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看见什么了?”
面对质问,裴雁洲心一横,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干脆一点:“你是妖怪吗?”
敖星将衣服穿好,正要抬手将头发绑起来,听见这句话笑道:“你看我像是什么?”
裴雁洲睁开眼睛,看向他头顶的兽耳,想起敖星入宫第一天被成海等人刁难时,自己所看见的一切,所有的一切都表明敖星不是人——至少不是正常人。
可真到了书中精怪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裴雁洲十分想把自己打晕过去,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那对兽耳上的毛软软的顺着水耷拉下来,所以从裴雁洲的视角看过去可以明显看见兽耳上的两道勒痕——应该是敖星没办法将耳朵收起来,平时便用辫子压住,这样想来,尾巴也是同理,被紧紧地塞在裤子里。
“你哑巴了?”敖星走到他面前,在他眼前挥挥手,“吓傻了?”
裴雁洲也不知道是脑子搭错了筋,还是真的被“吓傻”了,竟然伸出手去摸了一把还滴着水的兽耳,敖星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一手,条件反射后退一步,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握住了刀柄:“裴雁洲,你找死吗!”
“很疼吧?”裴雁洲尴尬地收回手,指指他的兽耳,“一直被强行压着。”
敖星愣了一下,就连身后的尾巴都忘记了摆动,裴雁洲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某处动了动,从未有过的感觉无比陌生,他捂住心口,忍不住做了个深呼吸,然而他忘了这里是敖星刚刚沐浴过的房间,鼻息间尽是某人的气息。
那日在猎场巨石后面,他也曾嗅到过敖星的气味,就像是织物在太阳底下晒了三天后,温暖又清爽。
“咳咳,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人在外面等我,我先出去了。”裴雁洲想要找个借口离开这里,这一次意外地没有得到敖星的阻拦,他回头一看,敖星正在气鼓鼓地编辫子,见他看过来还不忘丢下一句“看什么看”,随后将门拍在裴雁洲脸上。
“不是你让我看的吗?”裴雁洲捂着鼻子,哭笑不得,说完他自己顿了一下,好像从触碰到敖星的兽耳之后,他就对敖星没有那么多的抗拒了——不,与其说是抗拒,不如说是害怕。
毕竟他每次拿刀威胁人都不知道是真是假。
屋里的人不知道扔了什么东西,砰的一声砸在门上,看得出来气得不轻,裴雁洲害怕的劲头儿一下去就胆大了许多:“太子在外面等着,但皎月挡着不让进……”
敖星打开门,眉宇间难掩怒气,说话也带着冲劲:“他来做什么?”
“约莫是来将奖赏归还给你。”裴雁洲给他让开地方,敖星头发还未干透就扎了起来,身上也带着雾气,要不是脸上表情像要吃人,真和小话本里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小神仙对得上号——有狼尾巴的小神仙。
“奖赏?我何时得了什么奖赏……你是说冬猎头筹?”敖星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沉思一会儿后提高声音喊了一句“皎月”,那巨狼便懒洋洋顶开门走了进来,他亲昵地在敖星头上蹭蹭,敖星笑着推开它,对裴雁洲一伸手:“带什么吃的没有?不给皎月一点好吃的它怕是不会放开我。”
裴雁洲从身上摸出半包昨天古振塞给他的牛肉干递过去,敖星喂给皎月一块,巨狼便满足地咬着去了后院,敖星将剩下的牛肉干还给他,脸上带着还未散去的笑容:“你去叫他们进来吧。”
裴雁洲定了定神,动身朝外走去,心想真是要了命了,怎么随便笑一下自己的心都跳得飞快?
快到门口时,他似乎猛然想通了什么,脚下一顿,然后十分壮烈地被门槛绊倒了。
“裴雁洲!”敖星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那边跑,谁知比他更快的是早就等在外面的敖明光。
“我没事,多谢殿下。”裴雁洲笑得比哭还没难看,心想真是丢人丢到家门口了,在敖明光的搀扶下爬了起来,回头瞥一眼敖星,就见敖星已经将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正缓步朝这边走来。
“十一皇弟……”
“进来说话吧。”
难不成自己刚才听见他叫自己名字是幻觉?裴雁洲收回视线,和邓长钧一起守在了门口,看着那两兄弟并肩而行进了屋内,裴雁洲还有些失神。
邓长钧拍了他一下:“你怎么了?和丢了魂儿似的,昨天古振给你的肉干还有没有?”
“在这里。”裴雁洲将牛肉干递过去,正想提醒邓长钧这肉干喂过狼,那小子已经咬下去半根,见他欲言又止,疑惑道:“你也要吃?”
