑中的余毒派出，只觉天气格外清朗，神降十四年，如今她才终于从以前的日子中走出。
“那贱男在哪？”
白管家上前一步，“禀大人，今日您走后，那苏男夫便鬼鬼祟祟地溜到了西院柴房边的围墙旁，我心下疑惑，叫住了苏男夫，他支支吾吾眼神躲闪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我擅自做主，将他扣押在柴房了。”
王鹤皋眉目如刀，“他必是想要逃跑，还好白姨机敏，不然我们王家便要大祸临头了。姑母，此人心思歹毒，万万不可轻易放过。”
王汐点头，“我省得的。白管家，麻烦你把那毒男带到正厅院中，再把各房的男郎和男夫也一并带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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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千岁千岁千千岁（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