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嚣甩了甩头上的稿子，看着此时冲其蹙眉而视着的余笙，俩人对视一秒未到，顾嚣却背手弯下了腰。

余笙再回过神时，方觉很远的人转身即逝地正对眉心。瞳孔微扩渐渐朝中间靠拢，眼中人微晃着眼眸眼带笑意，似故意这般神情扰乱余笙心态。

“鼓掌！！！”

台上老师都已讲话完毕，下面不知哪个角落的男生吼了一嗓子。

引起骚动，纷纷鼓起掌来。

顾嚣朝台下那帮学生看去，余笙恰见顾嚣分了神，眼疾手快地从其身后把那张稿子抽了出来。

顺带一句，“抢别人东西是不礼貌的行为，你妈妈没告诉你么。”

顾嚣回过神，眼底忽的冷肃下来，那抹狭长幽深的眸子直对余笙怔然无知的眼中。

余笙看着他，不知他为何如此反常，但感知自己做错了事或者说错了话？余笙不清楚。

台上。

“大家好，我是高一三班林伟豪，很荣幸可以作为高一年纪代表出席今天开学典礼……”

余笙愣在原地，分了神，顾嚣却仍冷着脸看着余笙，江言从顾嚣身后走了出来，在余笙眼前摆了摆手，轻声道：“余笙。”

余笙恍惚地嗯了一声，抬眸一刹视线慌乱些，在眼前两位徘徊不定。

江言走到身旁，手放在余笙肩膀上，温柔道：“准备一下。”

余笙侧头微低眸看了眼肩膀上的手，顿了一秒，然后抬头看向此时眉眼弯起的江言，说：“嗯。”

一旁的顾嚣敛起半眸瞟向江言，显然是对江言举止不满。

主持人：“接下来，有请高二学生代表发言。”

余笙朝台走去，手中稿子却不知从手心滑落。察觉时，已踏上最后一节阶梯且备受瞩目，稿子随风而去落进顾嚣指尖中。

顾嚣看了眼缝间纸张，又看向余笙。

一脸淡定的神色被余笙瞥见，但好像被余笙误会了。

顾嚣也没在意，拿过稿子看着，丝毫不在乎台上余笙死活。

脚步止步几秒后，忽的松开攥紧的手，没了退缩底子，踏出脚步，走向讲台。

站在台前，看着方才还奄奄一息的同学们，在此时却格外清醒地注视着台上的人。

一时间，余笙不知所措地顿在话筒前，手局促地磨搓话筒下的支撑物。

好半晌，迟迟未发出声。

主持人见状为余笙捏了把汗，再不发言，这场子怎么撑起来啊。

正一筹莫展之际，话筒却响出了声，“你们好。”

无声静默下重掀波澜的音效环绕整个操场，声音透彻、自信、无所拘束。

仅一句，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惊起亮眼的一幕。因为演讲台上除了那些刻板且死板的字样与语气，好像许久未出现过这般肆意且自信了。

身旁人的肩膀因为弯腰而触碰到了余笙。

余笙本能没有拒绝或退缩，视线看向那只纤细正摆弄话筒的手上，语气微沉，“我是高二八班，顾嚣。”

余笙抬眼看到被炽热光线打在脸上的顾嚣，微紧着眉，格外坚定，与平常判若两人。

“我不知道学校有给倒数后三颁奖的习俗，所以借着年纪第一的胆子上来。”说到这儿，顾嚣低眸看了眼此时抬头看他的余笙。

条件反射似的回过头，怎么到哪都能被他抓包。

站在台下的高富强夹着一个公文包，气急败坏道：“谁让他上台的！”

学生：“……”

现在说是不是有点儿晚了。

“我想说，如果让我站在台上念那些无聊文字的稿子。”顾嚣从口袋拿出那张熟悉的纸张，“除了浪费学习时间，好像没有什么任何作用。”

“成绩是数字，也是过去。”

话语未落，顾嚣瞥向此时认真听讲的余笙，眼底深邃，真挚道：“但还是希望你们能向年纪第一学习。”

下面学生骚乱，一位白嫩些胖的女生双手捧起，激动又震惊道：“这是在表白么？！”

一位长相妖艳的女生酸溜溜说：“大姐，你是对表白有误解吧。有“喜欢”二字么，有“表白”二字么，回家好好清理一下耳朵好吗。”

身边较低的女生接着道：“就是！哪有表白啊，这可是演讲台不是演唱会啊！”

白□□生直接白她一眼，视线又转到台上痴迷地看着自己心目中的cp。

顾嚣说完之后，没再继续说，余笙还以为怎么了呢，看向顾嚣却发现他正要下台。

余笙低声自语：“说……说完了？”

