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09

部队出身的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看到好东西,先抢回来再谈其他。

林巍父母留在了朝鲜战场上,哥嫂留在了珍宝岛战场上。

北大荒兵团是第一批退回来的志愿军组建的,志愿军的后代要来建设北大荒,他们是欣慰的,是骄傲的。

四师驻沪市办事处主任联系师部,跟师部说明林巍的情况,林巍不愿意进厂,孩子说他父母的一颗红心交给了党,他哥嫂抱着不畏艰苦战胜自然的决心来到北大荒,他要追逐他们的脚步。

林巍父母曾经的战友问师部要林巍,八五一零农场的部长自知抢不过他们,专门到师部,“巧遇”到师部报道的林巍,假装无意间说出林巍哥嫂68年十月份加入文艺小分队到下面演出。

69年三月份10小分队前往延边朝鲜族自治州,这是他们最后一站。傍晚他们路过八五一零农场四分场三营一连,在一连休整,夜里跟着八五一零农场知青奔赴前线战场,最终10小分队全体战士没能到达目的地。

师部打算把林巍留在师部,林巍却主动申请到下面历练,他想去八五一零农场四分场三营一连。

部长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抢走了林巍。

什么样子的部长,就有什么样子的兵。

成培军在其他三个分场部没反应过来时,借着看望林巍的名义跑到场部医院找张院长,十分光棍说如果张院长不放人,他就住张院长家不走了。

张院长捂着胸口把黄述玉还给了三营,成培军马不停蹄回场部办事,快速把黄述玉带回老巢。

二连连长陆卫东拄着双拐站在白杨树下,二连一排排长李国庆牵着一辆牛车站在路中央,拦住了拖拉机。

黄述玉看到陆卫东,眼睛瞪的滴溜圆。陆卫东的腿就是她治的,不会这么巧吧,陆卫东就是她的连长。

半个月前,他被送到场部医院。轮到他做手术,最快也要等到第二天。如果真要到那时候,他的腿可能要截肢。一个看着十分娇气的小姑娘站出来,说如果他信她的话,她可以给他做手术。

如果能双腿健全,谁又想失去双腿呢!

陆卫东愿意赌一把。

医院腾不出来手术室,黄述玉最后在停尸间给陆卫东做了手术。

一个星期后,陆卫东回到连队休养,营长随口说二连要来一个人,被场部医院借调一段时间。陆卫东看到新人档案上的照片,确定了新人就是给他做手术的姑娘。陆卫东把这件事跟营长说了,营长让他别声张,等医疗队回来,营长就去把人要回来。

陆卫东脸上笑出了一朵花,感谢营长把二连的人带回来,李国庆手脚麻利把黄述玉的行李搬上牛车。

黄述玉吭哧吭哧爬下拖拉机,陆卫东拄双拐退到路边。

李国庆牵牛车,给拖拉机让路。

成培军笑骂一声,让拖拉机手开车。

拖拉机走远,陆卫东说:“黄述玉同志,正式介绍一下,我是二连连长陆卫东,这位是一排排长李国庆,以后你就在他手下。”

黄述玉下意识站正,朝两人敬礼,大声说:“连长好,排长好。”

李国庆赶牛车,陆卫东和黄述玉坐在牛车上。

黄述玉注意到牛车上放了(木仓),陆卫东笑着跟黄述玉解释:“山上的狼找不到吃的,就下来伤人,我们带上武器,专门对付狼的。”

三营在联合林场附近,黑省只有90天无霜期,一年只种一季,春播分两个阶段,五一前后种旱田,六一前后种水田,十一前后收割,收割时间只有一个月。

现在才三月份,没到农忙期,兵团知青除了日常训练,还有伐木任务,这些原木都是出口国外挣外币的。

靠近二连,黄述玉听到一阵悠扬的吆喝声:“顺山倒喽——川山走哦——”

