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中。

上课期间，二楼走廊。

王宇倚着墙，插兜曲腿，一副吊儿郎当的不良少年状态，懒散道：“你来干什么。”

三十多岁，妆容华贵，手臂挎着名牌包，黑色包臀裙加红色小外套，眼前摆弄着刚做的纯红色美甲，不满道：“你爸，让我来的。要不是充面子，谁稀罕来这里的破学校。”

王宇一眼看穿，站直拍了拍肩膀褶皱，揣兜不耐烦道：“有话直说。”

养母提了兴趣，“听说你爸，要给你一笔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王宇轻笑道：“怎么，你从他那里搞不到钱，转换思路，从我这里搞钱。”

养母打量王宇，“你别用装腔作势的语气跟我说话，要不是我，你能上这么好的学校？”

王宇厌恶到不想看到这幅嘴脸，“也是，毕竟你的手段，谁能比的过你啊。”

说完，没管对方何反应，反正自己爽了。

从身边擦身而过，不羁且沉道：“钱可以给你，以后别来学校。”

养母瞥向王宇，不屑嘀咕：“谁稀罕来。”

转身朝楼梯走去。

下楼转角见校长，红色高跟鞋哒哒作响。

加快脚步，满面春光道：“王校长啊，好久没见了。”

继续说：“小馨，现在怎么样。”

校长：“小馨，身体见好转，多亏了你们的推荐，还要好好感谢你们。”

养母：“那以后有空，有空聚一聚。”

跑来位年轻老师，“王校长，主任有事找你。”

养母眼色行事，“那您先忙，我先走了。”

“唉，好，好。”

养母挎着包，一扭一扭地朝校门走去，自夸道：“我这嘴，可真讨人稀罕。”

走廊的王宇看到了，摇头叹了口气。

-

组内同学，背着书包走出教室，想到什么，转身说：“余笙，走的时候把黑板擦了。”

余笙装着书，朝门口看去，“嗯。”

江言倒完垃圾桶，从后面走来，与余笙余光擦身而过。

余笙抬起头看向讲台，顿了下。

江言拿起黑板擦，余笙陡然站起，“……我来，就行。”

江言停了下，侧眸见余笙走了过来，站在身侧，展开双手。

江言弯起眼角，温柔道：“上面我来，下面，你。”

余笙看着江言，微微怔住，好像也没有很难接近，也不像某人。

余笙放下手，“……好。”

紧接着，站在一旁，看着江言把上面的擦去。

时间过得很快，江言递给余笙。

余笙抿唇接过，在空荡且安静的教室内流转于此。

沉重的呼吸声，扰了台上双手交接的两人，嘴角勾起道：“你们，好啊。”

更像是扯出来的声音，特别是后面两个字，生硬。

余笙接过江言手中的黑板擦，无意地转头看向门口站着的人。

顾嚣？

指尖的触碰没让余笙感知却让顾嚣看见了。

余笙看着顾嚣，平常道：“你怎么才来。”

是啊，顾嚣怎么放学了，才来学校。

还是在问，放学了，怎么还来学校。

顾嚣走了进来，看着余笙，眼神似步步紧般逼朝余笙，此时那副冰冷的脸上却没了拒人之外的锋刃，而是刀疤之下的结痂。

最后一步，停在余笙仅剩一米的距离，看着余笙，但余笙满眼皆是不知与无措。

随后，颤了下眼，抬眼看向参与他们之间的江言，伪无事般道：“忘记拿东西了。”

声音很淡。

说完，顾嚣走过。

拿走桌洞里某个盒子，攥进口袋，谁也没看到。

离开时，眼梢的失望却落进余笙眼中。

余笙低眸看了看手中的东西，握的更紧了些。

错了么。

余笙低头自问。

江言喊了声，“余笙。”

余笙转身抬头：“……嗯。”

看着江言，愣了一瞬。

半晌，缓过道：“……我来。”

江言下台，收拾书包。

时不时看看讲台上的余笙。

很快，余笙擦好黑板，从台上走了下来。

余笙心不在焉地背上书包，走出教室，身后顾嚣一直在身后默默跟着。

走在校园中央位置，余光瞥见一个身影。

停住了脚。

视线中微低头倚着柱子一侧。

细看，侧颜可见。

对面浓墨眼睫张开了。

接着就是一句，“看够了么。”