台下杂音渐弱，一阵慌乱紧张感忽然涌了上来。

下一秒，“啪。”

视线落下从桌子上传来的一声。

嗯？稿子？

顾嚣的手压在纸张上，淡淡道：“你的。”

余笙随声转身抬眸，看了过去。

接着，手从纸张下离开，人已走下了台。

余笙正过身，调整话筒，语气流畅地进行下面发言，“我是高二代表，余笙。很荣幸能站在台上……”

底下陆安看的一清二楚，捏着下巴细细琢磨，“嚣哥，这是用自己的检讨换余笙演讲稿？”

不会被说闲话么？不对！不是已经交了么！怎么又拿回来了？

难不成……

顾嚣走下来，江言：“还是没写。”

顾嚣语气些散漫，“有现成的，为什么要写。”

倒数第三在后面瞅了半天，才找到顾嚣，急匆跑来道：“嚣哥，嚣哥，既然你都上去了，能借我一下吗。”

顾嚣垂眸瞥其手，质问道：“手断了？”

语气极冷。

不过，这话是不是就在哪听过。

对方见状不断也得断！在演讲稿面前即使废纸也是肉！

随时断臂表演，“……嗯嗯。”

顾嚣却给人来了一句，“你不配。”

毫不留情地从身边走去。

对方石化，“……”

正要向江言求问，“哎——”

却等来了上台。

“我，我，我，我……”

站在台上哑巴了似的，只会说这一个字，台下学生不禁大笑起来。

随后，江言上了台，一起完成最后一幕。

林熙碰了碰余笙，“学神不亏是学神，临危不乱啊。”

林熙：“余笙。”

余笙：“嗯。”

林熙：“你的竞争对手来了，没有感觉到危机感么。”

视线落到朝班级队伍走来的顾嚣，余笙说：“他才应该有危机感吧。”

林熙看了过去，一时于风中凌乱、被阳光爱溺的少年勾去神色。

不禁说道：“这就是传说中动漫少年么。”

嗯？余笙听见如此肉麻的话，随即收了视线。

余笙看着台上结尾表演，已忘乎所以。

身前忽然传来，“借过一下。”

林熙痴笑着朝后退了退，余笙却挡住了顾嚣的路。

余笙踮脚看向周围，这么多条宽敞的路，走这里干什么。

何况八班是操场最后排位置，走后面不是正好么。

不理解但认，听话的脚步向后挪去。

双手奉上，顺便来了句，“您过。”声音很低且无意。

顾嚣走了一步却停了下来，道出一句，“周末有空么。”

余笙还以为听错了，但还是抬起了头，颇懵然状态的神色看进顾嚣眼底。

好半晌，才发出疑问：“……嗯？”

顾嚣看着余笙眼眸竟然害羞了？这是不敢再与余笙正面直视了？眼眸颤了下微低了些，直至视线错开。

才弱弱说：“……没。”

林熙花痴看着，丝毫没注意到顾嚣任何言语。

余笙却怔愣半晌，眼睁睁看着顾嚣走去的身影。

久久未缓过神。

方才他是说话了么？那是他说的？怎么可能说出那种话？所以说他这是干嘛。

脑海筹思着，转身那瞬，被林熙抽了出来。

余笙：“……”

余笙瞥向身后那个身影。

所以那是什么意思。

快要离散时，高富强咳了两声，示意道：“咳咳！下一节，什么课。”

后面一位体育生，猛然起身喊道：“体育！”

学生激情涨起，私语声也嘈杂起来。

高富强莫名又咳了两声， “咳咳。”

学生方才洋溢的笑忽的收了起来，所以……

前排一位小女孩，死央央道：“语文。”

“下一篇文言文——”话未说完，话筒那边传来“解散”声响未落，同学们出影随形“嗖”的直冲教室。

谁愿意在这里听高富强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起步将跑的陆安刚跑出一米，见顾嚣双手插兜慢步走着，又退了回来，“嚣……嚣哥，你不赶紧跑，不担心老高盯上你，让你背文言文啊。”

顾嚣：“腿疼。”

江言从顾嚣身后走出，陆安探出头，“嗯？江学神？”

陆安：“你也在这儿啊，那……那你们一起走回去吧。”

凑到江言耳边说：“小心点儿老高。”

谁知刚说完这句话，被高富强视线抓住，身子悚然一抖，“我，我先走了。”

一溜烟脱身而去。

江言拿出一空盒子在顾嚣眼前，道：“这个。”

顾嚣垂眸看着，才发觉口袋里那个物品，“你——”

江言说：“口袋里的。”

操场间虽隔着很远，高富强还是站在他们间不远处看见江言攥紧的盒子。

将走出操场的余笙似感知什么，转过身去。

视线聚集在某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