黄述玉侧头看眼前的大山,鸟雀像是刚遭遇一场恐怖,惊飞逃窜,紧接着有重物在山道上急速滑行,拐弯处,原木飞起,黄述玉这才看清是什么制造的惊天动地的声响。

兵团现在是三三制,一个团有三个营,一个营有三个连,一个连有三个排,一个排有十个班,其中9个战斗班,1个后勤班。

一个班通常十个人。

二连留了两个班执勤站岗,其他人都在山上伐木。

到了连队,陆卫东把黄述玉交给了李国庆,李国庆赶着牛车来到营房。知青睡的是长炕,一班王春娇那个宿舍空一个床铺,李国庆安排黄述玉住进这间宿舍,并且就把黄述玉安排到一班。

黄述玉把行李搬进宿舍,李国庆带黄述玉到后勤部领衣服、鞋、手套、炕柜、一把锁,钱从安置费里扣。

二连对面有两个大队,东河大队和联合大队,牛车是他问联合大队借的,李国庆去还牛车,黄述玉回到了宿舍。

没过多久,通讯兵给黄述玉送来一个医疗箱,是连长让他送的。

黄述玉抱着医疗箱高兴的不得了。

送走了通讯兵,黄述玉坐炕上检查医疗箱里的东西,东西非常齐全。

黄述玉把医疗箱放一旁,开始擦炕柜。

门突然被推开,黄述玉回头,一个长得明艳的姑娘好奇看她,脸蛋有些不自然红。黄述玉弯了眉眼:“您好,我是新来的知青,来自湘省,叫黄述玉。”

“我叫王春娇,是这间宿舍的宿舍长。哦,我来自杭城,是第一批来支援北大荒的知青。”王春娇忍着腿上钻心的疼,挺直胸脯,骄傲说。

眼前的女孩看着跟她差不多大,她来北大荒的时候才多小!黄述玉吃惊问:“那时你多大?”

“13岁。”王春娇没有打扰黄述玉收拾行李,而是默默地坐一旁,卷起裤腿,揭掉纱布,她疼得龇牙咧嘴。

她绝对不能在新来的知青面前怂,王春娇疼得眼泪在眼眶打转,也没有嗷嗷的叫。

黄述玉回头,就看到这一幕。

来到这里,黄述玉才理解崔主任那时为什么跟她说那句话,更明白一名医生对场部的意义,或许一名医生对连队也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黄述玉拎着医疗箱走到王春娇面前蹲下,检查伤势,站起来摸她额头,有点低烧,拿出体温计,让王春娇量体温。

王春娇把体温计插咯吱窝,抱紧双臂。

黄述玉把自己说成家里两代人是医生,又把自己的履历说了一遍,拍拍医疗箱自我调侃自己是二连的赤脚医生。让王春娇相信她,放心让她给她治疗。

一名医生来到连队,是她没睡醒,还是场部搞错了!王春娇天马行空想着。

黄述玉看了体温计,38.3°:“伤口溃烂发脓引起的低烧,要把脓挖掉,怕疼吗?”

王春娇拍散天马行空的想象,悲戚戚看着黄述玉。她最怕疼了,刚来北大荒,她天天哭。后来又来了一批知青,班长说她是老知青了,别像孩子一样成天哭,当心新知青笑话她。

她还是很爱哭,只是她不当着新知青的面哭。

“咬毛巾可以吗?”黄述玉温和问。

王春娇拿了毛巾回来,脸色惨白问:“一定要挖掉脓吗?”

