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守则第三条:爆炸的客栈不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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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延庆做了一个断断续续的梦。
黄金打造的囚笼、染血的龙袍、还有他站在金銮殿上,群臣跪伏,山呼万岁。
他试图看清那些人的脸时,所有的画面都像水中的倒影,轻轻一碰就散了。
他睁开眼。
晨光透过树屋的缝隙洒进来。
璆琳正蹲在火堆旁烤鱼,灰貂蹲在她肩头,眼巴巴地盯着滋滋冒油的鱼皮。
“醒了?”璆琳头也不回。
“今天的毒逼完了,你自己运功试试。”
段延庆盘膝调息,经脉中的滞涩感确实轻了许多。
可每当他试图回想自己的过去,脑海中却只有零星的碎片。
刀光、暴雨、有人喊他“殿下”,再想深些,便是针扎般的头痛。
“想不起来就别勉强。”璆琳递给他一杯水。
看他又皱起眉头,安慰道:“反正你现在叫严庆,是我捡来的伤员和搭档,大不了以后跟着我,我罩着你呀。”
“好。”段延庆接过水杯,低低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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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饭,璆琳又把《逍遥御风》羊皮卷拿出来。
她盘腿坐着,指尖轻轻敲击膝盖。
目前为止她已经尝试了许多种方法运转《逍遥御风》心法,结果除了第一层,其他的依然是不行。
她也不生气,只是心里对这本秘籍越发感兴趣。
“有趣。”她喃喃自语,目光落在羊皮卷末尾那行字上。
行云囿于胜负,无崖惑于完美,秋水执于情障,皆着相也。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严庆,”她转头看向正在擦拭玉箫的段延庆。
“你说,如果一个人明知命运却改变不了,是不是也算一种‘我执’?”
段延庆停下动作问道:“你是指?”
“没什么。”璆琳做着收起羊皮卷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就是突然想起,要找时间去擂鼓山看看。”
一旁玩耍半天也没扑到蝴蝶的灰貂突然跃起,想要跳到她肩上。
璆琳看着它沾着草屑的爪子,伸手挡了一下,羊皮卷掉到了地上。
段延庆弯腰捡起羊皮卷,递给璆琳,璆琳伸手去接,指尖刚触到边缘,书上的文字突然扭曲重组。
晦涩的篆文变成了工整的楷书。
更诡异的是,璆琳颈间的吊坠同时亮起,表面浮现出星河纹路。
“什么情况?!”璆琳瞪大眼睛。
段延庆摇头:“不知,但,”他忽然抬手,掌心真气流转,竟在空中凝成一个小小的气旋。
正是璆琳学会的《逍遥御风》第一重的“聚气成涡”
璆琳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别动!”
她另一只手按在羊皮卷上,段延庆看不见的吊坠的光芒骤然增强。
羊皮卷上的文字再次变化,这次竟分成了左右两半。
左侧是璆琳能领悟的“御风篇”。
右侧则是段延庆才能运转的“搜魂篇”。
“原来如此。”
这书卷上竟然还有阵法,不知为何他们两人一起时,竟然恰巧能破开。
璆琳眼睛亮得惊人,她看着段延庆,他竟然是个**武学辅助器。
她试着把羊皮卷单独放到他手上,果然不出所料,羊皮卷上的楷体字突然扭曲,眨眼间又变回晦涩的篆文。
段延庆十分惊讶,他分明也是懂篆文的,但方才还清晰可辨的功法要诀,此刻在他眼中竟成了鬼画符。
“果然!这秘籍要我们两个一起看才能显形!”
她狡黠地凑近,“打个商量呗,我们一起进修武林绝学,走上人生巅峰,如何?”
段延庆看着她近在咫尺的杏眼,那里面跳动的光芒比篝火还亮。
他鬼使神差地点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签下了怎样一份“卖身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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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官道旁的茶棚,永远有说不完的八卦事件。
“听说了吗?青城派和点苍派为了本剑谱打起来了。”
“嘘,小点声!那边坐着的不就是。”
璆琳咬着麦芽糖,余光又瞥见几个江湖人在窃窃私语。
灰貂突然从她怀里窜出去,下一秒,一道剑光劈碎了他们面前的茶桌!
“青城的杂碎!敢暗算我师弟?!”
两个门派二十多人混战成一团,剑气纵横间,茶棚老板抱着头缩在灶台后。
段延庆玉箫一挥,音波荡开三道袭向他们的剑气。
这只玉箫是璆琳从兵器室带走的那只。
璆琳纤纤玉指随意向后一夹,“叮!”
