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盛绽放和盛有达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爸和二哥,应该已经跟那个女人离开了。”盛绽放轻声说道。
盛有达看着自己的妹妹,眼神有着一闪而世的宠溺,他问道:“你要干吗?”
盛绽放就说:“我这个人是最讲究公平的。在这件事情里,妈没了老公和一个儿子。爸爸没了媳妇和其余的几个孩子。可那个女人却什么都没失去,这可不大好。”
盛有达闻言立刻紧张的看着他。
别人不知道,他心里是最清楚的,妹妹可是不好惹,要是认真起来,天都能给掀开来。
似乎是感觉到了四哥的紧张,盛绽放对他笑了笑,月光下,连嘴边的那颗小梨涡都显得格外俏皮可爱:“你放心我不会做的很过分。爸和二哥一心想去南方,我怎么可能断了他们的前程。”
所以,这不过是一场小小的教训罢了!
李美婷以前是嫁到了南方,但是她的娘家却是本市的当地人,而且李美婷的父亲还是市棉纺厂的一个中层小领导。
这一日,李美婷的父亲正推着自行车准时准点的下班。
然而,当他走到厂门口处的时候,却发现很多工人都聚在一起探头探脑的说着什么,而当他们看见自己过来的时候,眼神瞬间都变得微妙起来。李父心中一沉,不知怎地竟泛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而接下来的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是正确的。
那是一张红色的大字报。
被人用胶水牢牢地黏贴在厂门附近的白墙上。
黑色的大字,当头便是四个硕大的“特大新闻”。
再往下,另起一行,写着:贵厂后勤部主管XXX(李父的名字)之女李美停蓄意破坏别人家庭,当小三,至使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破碎,如此不道德行为,应人人予以谴责……”
李父站在白墙底下,大字报都没看完这个人就忽悠一下晕了过去。
众人一看不禁喧哗起来。
一些工人连忙四脚抬着把人往厂医务室送,而更多其他的工人见状,心里都情不自禁的想道路:看他激动成这样,那大字报里的内容,定然十之**是真的了!
在这个年轻男女走在一起都容易被人说闲话的年代,搞小三这种事情那是很突破廉耻底线的。
至此,李美婷的烂事彻底传扬了开来,而李父醒来后的第一时间就是让人拆了大字报,第二件事情则是立刻给自己的女儿拍了一封加急电报。至于电报上的内容,则是:你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老子没有你这个闺女,从此以后不要再回来了!!
李美婷也是到了南方后,方才接到的这封电报。
当她看了以后脑袋立时就是一嗡,整个人都彻底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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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春分这个女人从骨子里来说是个很要强的人。
她病了大半个月,等身体好了以后,整个人立刻就开始试着振奋起来,自那以后,她再没提过一句盛柱子或是盛有旺,而是带着剩下的两个孩子开始认认真真的过起日子。
盛绽放见此,心里倒也松了一口气。
春夏秋冬,四季轮转,就这样不知不觉的又过了两年。
两年,足以发生很多的事情。
其中,就有盛有达工作的落实。
这个时候的城镇青年只要满十六岁,要么去参军,要么下山当知青,要么给人当学徒,要么试着碰运气,看哪个地方需要招工。
盛有达的运气还算不错,半年前进了石料厂,最重要的是,因为他有一手极好的钢笔字,人也聪明伶俐进厂没多久,就被领导从车间抽到了厂办,不管怎么说,总算是由体力劳动升级成了脑力劳动。
这一日,盛有达从单位回来,开了家门,然后一股子浓香的味道就飘散了出来。
盛有达年轻而俊美的脸上立刻就浮现出一层暖暖的笑容。
“我回来了!”他大喊了一声。
十四岁的盛绽放闻言立刻从里屋走了出来,而后自然而然地说道:“快去洗手,帮我端盘子。”
盛有达笑了笑麻利的照做了。
今天的晚饭是干锅兔肉,炝拌土豆丝以及海带豆腐汤,主食则是大白米饭。
三菜一汤,这种放在别人家绝对是奢侈级待遇的晚餐,在他们家却只是再普通不过的饭食。
“一会儿吃完饭,帮我做月饼。”盛绽放对着盛有达说道:“做好以后,你带一些到厂子去,分给领导和同事们。”
盛有达知道妹妹这是为自己好,于是很痛快的点了点头。
如此,兄妹两个吃完饭后,就开始行动了起来。
面、模子,还有馅料,早就是准备好了的。
盛绽放也只打算做两种口味的,一种是传统的五仁月饼、一种却是稍微新奇点的用梨子做成的冰皮月饼。
兄妹两个一直忙话到了大半夜,方才做出了七十六块成型的月饼。
次日,便是传统的八月十五。
盛有达带过去的月饼,果然大受厂办同事们的喜爱。
不过盛有达现在也学的精明很多,给普通同事的就是一人两块五仁月饼,给直系领导的则是整整五块的冰皮月饼。
同事凭白收到月饼自然开心万分,觉得这个小盛十分大方,领导们收到月饼也很开心,觉得这个小盛特别会来事,知道最好的要孝敬给领导。至于,讲究他拍马屁行贿之类的,那更不可能。你见过有挨个行贿的人吗,更何况人家自己都说了,这月饼是人家妹妹亲手做出来的。只是一份心意罢了!
