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宪无法接近海神殿，守卫都眼熟这个黑尾人鱼，一次次押到公主面前他们也觉得麻烦，只能一次次驱赶。赵宪真想夺过鱼叉把挡在他面前的人鱼都清除，他不是善罢甘休的人。“听我说，老兄，我就是进去看他一眼。”赵宪对着不耐烦的守卫开口，“我进去看看他死没死，你们不进去看看？万一死里边了……”

“快滚。”

赵宪真是服了，“能不能换一句话兄弟？”

“找死？”

赵宪当然不想找死，被那鱼叉一叉就感觉很疼。

软不行硬不行，赵宪刚想找苏颖求她就听见海神殿若有若无的歌声，低吟呢喃般，空洞的歌声。赵宪很少用空洞形容歌声，毫无感情和灵魂，声音像是从录音机里发出，可很快他听出是秦泷的声线和音色。

“你们王子唱成这个死样海神会喜欢？”

赵宪试探的靠近海神殿：“我去教教他……”

“你再胡言乱语，就算是公主的客人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胡言乱语？你们没听见？”

147也一脸蒙：【宿主，听见什么？】

赵宪没想到147也没听到，不过毕竟147是个报废的小系统，听不见也合理。

“没事，我听力超人。”

【……】

赵宪离开，他还想了解一些，苏颖和那个头上一个瘤子的家伙肯定知道什么，知道他不知道的，更多的事情。

海神殿格外空旷，入目即是通往宫殿顶部的巨大水柱，蓝尾的人鱼在发光的水柱中，他手里是缩小版的夜明珠，微睁的眼睛看着夜明珠上闪过的画面，画面中那抹黑色离开，秦泷轻轻张口，几个气泡从他嘴里溜出往上消失在水柱中。

海神殿的大门打开，护卫队队长游进来，他颔首鞠躬。

“殿下，按您的意思我已经把他赶走了，您……”

秦泷闭上眼。

“您一定要保重身体。”

宫殿大门又关上。

赵宪来到苏颖的宫殿，他觉得苏颖应该会告诉他一些东西，求一求苏颖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女孩子并不会只待在一个地方，宫殿没有苏颖和那个人鱼的身影。赵宪不知道她们会去哪里，只能把她们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一遍，最后在一个服装店找到定做衣服的苏颖，隋菁看着赵宪来了句阴魂不散。

“我没有惹你吧。”

“哈？那你说谁头上是瘤子！”

赵宪没理火冒三丈的人鱼，他尽量让自己声音显得软，“苏颖，你带我去找秦泷吧。”

裁缝正在给她们的公主量尺寸，她小心抬头望着她们的公主却只能看到公主的下颚的线条和半边侧脸。

公主在看那个黑尾人鱼。

“然后呢？你要救他？”

裁缝离公主最近，她清楚感受到公主胸口的起伏，她收起卷尺站在一边。

“你没有义务去救他，他也不需要你来救，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他是，你也是。再像往常一样不好吗？”苏颖一步步走向赵宪，“你说过你是自由的风，那就忘记可笑的任务，继续做你自己吧。”

隋菁在一旁靠着门抱胸看着苏颖。

“你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停留，对吗？”

赵宪垂眸看着自说自话的苏颖，他本来面无表情的脸突然浮现一丝笑。

“我就是为了我自己，”赵宪看着不敢相信的苏颖，“和秦泷纠缠很好玩，我喜欢和他在一起看他的臭脸，我知道他讨厌我，我就是为了我自己。”

隋菁心神一动站直身体。

“我不在乎什么任务不任务，我太无聊了，他让我的人生不无聊，我就是要缠着他，他不愿意不行，他要逃跑也不行，我就要他，不是他不行……”

隋颖视线这才落到赵宪身上，她嗤笑赵宪果真没变，又憎恨赵宪的可耻，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最后还不是把秦泷伤的鲜血淋漓。

赵宪抓住苏颖的手腕，“带我去找他。”

苏颖心如死灰般开口，她的嘴唇都衬得苍白，“就算你会死？”

“就算我会死。”

“干什么拉拉扯扯，放手……”

“我带他去。”苏颖冲隋菁摆手。

赵宪顿了一下慢慢松开手。

“你为什么恨秦泷？”赵宪看着在前面走的苏颖，苏颖没回头:“恨？也许，我只是妒忌。”

“你话真多哎，快走。”隋菁催促着。

深海殿外的守卫没想到公主亲自带着熟人来到了这里。

“公主……”

“不必多言，本公主知道。”苏颖看着全副武装的护卫，“让开。”

护卫齐刷刷望着他们的队长，表情坚毅的男人鱼深呼吸举起盾牌，“抱歉公主殿下。”