裴雁洲摇头:“我只是想提醒你,刚刚这东西被十一殿下拿去喂狼了。”
邓长钧:“……”
怎么不早说?
这兄弟还能不能做了?
……
敖星和敖明光谈了将近半个时辰,离开时那个盒子还是在敖明光手中,可看他脸上神情就知道即便东西没送出去,事情也已经谈成了。
裴雁洲蹲在自家墙头,远远看着敖星院子里亮起火光,这几日他已经差不多摸清楚了敖星的作息,这会儿应该是在点火给巨狼取暖。
想起那时看见少年窝在巨狼怀里,裴雁洲便忍不住想要再去看看,他是不是在这样的冬日里也会光着脚和皎月团在一起?
“你蹲墙头上做什么?成何体统!”
身后传来熟悉的斥责声,裴雁洲只好跳了下来:“爹,你怎么来了?”
裴仲舒年过五十,虽然看上去书生模样,走路步伐,行为举止一看就是练武之人。
“怎么,当爹的还不能进你这院子了?”裴仲舒眼睛一瞪,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我听说院子里的下人都被你遣走了,为何?”
“事务繁忙……”
“你一个闲职能有多忙?”裴仲舒不信他这套说辞,“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还和那几个混小子凑在一起?”
裴雁洲蹙眉道:“爹,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不管谁管?除了我还有谁愿意管你!”老将军拍桌而起,“若你是在为了我之前打你鞭子闹脾气,大可说出来,和程子平那等人混在一起算什么?”
“子平好歹是侯府世子,爹你才是,和右丞相来往过密可不是什么好事。”裴雁洲沉声道,“他可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皇上已经要对他下手,也就只有二皇子还相信他是个能人君子,借着徐贵妃想要往上爬……”
“住口!”裴仲舒被他气得不轻,手指点着他,“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以后着想?”
裴雁洲见父亲不愿听劝,心凉了半截:“我已经二十一了,不是小孩子,我的前程不用爹来关心。”
“好,好!”裴仲舒站了起来,转身朝外走去,“关心反而成了罪过!”
“现在关心已经晚了。”裴雁洲冷声道,“别忘了娘是被谁害死的。”
裴仲舒脚下一顿,头也不回道:“……不然你以为我接近右丞相是为了什么?”
雪花落在肩头,裴雁洲才发觉又下起了雪,方才想要追出去问个真相,脚下却如同被灌了铅,半步也动不得。
想起儿时还不是这样暴躁的裴仲舒,裴雁洲心中担忧不已,爹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喂,发什么呆呢?”
身后墙头响起少年人清脆声音,裴雁洲惊讶回首,看见敖星赤脚蹲在墙头,怀里鼓鼓囊囊不知道带了些什么。
更让裴雁洲吃惊的是,他一头黑发披在肩膀,那对兽耳就光明正大地露在外面。
“你……你不冷吗?”裴雁洲看他跳下来,头顶已经沾了雪水,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拉着他的手把人带进了自己屋里。
裴雁洲:“……”
自从遇见敖星,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动作比脑子快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屋里比外面还冷,一个将军之子怎么落得如此下场?”敖星嘲笑道,还欲再说两句,裴雁洲眼疾手快将他一把抄到了床上。
敖星:“干什么!”
“你怎么一点也不冷?”裴雁洲收回手,错愕道,“好暖和。”
“哼,我有这个。”敖星从衣领内扯出一块被红绳系着的红色玉石,玉石已经被磨得圆润,一看就知道随身戴了许多年,“是暖玉。”
敖星看着他,忽然对他招招手:“你过来。”
“干什么?”这次轮到裴雁洲问这句话了,然而敖星只是看着他,他只好迟疑走过去,按照敖星的话蹲在了地上,就见敖星抬手将暖玉取了下来,放在了他的手上,“殿下你这是……”
“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送给你?”敖星拍拍他,“转过去,把衣服脱了。”
裴雁洲脸皱起来:“能不能别总要我脱衣服?”
敖星觉得他表情好玩,笑道:“裴雁洲,我发现你好像不怕我了。”
被人戳穿让裴雁洲脸上发热,他只好站起来背对着敖星将上身衣服脱去,敖星不满道:“你转什么身?对着男人有什么躲的,你不是说对男人没兴趣吗?”
裴雁洲回头脸色微妙看向他,敖星脸上神色不变:“我是个特殊的男人。”
小剧场:
前期——
狼崽:我是个特殊的男人!
将军:我不是这个意思!
后期——
狼崽:你干什么!
将军:看看你哪里特殊。
狼崽:……流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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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狼崽夜闯将军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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