一支淬了剧毒的暗箭,竟被她用两根手指稳稳夹住。
“啧,这准头也太差了点,差点误伤我这个无辜的路人。”
璆琳撇撇嘴,指尖轻轻一搓,精钢打造的箭矢顿时化作齑粉飘散。
段延庆闻言眼神变得锐利,手中的玉箫一转,清越的箫声在山谷间悠然回荡。
“泠~”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时,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人突然僵在原地,眼神涣散,手中的兵器“咣当”落地。
竟是在箫声中陷入了幻境。
“传音搜魂第七式?”
璆琳眼睛一亮,“你什么时候突破的?”
段延庆微微一笑:“昨夜你偷吃小灰灰的烤鱼时。”
“我那是光明正大地拿!再说了,那是烤给它的。”
璆琳不服气地反驳,顺手一挥衣袖。
剩下几个人顿时被一股柔劲掀飞出去,轻飘飘地挂在了远处的树梢上,活像一串风干的腊肉。
从这些人身上搜刮了银两,拿了一部分作为给老板赔偿后。
两人走出茶棚,灰貂蹲在璆琳肩头,对这场“乱斗”早已见怪不怪。
“说起来,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吧?这些人也太乱来了。”璆琳发散的乱想到,真应该让警察把他们抓起来。
段延庆无奈摇头:“第四次,前天在酒楼那群人你忘了?”
“哦对!”璆琳一拍脑门,“那家酒楼的菜不错,光顾着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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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璆琳和段延庆正给灰貂梳毛,忽然听见“咔嚓”一声。
段延庆手中的木梳断了。
“严庆?”
男人的眼神变了。
碎片般的记忆终于拼凑完整。
杨义贞的叛军、西域毒王的追杀、跌落山崖前的一记毒掌。
他是段延庆,大理国的太子。
“璆琳。”声音有些哑,“我想起来了。”
火堆噼啪作响,映得他眉目深邃。
他说得断断续续,但足够清晰。
从受伤失忆到如今,已经六个多月过去了,他必须马上回大理,叛军未除,父母安危未卜。
“所以?”璆琳突然站起身。
“我们得赶快去大理,上次在茶摊听说的事你还记得吗?他们说八月初一你父亲就要把皇位交给段正明了。”
段延庆微微一怔,“父亲如此行事,定是有他的考量,且正明堂兄这些年也做得很好。真是他继位,我也无有异议。”
他对此不甚在意,只是又担心道。
“我只是担心父母身体,我失踪这半年多,只怕他们以为我已遇害,伤心过度,伤及己身。也不确定叛党余孽是否全部清除干净,他们是否已经全然安全。”
他深深的看着璆琳,语气郑重。
“璆琳,你确定要和一起我回大理吗?”
“不然呢?”璆琳快速收拾好包袱。
她理所当然地挑眉,“万一还有危险,难道让你一个人回去送死?”
话一出口又觉得过于暧昧,急忙补充道:“我是说我的《逍遥御风》还没练到大成,正好需要实战。”
段延庆唇角不自觉扬起,又很快压下:“此行凶险未知,”
“凶险什么凶险!”
乔峰出场的时候可是能一个人打退西夏的军队。
“可再磨蹭了!”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和剧情中不一样,对不能继承皇位表现得毫不在意。
但是现在回去还有机会反悔,迟一点皇位就要落定了,到时再说后悔就来不及了。
她耳坠上的铃铛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我想去大理玩几天不行吗?”
段延庆望着她逆光的剪影,忽然笑了。
他接过包袱,玉箫在空中划出清越的弧光:“好,我们一起去。”
璆琳被他的笑容迷惑了一瞬,身形一顿,脚步却比平时快了几分。
“赶紧上路,天黑前还能赶到下个镇子。”
段延庆不紧不慢地跟上,望着少女略显慌乱的背影,嘴角不自觉扬起。
“等等。”官道上,不知何时飘了蒙蒙细雨起来。
段延庆从袖中取出一把油纸伞撑开,“淋湿了可不好赶路。”
璆琳看着递到面前的伞柄,犹豫了一下:“一起吧!”
“习武之人,淋点雨无妨。”
“说的我好像弱鸡是的!”璆琳一把夺过伞,却又往他那边偏了偏,“别唠叨!”
灰貂趁机钻进伞下,舒服地窝在璆琳肩头。
段延庆轻笑出声,手中的玉箫在雨中发出清越的颤音。
璆琳又忍不住问道:“你家好玩吗?我还没去过皇宫呢!”