她怕挖掉脓,又生了脓,那她的罪就白受了。

王春娇也有受过伤,还到分场部医院治过伤呢,该长脓还是长脓,最后还是伤口自己愈合的。

不能怪王春娇有这样的想法。

黄述玉给手术刀消毒,用实际行动告诉王春娇不挖掉脓不行,吓得王春娇赶紧咬住毛巾。

咦,这么快就结束了!想象中的疼痛没出现!王春娇睫毛颤抖,睁开一道缝隙,就看到黄述玉手里拿了雪花膏瓶子,打开瓶子,里面装满了药粉。

黄述玉把药粉撒在她的伤口上,包扎好伤口,开了两片消炎退烧药给王春娇:“现在把药吃了,一个星期内,伤口不要碰水,要忌辣。”

王春娇一瘸一拐倒水服药,一口吞掉药。

吃了药,王春娇有些困,躺床上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王春娇醒来,黄述玉已经收拾好行李了,宿舍里的赵文红、梁冬梅、吴秀英也回来了,他们正在围着黄述玉说话。

和王春娇同一批的赵文红注意到王春娇醒了,她走过去摸王春娇额头:“休息2个小时,额头就不怎么烫了,我明天给你请一天假,说不准就完全退烧了。”

王春娇摸自己的额头,咧嘴笑说:“不是自己退烧的,是述玉给我处理了伤口,又给我开了药,烧退下去很多。”

王春娇把黄述玉说过的话重复一遍,就成了黄述玉出身医学世家,擅长治疗外伤,连长的腿就是她做的手术。

大家闻言,可稀罕黄述玉了。

忘了说,连部有连长、指导员、两个通讯员,还有炊事班。

连部都有一个老传统,就是每来一个知青,都会举办欢迎仪式,欢迎仪式在连部食堂举行。

今天二连在山上伐木,打了一只傻狍子,傻狍子臀肉好吃,其他地方的肉只比狼肉好吃一点。

陆卫东让人把傻狍子送到食堂,又安排人到河里抓鱼,特意跟师傅长说二连来了一个医生,并通知师傅长今晚举办迎新会,医生是湘省人。

师傅长记得他徒弟是赣省的,湘赣一家亲,饮食习惯应该差不多。

师傅长把他徒弟喊来,让他徒弟整两道硬菜。

王春娇等人知道这个老传统,到了开饭的时间,喊黄述玉去吃饭。

黄述玉从包里掏出辣酱,大家十分好奇黄述玉手里的东西,黄述玉跟大家说这是增加饭香味的调料。

黄述玉抱歉跟王春娇说辣酱是辣椒做的,她暂时不能吃。

王春娇本来很惋惜,等到了食堂,她看到文红、冬梅、秀英吃辣酱拌的菜,被辣的耳朵冒烟,四处找水喝,她一点都不惋惜了。

二连其他人没吃辣酱,吃了赣省师傅做的两道菜,被辣的恨不得把自己弄晕。

赣省师傅特意从老家弄来辣椒籽,自己开荒种了一亩地辣椒。辣椒种到北大荒,就没有老家的味道了。赣省师傅很遗憾不能让大家吃到正宗的赣省饭,他打算写信回老家,让家人寄一点赣省的辣椒过来。

师傅长被辣的头脑发昏,一把捂住徒弟的嘴巴。把知青辣的东倒西歪躺一地,就这还不是正宗的赣省辣椒!真正的赣省辣椒岂不是要把人辣死!

赣省人果真恐怖!没看到能吃辣椒的湘妹子也被辣的眼圈泛红!

在场部,黄述玉一直靠辣酱救命,来到了连队,连队食堂做的饭十分符合她的口味,黄述玉激动坏了。

众人撕心裂肺合唱“八五一零农场”场歌。

后来老知青上台展示个人才艺,延边朝鲜族姑娘跳蒙古舞,内蒙姑娘跳鹤舞,一个京市小伙和一个天津小伙操着一口大碴子味的沪语来了一段《海港》……

别样的演出方式,出现了意外的效果。

二连上空飘荡着“哈哈哈”笑声。

指导员抱出一台手风琴,弹奏《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歌》,后又来了一首《我是一个兵》,这两首歌诞生在朝鲜战争爆发时期。

知青们起哄让黄述玉来一个,黄述玉也不怯场,借指导员的手风琴给大家来一首《歌唱祖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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