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身后朝着自己追赶而来的巨大脚步声，任红缨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
前方的小溪也不知深浅如何，更不清楚能不能让巨齿象在小溪里面滑一跤后摔倒。
但是事情总得一试才行，万一成功了呢？
任红缨对贺飞霄道：“等会儿你左我右，在小溪的岸边分头跑开。”
贺飞霄道：“是。”
任红缨想到自己身旁还有一个新兵，她对景别亦道：“景新兵，等会儿你跟着我往右边跑就行了。”
“是！”景别亦毫不犹疑地答应了。
任红缨下令：“跑到溪边之后，左队跟贺副将跑，右队和前队跟我跑！”
“是！”
士兵们齐声答应道。
“啊啊啊嗷！嗷——”
巨齿象听不懂任红缨在说什么，它感到十分恼火。
任红缨很快就带着士兵们策马跑到了岸边。
“拐弯！！！”
“是！！！”
士兵们立马拐弯，一批人跟着贺飞霄，一批人跟着任红缨，在小溪边分别往一左一右跑去了。
看着一群正策马往前跑的人突然分成了两队，紧接着这两队又往左右两个方向跑了去，而再往前去就是波光粼粼的小溪。巨齿象本来就已经被神勇军给溜累了，此时，在惯性的作用下，它来不及停下自己冲向小溪的脚步，一下子就栽到了小溪中。
“呜呜呜啊——”
“扑通！！！”
“哗啦！！！”
巨齿象在小溪中溅起了巨大且连片的水花。
任红缨回过头瞅了一眼。
就如任红缨所想的那样，巨齿象摔倒在了小溪里。
好！非常好！
任红缨心中暗喜，用这个办法来对付巨齿象真是百试不厌！
看着摔倒在小溪中站不起来了的巨齿象，任红缨高声道：“停！！！”
“是！！！”
士兵们立马都停了下来。
贺飞霄时不时往回看的双眼见到任红缨领着的队伍停了，他赶紧让自己领着的队伍也停了下来。
“呜噜呜噜呜噜呜噜......”
巨齿象的半个身子都泡在了溪水中，半个嘴巴也浸在了水里。
它呼痛的时候从嘴巴里发出来的叫声伴随着水的声音，不断地冒出一串串泡泡。
两队士兵缓缓地走到了巨齿象摔倒的位置，看着巨齿象一点点没了气息。
树林里的士兵们由于没有得到任红缨“停止绕圈”的指令，这会儿还在不停地围着大树绕圈子。
任红缨朝着树林里还在绕圈子的士兵们高声喊道：“停！！！”
“是！！！”
围着大树绕圈子的士兵们全都停了下来。
任红缨道：“胜利！胜利！”
顿时，所有士兵的脸上都浮现出了喜出望外的表情。
他们高兴地喊了起来：“哦——胜利！哦——胜利！”
景别亦看着神色轻松的任红缨，他的眼神有些复杂。
眼前的这个女子，无论是在作战策略上还是在指挥能力上都实在是太强了。而且她还能很好地控制情绪，不管是她自己的情绪还是士兵们的情绪，她都能控制得很好。
“哦——胜利！哦——胜利！哦——胜利！哦——胜利！”
士兵们像是在发泄一般地欢呼着，欢呼声久久不停歇。
“任将军，我们接下来去哪儿？”景别亦在一片胜利的欢呼声中策马走近了任红缨。
任红缨淡淡道：“继续往之前没有去过的地方探索吧，争取杀更多的巨齿象。”
景别亦道：“那死去的七个士兵呢？他们该怎么办？”
任红缨望向了景别亦：“他们都是朝炎国的英雄，即使他们死在巨齿象的脚下或者鼻子下，死无全尸，甚至变成了肉泥，我们无法将他们的遗体给带回去，但我在回去之后会让人把他们的衣物、日用品之类的带回给他们的家人，好让他们的家人能够有个念想。”
“这样啊......”景别亦不解：“那他们的家人不会责怪你吗？任将军？”
“其实吧......”任红缨说这话说得有些艰难：“神勇军里的许多士兵其实是从家里面逃出来的。他们的家里人也并不在乎他们。许多士兵还特意写信嘱咐过我，即使他们死在了战场上也不要让他们的家人知道，尤其是神勇军里的女兵。”
说到这里，任红缨的眼神暗淡了下去：“她们几乎全都是为了逃婚才从家里面偷偷跑出来到了神勇军中的。她们希望家里人就当她们是失踪了，她们不愿意面对自己的家人。”
“原来如此。”景别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嗯。”任红缨苦笑道：“神勇军在官家眼里其实就是一支专门跑出去送死的队伍。国内土地有限，皇族早就希望百姓们能够减少一些了。说得不好听就是需要死一些人，这样造反的事情也会相应减少一些。所以神勇军中的士兵才会不限制男女，因为反正都是出去送死，是男是女便无所谓了，只要是个能骑马作战的人就行。”
“送死？皇族真是这么想的？”景别亦不可置信道。
任红缨没有回答景别亦的问题，她收起了苦笑，换了一副轻松释然的表情。
“不管怎么样，我们不但要尽量活着，还要给百姓们拓出更多的土地来，能不死就不死吧。我也会尽量保住大家的性命，带领着大家一直走下去。毕竟主将这个位置还是很威风的！我喜欢！”
说罢，任红缨望向了欢呼个不停的士兵们：“停！！！”
“哦——胜......是！！！”
任红缨调转了马头，道：“走！”
士兵们也跟着一起调转了各自的马头：“是！”
神勇军继续开始探索起了前方还未走过的路。
景别亦也赶紧跟上了任红缨。
既然已经身为神勇军中的士兵了，那就一心一意去做神勇军的士兵该做的事情吧。
士兵们跟着任红缨策马穿过陌生的草地、荒原，杀了一只又一只的巨齿象。
即使有的时候失败了，没能杀死巨齿象也没有关系，在成功逃跑之后可以继续去别地方杀别的地方的巨齿象，哪怕还是没能成功杀死巨齿象，都没关系，那就一直杀，总会有成功的时候。