上学的时候穷得叮当响,根本没钱去玩。后来几次穿越更不用说了,人生安全都保证不了。
段延庆重新从璆琳手中接过油纸伞,伞面上的雨滴随着动作簌簌滑落。
他把伞面又往她那边偏了偏,看着她的侧脸,眼中笑意更深:“那正好,我带你从密道进去。”
“密道?”
璆琳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密道?该不会经常偷溜出去玩吧?”
“小时候为了逃避功课。”段延庆坦然承认,玉箫轻点前方。
“前面有家客栈,我们可以问问能否雇辆马车。”
璆琳摇头,“这点路就不要坐车了吧!”
“是怕被万一有乱党余孽,被其中认识我的人发现,坐马车可以遮掩一二。”
“好吧。”
雨势渐小,不远处的客栈隐约露出轮廓。
灰貂突然从璆琳肩头窜下来,飞快奔向前方。
“小灰灰!”璆琳惊呼,“你去哪?”
“它大概是闻到烤鱼的香味了。”段延庆笑道,“这家客栈的烤鱼确实不错,用的是洱海的银鱼。”
“你怎么知道?”
璆琳狐疑地看着他,“该不会又是小时候偷溜出来吃的吧?”
段延庆但笑不语,率先走进客栈的大门。
客栈的烛光夹杂着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驱散了雨天的凉意。
店小二是个长相普通的中年男子。
见到段延庆时明显一怔,随即又恢复了笑容:“两位客官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准备两间上房,再上些吃食。”
段延庆递过一锭银子。
“上一道你们这儿的烤鱼。”
店小二接过银子,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客官来得巧,今日刚好有新到的银鱼。不过,”
他压低声音,“最近这附近不太平,两位若是没什么要紧事,还是早点离开为妙。”
段延庆与璆琳交换了一个眼神。
“多谢提醒。”段延庆咳嗽两声,“我们明日一早就走。”
上楼时,璆琳拽了拽段延庆的衣袖:“这小二有问题。”
段延庆不动声色地点头,他压低声音道:“先别打草惊蛇。”
推开房门,灰貂不知道从哪跑过来,机警地跳到窗边,小鼻子不停地耸动。
“这客栈里至少有七个练家子,”璆琳指尖凝聚出一缕北冥真气,“一楼那个扫地的,内力比其他人深厚得多。”
段延庆玉箫轻转,在桌上勾勒出客栈的布局:“我们先按兵不动。”
“客官,您要的烤鱼来喽。”
店小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脚步声却有好几个人。
璆琳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这人说“遮掩一二”就被认出来,说“按兵不动”,屋外就传来声响,该不会有什么乌鸦嘴的体质吧?
璆琳朝段延庆使了个眼色,故意提高音量:“进来吧!正好饿了呢!”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异变陡生!店小二手中的食盒突然爆开,数十枚淬毒银针朝两人激射而来。
与此同时,窗外跃入三个黑衣人,刀光如雪。
段延庆玉箫横挡,将银针尽数震落。
璆琳则身形一闪,凌波微步施展到极致,素手轻扬间,三个黑衣人已软绵绵地倒下。
“就这?”璆琳失望地撇嘴,“连热身都算不上。”
她甚至还有心情去看掉在地上的烤鱼,闻起来确实很香,可惜了。
段延庆却神色凝重:“不对劲,太容易了。”
突然,客栈地板开始剧烈震动!
灰貂惊恐地“吱吱”直叫,拼命往璆琳怀里钻。
“火药!”
段延庆脸色骤变,一把漏过璆琳的腰身,
“走!”
两人破窗而出的刹那,整座客栈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化为火海。
热浪将他们的衣袂掀起,在空中猎猎作响。
“疯子!”璆琳回头,看着下方的火海,“为了杀你,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话毕,两人已稳稳落在远处的树梢上。
树叶沾着雨水,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晶莹剔透。
“你没事吧?”段延庆的声音有些发紧。
“我没事啊!”璆琳疑惑,一回头才发现,他的衣袖被灼烧了一片,隐约可见血迹。
想起刚才他下意识将自己护在身前的动作,心头突然涌起一股酸胀感。
以她现在的武功本不需要保护。
她心头一颤,急忙从取出装着灵泉的瓷瓶:“你受伤了!”
“小伤,不要紧。”段延庆想要抽回手,却被璆琳死死拽住。
“别动!”
璆琳凶巴巴地瞪他,手上的动作却异常轻柔。
“好了。”璆琳拍拍他的手臂,故作轻松地挑眉。
“下次你要是再逞英雄,我就让小灰灰挠你。”
灰貂配合地龇牙咧嘴,可段延庆却只是看着她,眸中带笑。
“好。”他轻声应道。
可若危险再来一次,我仍会挡在你前面。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却像是刻在灵魂上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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