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辞不知道为什么下午消失的人会在此刻出现。

明明刚刚还是和齐成在一起，现下齐成也不见了踪影。

林辞稳了稳心神，朝后看一眼问道：“你怎么在这里？齐成呢？”

段翊不耐烦的“啧”了一声，语气谈不上好。

“不知道，估计跟你走散先下去了。”

林辞也没有胆子折回去找人，不过刚刚那一遭确实也驱散了一晚上的恐惧，她抽开身子指着教室里道： “实验教室里好像有声音。”

段翊擦身而过，率先往前走，语调懒散又平淡。

“那就进去看看。”

这次林辞没敢一个人在外面等，跟在一个相对能感受到段翊存在的距离走了进去。

婴儿哭声时大时小，听上去凄惨无比，林辞再次头皮发麻，呼吸加重。

手心沁出细汗，指尖都有些颤抖，忽然有一只带着凉意的手覆上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林辞的一截手腕。

“怕就牵着。”

林辞想拒绝的，可这样的环境下，有个帅哥愿意牵手，她也没那么不知好歹。

“哦。”

声音最后被锁定在教室后面的柜子里。

段翊的视力极好，在黑暗里照样准确的前行，甚至他丝毫没有任何惧怕的意思，根本没有缓冲的一手拉开柜子的门。

“吱啦”一声，林辞吓得闭上眼。

段翊像是开了透视：“林辞，睁眼。”

“啊啊啊……还是不了吧。”

“那我松手了。”

段翊一贯会威胁人。

“别别别，我睁我睁。”

林辞慢慢的掀开眼，段翊拿过林辞右手的手机，将灯光照在柜子的最底下，赫然一只小奶猫出现在里面。

状似婴儿哭声的声音正是它饿急了的时候的埋怨。

“原来是猫！”

林辞有些兴奋：“不过它怎么会在这儿？”

段翊的手中一空，被捏住手腕的主人已经挣脱禁锢弯腰朝着小奶猫的方向去。

“好可爱啊，段翊你手机拿近点，我看看它是什么颜色。”

段翊抓着手机的手往前伸，灯光打亮小猫洁白光滑的毛发，大约是饿了许久，小奶猫浑身上下瘦的只剩骨头，肚子也瘪瘪的，好久没有进食的样子。

“我们把它带出去吧？它好像很久没吃饭了。”

林辞一句接着一句，段翊此刻才回答了一个字：“好 。”

两人抱着奶猫回到一楼，楼梯口的地方其余三人正在焦急的等待。

一见到林辞，顾馨立刻冲上来。

“没事吧你？班长说跟你走散了，打电话也不接，我们正要上去找你呢！”

祝鑫悦笑笑：“我就说没事吧，估计是绕路了。”

齐成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林辞和站在她旁边的段翊。

“没事，而且我抓到鬼啦！”

说着林辞抱着小奶猫往前一送，兴奋道“你看，发出奇怪声音的就是它！不过它好像饿了很久了。”

顾馨倒没心情关注到猫，而是挤眉弄眼的问道：“段翊来了？”

祝鑫悦后知后觉的走到段翊身旁。

“段哥，你还真来了啊，我还以为林小辞乱说的呢！”

段翊轻轻一笑，目光若有似无的扫过林辞和她怀中抱着的猫。

“嗯……过来抓鬼。”

鬼字被少年刻意咬重，林辞没来由的脑中一闪而过想起刚刚在楼上的情况。

几人在学校外的岔路分开，齐成显得很有绅士风度。

“林辞，我送你回去吧，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顾馨“呦呦”了两声。

“怎么？班长，搞区别对待是吧，我就不是女生了？”

齐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林辞刚想拒绝，段翊清清冷冷的开了口。

“不必了，我和她住一起。”

住一起？

这三个字信息量太大，几个人面色都震惊起来。

林辞眼见大家快要不知道想哪里去了，赶紧解释。

“不是不是，我们是邻居，刚好顺路。”

“原来是这个意思，好了大小姐，我送你回家，赶紧走吧，再晚回去，我妈要报警了。”

祝鑫悦一手拉过顾馨，两人就此离开，林辞问了一嘴齐成。

“班长，你刚刚去哪了？”

齐成也有些疑惑：“我被锁在四楼的实验教室了，说来也奇怪，我明明把门开着，结果一回头门就从外锁上了，我还是爬窗户出来的。”

多媒体楼全部的装修都是老式装修，可能门锁已经开始松动，林辞推测：“可能是风吹的。”

齐成摆摆手。

“可能是吧，那我先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林辞一直安抚着小猫，嘴里不断念叨。

“我感觉我妈不会同意让我养它的，而且我没经验啊！可是它看上去好可怜。”

秋天的夜晚，昏黄路灯下的夜色朦胧，远处小山连成一片，山峰被白雾遮挡，看不清晰。

“我可以养。”

段翊没什么情绪的接话。

林辞一听，喜出望外，激动的去抓他的胳膊：“真的吗？不过段阿姨确实比我妈好说话一点。”