总而言之,大家都很满意,也都很领情。
毕竟是中秋节,还是要讲究个月圆人团员的,所以今天晚上,盛有达和盛绽放还是回了大杂院。
林春分似乎已经完全走出了伤痛,她现在自己在西门那边的副食品商店找了个卖菜的工作很辛苦,挣的也不多,但是因为单位领导允许她带着孩子上班,所以林春分就坚持的干了下来。至于盛家的老二,他在一年多前就去了临县的一个农场做工。
即便今天是中秋节也不没能赶回来。
盛家最小的孩子,盛绽英如今已经是整整三周岁了,可能是太多的孩子与自己离心离德,所以林春分对这小女儿,突然之间就母爱大增。对其的疼爱,简直已经到了无所不应的程度。
所以,盛绽英虽然最小,但活的却像是个小公主。
“这是我给你和妹妹,一人做的一套衣裳,试试看,要是不合适我再回去改。”
林春分接过盛绽放手里的东西,上下翻看了眼,惊道:“你买缝纫机了?”
盛绽放笑了笑,没说话。
林春分见状在心里面哼了一声,却也没有再继续刨根问底。
盛绽放的手艺那是没得说的,做的衣裳,便是林春分这种喜欢心口不一的,暗地里也是欢喜的。
既是中秋,自然要做几个像样的菜色。
这一次,却是林春分掌的勺,一盘摊鸡蛋,一盘韭黄炒豆干,一盘卤制的猪头肉,外加一盘大酱拌茄子。
这大约也是林春分能够拿出的最有“诚意”的菜色了。
所以,无论是盛有达还是盛绽放都没有挑她的意思,反而认认真真的吃了一顿饭。
饭后,留下月饼的兄妹二人一起离去,看着他们两个渐渐消失在胡同口的背影,林春分的眼神里情不自禁的闪现出一抹黯然来。
亲人间的感情有的时候也讲究个缘分,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们的母子缘竟就这么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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锢于时代的氛围,这些年,盛绽放一直都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当宅女,修身养性——
种菜,喂鸡,养花,睡觉。
无聊而又懒散的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不知不觉的,盛绽放就成了十七岁的大姑娘。十七岁的她,长得非常好看。
瓜子形的小脸蛋,圆润而又饱满的额头,粉红色的小嘴巴,白的能够掐出水的肌肤。
用当时的官话来说:盛绽放天生就长了一张资本家小姐的脸蛋,一点都不像纯朴的工人阶级。当然了,即便是工人阶级中的叛徒,想要娶盛绽放的人家依然是络绎不绝,只不过全都被当事人以:“我的好几个哥哥都没结婚,我着什么急”为由给拒绝掉了。
“铛铛当——”
“进来。”
盛绽放推开门走了进去。
卧室里面盛有达正在伏案写着什么,他现在已经是厂领导心爱的“大秘”了。
什么演讲稿,会议稿,各种上面下达的宣传文件,都要经过他的手,工作任务十分繁重。
当然了,繁重有繁重的好处,人家现在已经是石料厂的正式职工了。
一杯蜂蜜茶放在桌边上,盛绽放开口道:“跟你说个事。盛有兴要出狱了!”
他本来是被判七年的,不过因为在里面表现良好,有了一定的减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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