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同盟

湄南昭披耶河上,一叶轻舟静谧地行驶在河中,徐景润和父亲做完功德后乘船返回。在现代化的今天,这种泰国传统的交通工具已经很少见了”

“等到我百年以后,就在刚才咱们做功德的寺庙把我火化,骨灰就撒在这河里吧”徐先生看着川流不息的河水嘱咐道。

“是,父亲”徐景润心里一阵悸动。那个曾经无比刚毅的男人竟也会如此凄凉的向她托付身后事,徐景润有些想哭,但从小所受的严厉教育使她看起来依旧面无表情,甚至眼底都不曾潮涌。

“别再去触碰过去,我的孩子,像这河水一样,让它流吧,生命会被爱充满,但事业会倒下;或许你会失去所爱,但事业会兴旺,你能去到将来,但永远都改变不了过去”徐父沧桑的声音随着河水一起流淌,那时的徐景润没有思考父亲对她说这话的深意,她只觉得父亲老了,真的老了,他开始向命运妥协,活成了他曾经最鄙视的人。

“小亨就托付给你了,别让她也活成咱们这样”这是徐父对徐景润说的最后一句话。

“徐先生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把徐父送进屋后,徐景润向贴身服侍徐父的人问道。

“情况很不好,徐先生不让多说”服侍的人诚惶诚恐。

“照顾好徐先生,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徐景润也没有多说什么或者说她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别人家的父亲与女儿往往充满着宠爱与关心,但徐景润与父亲的关系更像是有些疏离的父子甚至师徒,两人都会默默地在意着对方,但谁也不说出口。

在回黑尔城的飞机上徐景润一直静默不语,既在担心父亲的病情,又在纠结与令富真合作的事。

“总裁,要不把徐先生接到黑尔城来吧”郑经理从年轻的时候就开始追随徐先生,徐先生曾经的叱咤风云、杀伐决断郑经理都亲眼见证过,但看到徐先生刚才的样子,不禁有些心痛。

“你觉得他会来吗?徐景润反问。

“可徐先生已经老了”郑经理没把‘老了’两个字说出口,但徐景润已经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

“父亲是老了,但我现在唯一能帮他的,就是保留父亲最后的尊严”

郑经理有些惊讶地看着总裁,太像了,真的太像了。郑经理想起了刚追随徐先生的时候,那时的自己就是被徐先生果断的冷酷所折服,而现在他觉得总裁在这些方面远甚于徐先生。

加上来回坐飞机的时间,这次的泰国之行都不过六个小时,自从徐景润离开泰国后,回去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呆的时间也都很短。

徐景润与郑经理刚走出航站楼就看到令富真在一旁等候。徐景润先是有些惊异,但随即看了看手中的机票,只见票面抬头上写着:宏邦航空。

“要不人们说千万不要和宏邦集团打交道,这下我算知道是为什么了”徐景润举起手中的那张机票对令富真说道。

“人们总说不想和我们打交道,但整个东南亚的生老病死、衣食住行,哪样能离了宏邦?”

“郑经理你先去开车,我还有事要和令董事长谈”徐景润吩咐道。

“是,总裁”

两人坐在候机场的咖啡厅里,徐景润抿了一口咖啡。

“你的航空公司该整顿了,商务舱的咖啡还没有机场的好喝”

“宏邦建设的第三者配股增资,这是我能给你的东西”令富真不想再和景润打嘴仗了,直接了当地把合同拿了出来。

徐景润愣了愣,宏邦建设是宏邦集团的支柱公司,第三者配股增资是向友好关系人员发行的一种股票,价格远低于市场价,如果她真的认购了会有很大的收益,而且也将会成为宏邦的大股东甚至董事。徐景润本是不打算掺和进来,但看到对方开出这样诚意的价码,不禁有些心动了。

“这么爽快,看来你现在的处境很不好啊”徐景润翻阅着合同“从小父亲就告诉我,要在别人恐惧时贪婪,现在我得到的会更多吗?”

