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启奏,无事退朝。duanzixiaohua”
走到龙椅前坐下来,皇帝手指撑在额头上,脑袋一磕一磕的,有些昏昏欲睡。
这些日子,他除了兢兢业业处理朝政外,就是老实跟在各位老臣身后学习,然后下了朝,还要赶往凤栖宫哄着那位祖宗。
累的够呛。
实在没心思听大臣说一些芝麻大的废话。
“启禀陛下,臣有旨奏。”
手持笏板,蓝色朝服大臣踏出一步。
“哦?胡爱卿有何要事?”
将手拿下来,皇帝微微坐正身子。若是他记的不错,这位好像是礼部的大臣?
“回陛下,俱各州来报。除了边疆等地,其他地方入选的秀女,均已陆陆续续启程,再过半月左右,应就可以抵达京城了。”
鼻下两撮细长的八字胡,蓝袍大臣声音清亮。
“秀女?什么秀女?”
眨巴眨巴龙目,皇帝脸上有点呆。什么秀女,他怎么不知道?
“自然是四年一次的大选……”
惊诧之下,大臣不由抬起头,目光直面圣颜。
“胡闹!”
‘啪’一拍龙椅,皇帝面色黑沉。
“如今难民无处可归,边疆战士过冬的衣物也没准备好,朕还要选秀!如此昏君做派!你们要天下百姓如何看朕?”
有句话皇帝没好意思说,凤栖宫那位可还在孕中呢!就她那妒妇性子,知道了这个消息还不撕了朕?
真真是不会办事!
越想越气的皇帝陛下猛然站起身来。
“说,是谁下的旨?没有朕的允许,谁准你们这么干的?”
“陛下息怒——”
‘哗啦啦’,大臣诚惶诚恐跪了一地。
“回陛下,选秀之事向来由我礼部和内务府负责,臣等按照惯例,得到娘娘旨意之后,才将命令下达到各州。”
胡爱卿仍旧站在原地,一点也不慌,而是有据有礼地回答。
……
皇帝细细思考,往日好像确实如此,但是……这柔妃做事向来规矩,怎么于此事上却如此胡闹?
“即刻传旨下去,命所有秀女原路返回。就说如今各地灾祸不断,朕无心选秀。”
“退朝!”
言罢,皇帝一甩袖子,黑着脸走向殿外。
“臣领旨——”
“臣等恭送陛下。”
直到再也看不见陛下黄色的衣袍,众位大臣才拍拍膝盖爬起来。
“丞相,要您看,咱们这位陛下是真的改性了?还是被太后骂了一顿,做个样子呢?”
走在丞相身边,柳尚书摸着胡须,幽幽问道。
“柳尚书,你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做个样子?咱们做臣子的,怎么能有如此不敬的想法呢?从前都是区区小事,陛下自然不作理会,如今出了那么大的事情,陛下自然挺身而出了呀。”
腆着大肚子,丞相停下脚步,眯眯眼盯着尚书,面上笑容诡异:
“柳尚书,你这觉悟不行啊。”
直到人走远了,柳尚书瞪着眼睛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被儿子拉了一把才不由卒了一口:
“哼,真真是个老狐狸!”
“爹?什么老狐狸?”
伸着脖子向前张望,结果除了几个慢慢晃悠的大臣,啥也没看到,柳元疑惑不已。
‘啪’
见他那憨样,柳尚书顿时气得直哆嗦,狠狠地拍了他脑袋一巴掌:
“什么狐狸不狐狸?你个憨货,有时间关心这个能不能跟人家孟元学一学?大家都是元,怎么偏你跟个憨憨一样?一点眼色都没有?”
“爹——”
捂着脑袋,柳元皱着白嫩的包子脸,委屈不已。
“这能一样么?再说,人家爹还是丞相呢,您也就区区尚书啊。”
“你个龟儿子!还敢嫌弃我?看老子不打死你!”
怒气升腾,柳尚书干巴巴的大掌‘啪’,又拍到了柳元的脑袋上。
“哎哟哎哟,爹,儿子错了,儿子再也不敢这么说了!”
没想到又惹到了老头子,柳元不由抱头鼠窜。
那边还没走远的大臣,见此不禁摇头:“唉,柳尚书又在打儿子了。”
*
“柔妃,出来,看看你做了什么好事!!!”
景仁宫外。
皇帝赤红着眼,面目狰狞,唬得众宫人惊慌失措跪了一地。
“来了!”
听见皇帝的怒喝,柔妃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绣品,理理衣袖慢慢起身向外。
“娘娘?”
宋嬷嬷惶恐不已,正想护在娘娘跟前,柔妃已经绕过她,率先走了出去。
“陛下息怒,不知柔儿何处惹恼了您?竟如此生气?”
柔妃此时就似那心惊胆战的雀儿,赶紧跪在皇帝面前。
皇帝看着眼前红着眼,身躯微微颤抖的美人,心中的厌恶越来越多。果然,除了肖瑶,其他人只会矫揉造作,弄虚作假!
“你说呢!柔妃,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没有朕的允许,竟敢私自将选秀旨意下到各州!”
一脚踢翻脚边花瓶,皇帝手指柔妃,震怒不已:
“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难民在饿着肚子?有多少边疆战士在等着朕送冬衣?你如此举措,到底居心何在?说!到底谁给你的胆子!”
