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燕如果不是傻子，如果真的惜命，就早该在亓官铭流露出舍弃之意的时候想办法全身而退。赵宪不明白，他想的很简单，到目前为止他也认为这个任务很简单，只要改变一点就好，谁改变都可以，但谁都没有变。

他看着警惕又木然的柳燕，那句我不会离开主上让赵宪哑然。

拯救和他一样可怜的炮灰？呵，他自己都救不了自己还要去救别人。

赵宪离开柳燕的住处牙齿咬住嘴里的嫩肉眼睛死死盯着前面。

【宿主……?】147小心的开口没有换来赵宪的回应。

这和他想得不一样。

【没事宿主，慢慢来，有的炮灰就是死板……】

“死板？”赵宪才不信这样的话，说白了他根本不会拯救别人,也没有人是因为他而被拯救。

“我三言两语怎么可能改变故事，自欺欺人罢了。”147怔怔的看着没有表情的赵宪，她不知道赵宪突然怎么了，变得如此不像他，刚绑定时的那般洒脱，死去还从容的和她谈条件，现在却在这里自怨自艾。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想？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我以为我会喜欢这份工作，拯救炮灰，听上去真高尚，可我根本不喜欢。他们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死了又怎样，我还想死呢。”

147突然很悲伤，她好不容易找到的人，现在却口口声声说着不想拯救别人。

“这个世界结束你再找新的人选吧，我干不了这个。”

此后任147说什么赵宪都没有理她。147急的团团转，赵宪不能不干，也许这些炮灰谁都能来救，但有一个人只能赵宪来，也只有赵宪能打开那封存的心。

赵宪实在不知道这个的意义是什么，他不开心。

147使出浑身解数都没用，赵宪连死都不在乎，他不想干的事情好像怎么都改变不了他，犟的像驴。

147实在没办法，她必须把赵宪留住，她还指望赵宪救他们的首领。即使组织早已分崩离析。

【必须是你来，你不能走。】

“撒娇对我没用。”

【可有个人必须你来救，求你了……】

赵宪不为所动，“别扯什么必须，哪有什么必须，谁又是谁的必须，别活在幻想里了小姑娘。”

赵宪走在街上没有停下脚步，147知道赵宪会这样走下去，和她解绑，离开，去往未知，而他们的首领也将一直陷入惩罚的深渊。

【下个世界！】147看着赵宪的背影恍惚看到首领离去时的决绝，而这一眼就是一辈子，【下个世界救救他！】

147眼泪不争气的流下，她暴露所有的底牌与目的希望赵宪能停下。

【救救秦泷！】

赵宪脚步猛的顿住，他回头才意识到147并不在他身后，但他确实被147的话硬控了。

救秦泷？那家伙需要他救？他才不干，那该死的家伙还说他烦人。

“谁管他。”

赵宪话虽这么说但脚步并没以前快，147知道有戏趁热打铁。

【秦泷被一个女人耍的团团转还不自知，次次早死很可怜的……】

“他杀我他不可怜。”

147没想到赵宪提起这件事，不是说不理神经病不在意吗？男人都是大骗子。

【可他也是被迫……】

“你和秦泷什么关系？”赵宪真想知道自己这个系统中什么病毒了，一直让他救秦泷，还偏袒秦泷。

【这个……】147头脑风暴想出了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完成一个超难拯救任务我就可以从系统的束缚中解放。】

“什么？”

【人家想成为普通人重归轮回。】

赵宪嗤笑一声，“照你这么说那成为系统的都是罪人了。”

147能明显感受到赵宪身上没有了那种不可挽回的冲劲，她试探的再次开口。

【所以能救他吗？】

“那就救完他。”

147松了口气。

【好。】

首领，我尽力了。147望着折返回柳燕住所的身影隐隐有些苦涩，希望以后发生的事都能像现在这样解决。

柳燕没想到赵宪又来了，本来一脸死人样还不耐烦的人看上去心情不错，赵宪靠在门口没有踏进房间，他只问了柳燕一句话。

“你想要命还是无人在意的忠诚。”

柳燕当然想要命，但他还是开口，“我不会背叛主上。”

“没有让你背叛，只是帮你谋取些你该得到的东西。”

“帮助亓官铭那么多，刀光剑影的日子不能贯穿一生吧。”

“我是死侍，就是要为主上死的。”

“别说的绝对，你就没有一点挂念的东西吗？”

赵宪难得心情好，他直起身子对柳燕招了招手，“走，去看看你挂念的东西。”

柳燕鬼使神差般踏出房间，下一秒映入眼帘的不是门外清冷的月光和孤凄的院子，对面是即将挣脱锁链的疯狗，他抬头却发现周围围满了人在欢呼，低头紧接着看到了自己幼小的手掌。

“上！咬死他！”

“下注下注，哪条狗赢。”