“这是我能开出的全部价码,帮一个字,不帮两个字,给个准话吧”令富真斩钉截铁的说。

徐景润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富真,这使她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到底出什么事了?”徐景润关切地问道。

“昨天宇奎来找我,十年没见,他都那么大了,像一个真正的男人一样,成熟、稳重、从容不迫。如果没有这些事情的话,我真的可以放心的把集团交给他,但他好像不仅想要集团,还想要我的命”令富真深叹了口气,手拄着头“后来我派人查他的底细,发现他持有宏邦建设7%的股份”

“我需要怎么帮你”徐景润见富真这样不禁有些于心不忍。当年富真为了保住公司不被外人夺走狠心地把勾连外人的弟弟送进监狱,她有什么错?而现在她的侄子为了帮父亲报仇又有什么错?徐景润明白富真深陷的这个困局。

“融资,我需要100亿,是美金。你知道的,这几年东南亚建筑业泡沫被吹得很大,股市随时都有崩盘的危险,我需要充足的储备,这会是一场持久战”令富真恳切地说道。

“但签字之前,我还是要贪婪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你的信任”

这回轮到令富真愣住了,她没想到景润贪婪的竟是‘信任’。

徐景润把身子向前倾了倾,握住了富真的手“看着我的眼睛,这次我可以信任你吗?”徐景润用恳切地语调问道。

“景润,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唯一的朋友,如果是别人问我,我会虚情假意地回答她‘可以’,但你问我,我只能回答你,我不知道,因为有时候我连自己都不信”令富真用已经湿润的眼睛看着景润,诚意地说。

徐景润笑了一下,她很少笑的。从包里拿出一支笔在合同最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徐景润把合同递给富真傲娇道。

“我喜欢看你笑,别总板着脸”令富真刚说完这话,徐景润就又重新换上了扑克脸。

自徐景润在那份配股增资的文件上签字后,两人之间的同盟关系就已产生,十年前两人也曾联手,一同抗击了对宏邦虎视眈眈的敌人。十年后,二人的又一次联手,这次是否还会胜出,是个未知数,但这次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合作两人更加坦诚。但商场上的事情有谁能预测,还不是纸上富贵,说死就死。

咚咚咚,徐景润敲了三下门进入小亨的房间

“还在画图啊”徐景润走向小亨的工作台前问道。

“快完了”徐亨润放下鼠标,活动着僵硬的手腕“怎么,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徐景润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搓了搓手说道“今天我去了父亲那里”

“什么时候去的?这么快就回来了?他都跟你说什么了?”虽然之前姐姐也和她说过要去父亲那里的事,但她听到后依旧是很惊讶并抛出一连串的问题。

“父亲病了”徐景润没有回答那些问题,平静的说。

“病了?严重吗?”徐亨润有些不敢相信,那样坚毅的父亲竟也会生病。

“我问了贴身服侍的人,但她们都不肯说,所以肯定很严重”

小亨沉默了。

“父亲把他名下所有的东西都转移给我,他叫我过去是立遗嘱,也交代了身后事。徐景润捏着小亨的手臂“还有,他也提到了你,临走前他嘱咐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要我照顾好你”徐景润有些伤感地说着。

“父亲现在肯定很怕你吧,有个比他还杀伐决断的女儿”小亨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嗯,可能吧”徐景润苦笑。

“姐,你说当年最顽劣不堪的人,最蔑视他的人如果意气风发地走到他的病床前,父亲会开心吗”徐亨润说这话显然是在指自己,小亨用带有询问的语气问道。

“父亲要强了一辈子,我也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的弱不禁风。你的事情,你自己决定,去或者不去我都尊重你”这两姐妹不愧都是一个父亲教出来的,思维模式都一模一样。“对了,这是父亲给你的”徐景润把那个佛像拿了出来。

小亨打开盒子“哇,这雕工,真丑”看着盒子里的佛像徐亨润忍不住地说。

“这可是父亲亲手雕的,虽然有些粗糙,但你看这些刀痕,明显是用心去做的。而且你知道吗,这是用院子里那棵黄金樟的木材雕的”徐景润指着这尊佛像向小亨解释道。

“院子里?黄金樟?是我来的第一天就让我冒雨种的那棵黄金樟吗?”

“嗯,就是那棵”徐景润点了点头。“父亲说这尊佛像是梵天”

“梵天?”徐亨润沉思着“四面佛,有求必应?”梵天神在东南亚,特别是泰国被认为是法力无边,掌握人间荣华富贵之神,又称‘有求必应佛’小亨看向姐姐“有求必应?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想吧,我也不知道”徐景润站起身来“好了,你早点睡,明天尽量起来吃早饭”

“晚安,姐姐”徐亨润目送姐姐出去,又拿起佛像端看。只见这佛四面、八耳、八臂、八手,徐亨润前后左右地摆弄着。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有求必应?我也没什么事情需要求父亲的啊!又想了一会儿,徐亨润把那佛像收好,放进了抽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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