只要还活着，小命还没有丢，大家就会一直杀下去。
所有人都清楚，只有巨齿象都死完了，朝炎国的百姓才能够出来安心建宅子住。
到那时，每个人都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大宅子，不用再几百个人挤在一间宅子里住了。
马蹄声不止，巨齿象的吼叫声不止，摔跤声不止，士兵们胜利的欢呼声不止。
日头逐渐西斜了。
任红缨带着士兵们赶在太阳落下山之前回到了朝炎国中。
经历了一整日的征战，所有的士兵和战马都已经疲惫不堪了。
傍晚的风吹拂在士兵们的脸上，吹拂着士兵们的发丝。
策马走在返回军营的路上，听着天上传来的一声声鸟鸣，任红缨莫名感觉到了一丝落寞。
今日任红缨与景别亦说了那些话之后，她的内心深处一些不太好的记忆又被回忆了起来。
也不知道与别的世家联姻的两个姐姐现在都过得怎么样了。
自从任红缨来到了军营中后，她便再也没有收到过两个姐姐的来信。
嫁给不喜欢的人，光是想想就感觉是痛苦得不得了的事情。
任红缨抬头望向了漫天晚霞，暗暗庆幸自己当初毅然决然偷偷跑到了神勇军中的决定。
若不是当初的这个决定，自己或许已经和自己的两个姐姐走上同一条不愉快的路了。
回到了军营吃过晚饭之后，任红缨让景别亦想办法把上次在乱葬坑发现的竹简上的尸臭味给弄掉。
景别亦为难道：“任将军，尸臭味是没有办法完全去除的，我只能尽量让竹简上的尸臭味再淡一些。”
任红缨道：“你有什么办法？”
景别亦道：“花香可以遮掩住尸臭的味道，花的味道越浓烈，遮掩尸臭的效果就越好。”
任红缨道：“那你打算从什么地方弄来香味浓烈的花啊？”
景别亦道：“我看军营附近有个林子，林子外面好像就长着一些花，挺香的。”
“哦......”任红缨回想了一下军营附近的那个林子。
的确，那个林子外面是长着一些花，颜色还挺鲜艳的。只不过自己平时并没有怎么注意过那些花，即使是平时吃完晚饭后去随处走走消消食的时候也不会特意去走近那些花。
任红缨道：“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毕竟是晚上，你一个人有些危险。”
“行......是！多谢任将军关心！”景别亦有些受宠若惊。
任红缨忍不住笑出了声。
“走啦，我们现在就去，这事儿早办早完事儿。”
说着，任红缨望向了军营附近林子外的那片草地上。
月色下，那地方飞舞着很多萤火虫。
军营里随处可见被架起来燃烧着的火盆，军营相比起附近的林子来说还是比较明亮的。
两人从营帐里各自拿了一盏灯笼之后便一同前往了那片有花的地方。
军营和林子之间隔了一片大草地。
几条浅浅的溪流交叉着横过草地，炊事兵平日里做饭便是从这些溪流中取水的。
溪流中立着许多大石头，人可以踩着这些大石头通过溪流。
今夜的月光还算明亮。
任红缨与景别亦一前一后走在溪流中的大石头上。
听着脚下的潺潺水声，任红缨情不自禁哼起了小曲儿。
“......对了！你不是唱歌很好听吗？唱首歌给我听听吧。”任红缨的哼歌声戛然而止，她看了景别亦一眼，眼神中满是期待。
景别亦愣了愣，慌忙点头道：“是。”
“咳咳......”
听到景别亦有模有样的清了清嗓子，任红缨忍不住无声地笑了笑。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1]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2]
“不错不错，唱得好听！”
任红缨忍不住夸赞道。
景别亦忙道：“多谢任将军的夸赞。”
“嘎嘎嘎哈哈哈......哈哈哈......”
前方的林子中突然传出了一阵笑声。
景别亦当即一惊：“林子里有人？！”
任红缨看着景别亦被吓了一跳的样子，“噗呲”一声笑出了声。
“哎呀，那不是人啦，莫怕莫怕。”
“哈哈哈嘎嘎嘎嘎......”
林子里又传出来了一阵笑声。
景别亦恐惧道：“什、什么东西啊？不是人？笑、笑成这样？”
任红缨道：“不是人不是人，莫怕莫怕！”
景别亦连往前走的步子都迈不开了。
“不、不是人才可怕好吗？不是人的话，那是什么？鬼......吗？”
任红缨见景别亦连步子都不敢迈出去了，知道他的确是害怕了，连忙安慰道：“是鸮，专门在晚上抓老鼠的鸮，它们经常会发出这样的声音，特别是在晚上。”
闻言，景别亦松了一口气，步子也终于迈得出去了。
“原来鸮还会发出这样的声音，见识到了。”
“是啊，鸮发出的声音在大晚上听着就是挺吓人的，不过只要清楚那是鸮发出来的声音就好了，就是一只鸟儿罢了，不是鬼。”
“嗯嗯！”景别亦惊魂未定地点了点头。
“不过......如此说来，你以前难道没有听过鸮在晚上是怎么样叫的吗？”任红缨望向了景别亦的双眼，与他四目相对。
“景别亦，你家住的地方附近没有林子，没有鸮吗？你家住哪儿的啊？”
注释：[1]采薇（先秦·佚名）
[2]风雨（先秦·佚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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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与象战（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