‘果然是这件事!’柔妃心中暗笑。面上满是惶恐想要反驳,张了张嘴,下一秒却神色一僵,似是认了命:
“臣妾有罪,不该自作主张,请陛下责罚!”
“好好好!柔妃你真是好胆!”
见她如此干脆利落地认罪,皇帝一声冷笑:
“柔妃明知故犯,罪加一等!品降六级,贬为才人!”
“臣妾领旨!”
柔妃头颅深深埋入双膝之间。
“陛下冤枉!陛下冤枉啊!我家娘娘她是冤枉的呀!凤印早已被皇后娘娘拿去,此事也是皇后娘娘负责,我家娘娘一点也不知道呀!”
皇帝说完,苏嬷嬷再也忍耐不住,扑倒皇帝脚下,竹筒倒豆子,说了个干净!
“苏嬷嬷,住嘴!”
原本跪在地上的柔妃一听,急忙去捂苏嬷嬷的嘴。同时朝皇帝慌乱摇头:
“陛下,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您要罚就罚臣妾一个人吧!此事和皇后娘娘无关。”
“陛下,我家娘娘心善,不忍皇后娘娘受罚。可是,可是,奴才也不忍娘娘受苦哇!我家娘娘身子向来不好,这成了才人,这不是要了她的命么!陛下,您就可怜可怜我家娘娘吧。”
抱住哭得泣不成声的娘娘,苏嬷嬷也是泪流满面。
“柔妃,朕且问你,凤印到底在何处?不许撒谎!”
眼见柔妃似又要替皇后说话,皇帝又加了一句。
“陛,陛下……您不要生气,臣妾相信姐姐一定不是故意的。您,您能不能……陛下?!”
没想到皇帝听完前面一句就直接转身离去!
柔妃顿时大惊!
*
坤宁宫之内,皇后正在教导大皇子。
“皇儿,母后知道你是个乖的,但学习要张弛有度,不要累坏了自己知道么?”
看着眼前一直认真练琴的孩子,皇后顿时就心疼了。
“母后放心,儿臣省得。只是儿臣愚笨,此曲乃祖母所教,儿臣却一直弹不好……”
大皇子说着,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哪里?母后觉得你已经弹得很好了。”
抬起手揉着小家伙的脑袋,皇后心软得一塌糊涂,这孩子,怎么这么听话呢?
“何氏!”
门未进,声已传了进来。
皇后心肝一颤,想起皇帝上次暴怒的样子,急忙吩咐大皇子躲好,自己走了出去。
“何氏,你可真是次次都让朕意外!上次的事有你,这次的事也有你!你说,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
盯着皇后,皇帝冷笑,废话都不想多讲了。
“小德子,进去将凤印拿来!朕看,皇后前些年在坤宁宫待得挺好,今后也继续待着吧!”
“住手!本宫看谁敢!”
呵住想要进去的小德子,皇后控制住内心的惧怕,抬起眼睛,直视皇帝:
“罪人临死前且有个申诉的机会,陛下一来就劈头盖脸地训斥臣妾,甚至要拿走凤印,幽禁本宫,到底是何道理?”
“呵,皇后,朕看在母后和你父兄的面上,对你一忍再忍,你却死不悔改!好,朕就告诉你,你犯了何事!”
皇帝手背在身后,一步一步走到皇后面前:
“一罪,私夺柔妃凤印,二罪,不顾百姓劳苦,生活奢靡,三罪,没有朕的允许,私自下旨选秀!”
带着强烈威压的目光钉在皇后面上,直到她受不住踉跄后退,皇帝才轻嗤一声,看向透着窗户小心张望的大皇子:
“朕记得,母后那天说的话你也在场!所以,皇后,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臣妾……无话可说。”
皇后心神震动,身子摊软在地,闭上眼睛:“冬雪,取凤印,送还柔妃娘娘!”
“娘娘!”
冬雪跪在地上,朝皇帝不住磕头:
“陛下您且饶了娘娘吧,娘娘虽犯了错,但好在没酿成大错,您就饶了她吧。奴婢给您磕头了。”
地上没一会就留下了刺目的血色。皇帝却没有任何心软的意思:
“小德子!”
“是,陛下。”
僵在原地的小德子,弓着身子走进坤宁宫。路上宫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无一人敢反抗。
“父皇!”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屋里冲出来。大皇子倔强的眼睛此时布满了泪水:
“父皇,儿臣,儿臣恳请您饶了母后!”
“皇儿!”
心神巨震,皇后猛然抬起头来,就见瘦弱的大皇子每磕一下,大声喊一声‘求父皇饶了母后’!
“皇儿,不要磕,不要磕,是母后做错了,是母后做错了……呜呜。别磕了。”
爬上前紧紧抱住大皇子,皇后擦着他头上的血迹,心中布满了无助、悔恨、自责。
如果,如果她不出来,是不是一切太平?不会让母后担忧,不会让皇儿跟着受苦?
“将凤印送入景仁宫!”
小德子举着凤印出来,皇帝吩咐一句。随后看也不看,跪在地上满身狼狈的皇后大皇子,直接走出坤宁宫。
若不是有母后还有她父兄在,就这蠢货,就该直接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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