“王子吩咐，这个家伙一定不能踏进宫殿。”

被指着的赵宪没想到只有自己没有被允许。

“本公主允许了。”

护卫队长挡在宫殿门口，其余护卫选择沉默，在一番纠结中他们把鱼叉对向护卫队长。

“我知道海祭日对你很重要。”苏颖与护卫队长擦肩而过时轻轻开口，“你爱人的事，我很抱歉。”

盾牌从手里脱落缓慢又沉重的掉到地上。

赵宪推开宫殿的大门，宫殿里有一道和周遭水不一个颜色的水柱。幽蓝的水柱连通天地般立在宫殿中央，水柱中是熟悉的身影，蓝色的鱼尾闪闪发光，比他的好看。

赵宪刚想把秦泷从这诡异的水柱中拉出来，可一碰到那水他就猛的缩回手，灼烧感就像被扔进滚烫的沸水，赵宪收回手却看着自己毫发无损的手。

“海神的禁忌。”

苏颖将手伸进水里仰头望着夜明珠。

“这里曾经是永恒的黑夜，人鱼们整日整夜躲在石洞里躲避深海的怪兽，直到海神带着太阳降临。”

“日光鱼从我们头顶游过，光芒驱散了深海的怪兽，我们得以安息。”

“可一条日光鱼的光芒不足以照亮整片海底，海神告诉了我们召唤日光鱼的办法……”

赵宪看到苏颖收回手，她的那只手发着光，同远远望去的日光鱼一样，明亮，却冰冷的光。

“这就是献祭？”

苏颖轻轻嗯了一声。

“你不是问过为什么是秦泷献祭而不是其他人吗？当然献祭过其他人。”隋菁看着围着夜明珠游来游去的日光鱼，“献祭了他们才有这么多照亮深海宫殿的时光鱼啊。”

“但是秦泷特殊，只要他一直在这里，就不用一年一献祭，也不会有其他人死去。”

“如果秦泷离开，就要选出新的人献祭，每年一次。”

赵宪看着苏颖慢慢恢复的手，“你疼吗。”

苏颖愣了一下，“疼……”

“我也疼，碰一下就疼，可秦泷要这样一直疼下去。”

“没必要献祭，永恒的黑夜又怎样？与我何干？与他何干？又与你何干？”

“何干哥。”隋菁哼了一声。

苏颖就知道赵宪会这么说，她对想把秦泷拉出祭坛的赵宪说：“这是海神的诅咒，只有解除诅咒才能救出秦泷。”

赵宪就知道是诅咒，真正的祝福不会有无辜的牺牲。

“拿到须先生的心头血，找到沉船之眼，同海巫交换自由的咒语，念出咒语就能解除诅咒。”

赵宪没想到这么麻烦，“直接找那个海巫要咒语不行吗？”

隋菁哼了一声，“你可以去试试。”

“只有同时拥有须先生的心头血和沉船之眼，海巫才会出现。”

赵宪知道不会那么简单，但有方向总比没方向好。

“好，须先生和那个沉船之眼在哪里？”

赵宪光明磊落对上隋菁鄙夷的眼睛，“我的系统坏了。”

“与我们何干？”隋菁回口，“这是你自己的事。”

赵宪也不是对隋菁开口，他知道苏颖会帮他。

“须先生在骨塔，沉船之眼在深渊裂谷，我们分头行动，海祭日快到了。”

“好，我去骨塔。”赵宪对苏颖百分百放心，“我们在海神殿碰面，在海祭日之前。”

隋菁哼了一声跟着苏颖离开。赵宪朝相反方向走去。

骨塔不是一个地方，而是一片海域，只是那个地方光秃秃一地碎石头，只有一个直挺挺的骨塔而得名，那里是怪物的天堂。赵宪看到人鱼对那里谈之色变就知道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所有凶猛的深海怪兽都会越过那片海域，而光秃秃的地方没有躲藏的地方，误入只会被利齿撕烂，唯一能躲藏的骨塔，连深海怪兽都要避开，因为里面有须先生。

赵宪了解了个大概朝骨塔游去。一离开深海宫殿光就逐渐暗下来，旁边开始时不时游过小型的鱼类，赵宪感觉水流变化避开食肉鱼的袭击，深海高压下丑陋的脸清楚映在赵宪眸中。

“哦！”赵宪听到那个家伙懊恼的声音，“一个人鱼，可我没咬到。”

那个鱼摆着尾巴离开。

“搞什么，它们会说话？”

【当然，人鱼能听懂所有海洋生物说的话。】

赵宪觉得他可以和那个须先生谈谈。

过了很久人鱼们才意识到，这个光柱不是海神的祝福，是海神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