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民区的街道一如既往地拥挤嘈杂，裴笕星推着他堆满包裹的悬浮单车艰难穿过人群，阿尔法7号像个影子一样紧随其后。

“快递送货，麻烦借过一下。”裴笕星熟练地在人群中穿梭，时不时回头确认阿尔法7号是否还在跟着。

结果显然是他多虑了。

这位高级AI模仿得相当好，他会自然地避开行人，对不小心撞到的人说“对不起”，人流量多时扶老奶奶过马路，虽然奶奶的肱二头肌比他的还夸张。

裴笕星又是一阵“啧啧”感叹，真看不出一点机器的痕迹。

第一个送货点是一家名为“老陈义体维修”的小店。

裴笕星把包裹递给柜台后满手油污的老人，阿尔法7号就安静地站在门口，好奇地打量着店里陈列的各种机械肢体。

老陈瞥了一眼，问道：“新助手？”

“呃，算是吧。”裴笕星含糊地回答，催老陈快点签：“快签吧陈叔，我这还有好几单呢，再晚点王大锤真要锤我了。”

老陈收回视线，一边签一边说：“王大锤真想捶你，他妈来了都不一定能拦下——拿走。”

“得嘞，麻烦陈叔给个好评！”裴笕星拿了收据就溜了。

第二单是送到上城区边缘的一家律师事务所，在等待前台签收时，裴笕星看到阿尔法7号一直盯着大厅里一个最新款家政机器人的广告看。

“怎么了？”裴笕星小声问。

“那个机器人的操作系统是基于我们实验室的早期版本开发的。”阿尔法7号同样低声回答，语气中带着奇怪的轻蔑，“漏洞百出。”

裴笕星挑了挑眉：“你们AI也会看不起别的AI？”

“不是看不起，只是客观评价。”阿尔法7号顿了顿，继续说：“就像你评价其他快递公司的服务一样。”

裴笕星忍不住笑了：“好吧，你倒是学会类比了。”

就在这时，阿尔法7号突然僵住了，眼睛微微睁大，一直看着某个角落。

裴笕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是一个清洁机器人正滑行过来，准备收拾一个被丢弃的饮料杯。

“又是这个？”裴笕星无奈地说：“它只是个清洁机器人，不对会你造成威胁，即使有，也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它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它的底盘设计很奇怪，回收垃圾的动作也很诡异，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阿尔法7号低声说着，不自觉地往裴笕星身后躲了躲。

很好，单压，你也是个rapper。

裴笕星正想吐槽，前台小姐叫了他的名字。

他摇摇头，去处理签收手续，心里记下要好好研究一下这个AI对某些机械的奇怪恐惧。

送完几单货，差不多就到了中午，裴笕星带着阿尔法7号来到了他常去的一家路边摊，他的好友林铛开的修理铺。

表面上看，这是个普通的电子设备维修摊，但熟悉的人都知道，林铛能搞定任何东西，从鸡零狗碎的家用电器到蹲局子的非法改装武器，目前为止，只要钱给到位，就没有林铛办不了的。

更重要的是，她是裴笕星为数不多可以称得上信任的人。

“哟，稀客。”林铛从一堆电路板中抬起头，推了推她那副夸张的护目镜，这个扎着满头麻花辫、穿着连体工装裤的女孩是贫民区里最好的技术专家，此时正一脸戏谑地看着他：“听说你昨天惹上纯净人类那群疯子了？整个街区都在传。”

裴笕星叹了口气，拉过一张凳子坐下。

“比那还糟。”他指了指站在一旁的阿尔法7号，“认识一下，我的‘被监护人’。”

“我记得你没有孩子吧？你到法定结婚年龄了？不对，你连女朋友都没有，”林铛看了一眼阿尔法7号，又看了看毛都不一定长齐的裴笕星，一副吃到大瓜的样子，贱兮兮地问：“你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便宜儿子了？”

“你能不能正经一点，”裴笕星把她越凑越近的脸推开，嫌弃地甩了甩手：“这是个人工智能，我敢有这么个儿子，我妈早提刀杀过来了。”

“免费得一孙子有什么不好，”林铛的目光移到AI身上，片刻后，护目镜后的眼睛眯了起来。

“哇哦，这是个高级货啊，”她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绕着阿尔法7号转了一圈，“第七代拟真皮肤，量子计算核心，这是……军方技术？裴笕星你从哪搞来的？”

阿尔法7号平静地任她打量。

在林铛没注意到的地方，裴笕星看到他的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

这是紧张的表现么？

“他说他是情感模拟实验体。"裴笕星压低声音说：“但我怀疑不止如此，昨天他一个人摆平了六个‘纯净人类’的武装分子。”

“有点意思哈。”林铛吹了声口哨，“所以你想让我对你的‘被监护人’做点什么？”

“检查一下，他说我俩绑定了一个监护系统，初期不能分开超过五百米，你看能不能解除这个协定，”裴笕星揉了揉手腕上的印记，“或者至少弄清楚他到底是什么。”

林铛点点头，拉开帘子示意他们进入后面的工作间：“来吧，帅哥，让我看看你的内部构造。”

阿尔法7号没有立即跟上，而是看向裴笕星，似乎在寻求许可。

“去吧。”裴笕星摆摆手，“林铛大概是唯一不会把你拆了卖零件的人。”

况且真要把你拆了她也打不过。

后半句没敢说，说了林铛会先把他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