少女白皙的轮廓在灯光下露出一个月牙似的弧形，挺翘的鼻梁小巧精致，不同于段翊在京市见到的那些笑容标准，只露八颗牙齿的名门淑女，林辞笑的时候，眉眼都会弯到深处。

此刻她手心的温度隔着校服外套传至胳膊，段翊心头忽然一阵异样涌起，嗓音也开始泛哑。

“嗯，真的。”

给小猫确定了住处，林辞皱了一路的小脸终于松开。

“太好了！”

到家门口分别的时候，林辞提议：“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叫什么呢？

“叫九月。”

“啊，九月好听，我们正好是在九月遇见它的！”

段翊立在大门外，纤长的身姿懒散的靠在大门上，路边去年洒落的洋桔梗种子已经开的热烈。

少年低垂着一双眸，精致的侧脸微微抬起，目光始终在花丛中流连，若有似无的跟着说了一句。

“是在九月遇见的。”

——

九月底中秋之前，段阿姨从京市赶了回来，春江一中也迎来了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月考。

林辞还记着和段翊的赌约，临近考场前还得意的朝着段翊提醒。

“你可别忘了我们的赌约，不过你帮我照顾九月，到时候我不会太折磨你的，放心好了。”

彼时的段翊刚刚脱下校服外套，里面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衫，领口的纽扣扣到最上面，明明端正非常，可配上那张极具欺骗性的脸后，莫名有一种禁欲的感觉。

林辞摸摸鼻子：“穿这么正经也加不了分，等着吧你！”

说完拉着顾馨去了自己所在的考场。

最后一门英语考完，已经是下午六点，林辞头昏脑胀的从考场走出来，天已经黑了。

几个考场离得远，顾馨直接从她的考场回家了，林辞一个人走到校门口，忽然手机来了信息。

段翊【在校门口等我。】

他不会是考砸了，要找自己取消赌约吧？

林辞满脸小人得志，倒也不是不可以，要是让段翊顶着这张帅脸好好求求自己，倒也是挺爽的。

想到这儿，林辞飞速敲击键盘回复。

【好，我在门口了。】

等了大约十分钟，段翊才不紧不慢的走出来。

“不是吧哥，不会写的题目，你拖再久还是不会的。”

段翊眉眼微扬：“你好像对此很有心得。”

林辞下意识接话：“那当然，我……”

意识到自己掉入对方的语言陷阱，林辞立马收住声，不耐烦道：“要我等你干嘛？”

段翊唇角勾起：“不是说好了要跟你报备，让你好跟我小姨交代。”

林辞愣了一下，其实内心并不想管这档子事儿，但是一想到段阿姨已经回来，如果让她知道过了这么久，她还没把段翊数次晚归的原因挖出来，属实有点办事不力的样子。

最后，林辞还是选择跟上了段翊的脚步。

有时候，林辞真的很怀疑段翊是不是提前做过攻略，因为他看上去比自己对春江这个小镇还要熟悉。

大约十五分钟后，林辞跟着段翊七拐八拐进了一条灯红酒绿的小路。

停在一个名叫“知了”的ktv门前，林辞陷入了沉思。

“你平常晚归就是在这里练习唱歌？所以你的梦想是**豆？”

段翊无语的看了她一眼：“不是。”

林辞捏紧书包带子，跟在段翊后面像个外星人。

KTV内各种声音混杂，音响震破耳膜，门口的侍从见到段翊立刻一脸殷勤的迎上来。

“段哥来啦？”

说着侍从扫了一眼后面的林辞，眼神里藏不住的嫌弃。

他的表情很明显地写着。

这土妞哪里来的？

林辞当下就不乐意了，一下抬起胸膛，状似经验丰富的点评一句：“这家ktv音质比我之前去的差多了！”

事实上，林辞每次路过什么酒吧网吧ktv这种坏学生三件套，都只敢在外面悄悄看一眼，要是遇见里面有花臂大哥，林辞甚至连看一眼都不敢。

这种学不好习，又混不出去的感觉，时常让林辞觉得老天不公。

段翊嗤笑一声没回话的带着林辞往里走，然后推门进了一个挺豪华的包间。

一进去，里面的嘶吼声立马停下，包间里满满当当挤了不少人。

男的各个花臂染发，女的穿着包臀裙，极尽可能的挤出窈窕身姿和胸前沟壑。

林辞从来没见过这幅场景，霎时被惊在原地。

里面的似乎都和段翊很熟，此起彼伏的“段哥”声响起。

其中有一个穿着黑色蕾丝包臀裙，踩着恨天高，妆容精致的女人走上前，娇嗔一声：“阿翊，怎么现在才来？”

林辞脑子里闪过无数想法，最后选择了最有说服力的一种，压低声音凑上段翊的耳边。

“你不会是这里的主管吧？那么多人叫你哥。”

段翊俯下身就着她的身高，在听清林辞的话后，拧住眉心，不可置信的问一句。

“你说什么 ？”

林辞再次想起段翊是从京市过来的，从大城市过来小城镇，大有可能是家道中落。

所以……

那些名牌服饰只是他最后的伪装，事实上段翊早就被生活压迫的直不起腰，所以要在课后来这里打工。

甚至他不会还要做什么特殊工作吧？

林辞越想越慌，颤巍巍开口问了一句。

“段翊，你是不是很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