柳燕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看到铁链绷断流着唾沫的狗扑了上来。

【“你想活着吗。”】

柳燕躲过那条狗大口喘着气，他因为营养不良显的异常大的眼睛此刻充满恐惧。

他不知道怎么回到了小时候，在斗兽场的日子，他记得清楚，他杀死了一条疯狗，后面是成千上万条疯狗。柳燕凭着多年在斗兽场摸爬滚打的经验反杀了那条疯狗，他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狗眼睛睁的很大，即使眼睛已经酸涩。

鸦雀无声的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喝彩的喝彩叫骂的叫骂，斗兽场的主人赚到了意想不到的钱，他看着在死狗脚边瘦弱的孩子就像在看摇钱树。

柳燕以为自己在做梦，他走到墙壁面前拿头狠狠撞在墙上，大脑嗡嗡响什么都听不见，这是柳燕晕倒前的感觉。

赵宪看着被抬下去的孩子在观众席上起身。

既然柳燕说可以为亓官铭死，那就让他想起……赵宪垂眸看着柳燕额头上滴下的血，他曾经是多么想活着。

柳燕睁开眼被疼的呲牙咧嘴，他能醒来也是吓了旁边的人一大跳，柳燕不可思议看着周围然后看着自己，他怎么变成了小孩！

周围的人看着他笑，好像他能带来巨大的财富，柳燕下意识吞咽了一下避开斗兽场老板的目光。如果不是梦，那么接下来他身边会是一直等待时机的黑白无常。

观看人兽厮杀的人越来越多，斗兽场越修越大，而他面前的也不再是疯狗。柳燕把刀咬住捂住出血不止的胳膊，成年雄虎舔着牙齿上的血眼睛死死盯着它的猎物，它一点点靠近围着脸色苍白的柳燕。

老板看着手上的赌注，这个小鬼一直赢下注的人精明的跟着下，这可不行。他摸了摸胡子鼠眼一眯，他花重金买了这头老虎，等这个畜生挣回了本就下毒让一个人赢了它，到时候那钱就像水一样哗哗流向他……老板笑着完全没有发现斗兽场里情况有变。

柳燕撕下破损的衣服扎住伤口的近心端，他因为失血过多视线有些模糊，看着猎物垂死挣扎大概是捕猎者的乐趣，那个老虎并不着急咬死这个脆弱的人类，柳燕有了喘息的时间，他不能死，他不想死，他一定要活下来，好不容易活到现在了……他锁定了老虎的弱点——比起那厚到刀扎不进去的脖子，那闪着光的眼睛可真是讨人喜欢。

“不愧是从斗兽场出来的男人。”赵宪看着骑在老虎身上死死扣住老虎脖子的少年，伴随着凄厉的虎啸柳燕把老虎的眼睛捅成一滩血。

柳燕等老虎死透才松手从老虎身上跌下来，他喘着粗气看着死样丑陋的老虎，有一天他也会这样死在斗兽场，被拖走，被抛弃，从始至终一无所有。他想好好休息一下了……柳燕慢慢闭上眼，他就想好好休息一下……就一下……

寒风把柳燕冻醒，再睁眼他正躺在床上门窗大开，他刚关上门就听见身后传来赵宪的声音。

“怎么样，想活着吗。”

柳燕不知道赵宪到底是何方神圣，但他知道他现在无所遁形。

“你非要听到让你满意的答案吗？”

“看来你很了解我了。”赵宪笑道，“有售后服务哦。”

柳燕听不懂什么服务，但他还是回答：“我想活着，也想休息。”

“当然，现在就走吧，去找亓官铭。”

亓官铭不在意柳燕的去留，他无所谓的开口。

“既然想走便走吧。”

轻而易举就获得了自由，不用每天面对死亡，柳燕却不知道该去哪里，何去何从，不知为何他认为自己的人生就该死于护主，而此刻他却明白赵宪那个服务是什么东西。

“在你找到幸福前我都会跟着你。”

“……”柳燕，“不需要。”

赵宪也不想找事干，但这个世界走向就是柳燕英年早逝，世界树在变相操纵故事走向，他可不能放心柳燕一个人。

是的，赵宪又去世界树的世界了。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赵宪无师自通就找到了通往世界树的路，147还是找不到赵宪才发现赵宪在世界树的世界里。

【宿主大大！这种地方不能私闯……】

“你来了，当自己家。”

【什么自己家！宿主我们快走，被世界树的管理员发现……】

“没事，到时候就说迷路呗。”

【有事！有大事！】

“知道了，看这样子柳燕不能一帆风顺，很多人想要他命啊。”赵宪盯着树根的细枝末节开口，“跟着他吧，实在不行等他老死我再离开这个世界。”

147看着让她眼花缭乱的树根只能点头。

她又看不懂，原管理员说什么就是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