语气颇冷，倒像是欠了他多少钱似的。

有必要这个态度么。

余笙本还想好颜相待，对方却意绝相对。

没必要躬身以待。

一个满不在意的神色从顾嚣眼前一扫而过，而顾嚣也抓住了，无动于衷。

真的无动于衷么，那为何手攥这么紧。

江言走了过来，“不放心的话，为什么不问清楚。”

顾嚣走下两节阶梯，瞥了一眼说：“我和你不是路的，以后尊重点儿。”

尊重，是让他离余笙远点儿。

毕竟，已经触了顾嚣底线。

走到小区楼下，余笙却顿住了。

退身又走了出来，转身来到，玩吧。

乖乖等着。

顾嚣走来，明知故问：“怎么不进去。”

语气略显清冷。

这不废话么，锁着门，谁能进去。

余笙站着，还特意往后蹭了蹭，留出点儿位置，免了又挡了大少爷的路。

谁知大少爷不收情，余笙低眸的视线中，那双白色运动鞋竟然转这边了？

正当余笙未决定之时，仍专研到底是不是和心底想的一样。

这双鞋竟然真往这边靠近。

余笙下意识后退。

没退两步，却被后面的白墙挡了回来。

这时，抬起头，看向此时显得格外高大的顾嚣，些许慌然道：“你，你干什么。”

暧昧氛围掺杂彼此间，顾嚣轻声说：“你不是喜欢么。”有些强制语气。

嗯？余笙抬眸，双眼怔然且严肃地看着顾嚣落下的目光。

此刻，就像一个暖阳与冰水无声息的撞在一团。

冷热交织，顾嚣故意的。

他知道什么感受，而他也故意让余笙产生这种感受。

顾嚣紧逼余笙似乎没有退的意思，无奈之下，余笙双臂挡住顾嚣，卖力撑开，脱口而出， “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才去医院的。”

话语落，瞬间打醒顾嚣。

没了方才的势气。

顾嚣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什么了，余笙又怎么知道他去医院的。

江言走过，松口说：“进去吧。”

接着，开了门。

余笙瞥一眼顾嚣，见他没顾及自己，便悄悄走了进去。

小女孩看见余笙就跑了过来，声声喊道：“妈妈。”

余笙蹲下，摸着小女孩的头，温柔道：“还好么。”

这时，顾嚣走来，递来跟棒棒糖，草莓味儿的。

余笙问：“想吃么。”

小女孩儿看着棒棒糖，点点头。

余笙接过，拆下纸袋。

余笙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物件，“和这个小白熊一起玩，可以吗。”

小女孩抱着小白熊，跑进白圈内玩了起来。

余笙看着小女孩，“听王宇说，她是你带来的。”

顾嚣没说话，插兜走去。

余笙看了过去。

余笙走到顾嚣电脑旁，问了句，“对了，那天你说什么。”

顾嚣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不明物，顺便扔了个糖纸，余笙没看到。

含着棒棒糖，走到电脑前，站在余笙面前，停步瞬间间隔有些近，轻缓微低，“哪天。”

语气甚至有些勾人。

余笙即使气势有些弱，却决然抬头道：“就是，你问我周末有没有空。”

顾嚣：“你不是听见了么。”

在这儿套话呢。

顾嚣退后，坐在电脑前，没打开，不打算玩儿电脑。

只有一个动作，就是盯着某人看。

一手撑着下颚，双眼如花般看着余笙。

几秒后，余笙被盯的很不舒服，瞬间红了脸，“看，看我，干什么。”

顾嚣没皮没脸道：“这里只有你一个客人，我不看着你么。”

这是把我当客人了？余笙心想。

直接把余笙变了立场。

余笙纠结半晌，说了出来，“你，这里缺人么。”

顾嚣没想到余笙会说出这句话，“怎么。”

没了奇怪姿势，坐正了。

余笙没再说，稍紧低眉，顾嚣看出余笙难以说出于口。

自己先说出了口，稍冷道：“我这里不收未成年。”

但可以听出，顾嚣并非话般冰冷生硬，而是言语之外的提告。

余笙直白道：“你不是么。”

顾嚣：“……”

顾嚣继续道：“这里不适合你。”

余笙又说：“工作，没有适不适合。”

接着说：“难道你看管这个网吧之前，就知道你适合这里么。”

余笙声音稍弱，抓住任何可能，道：“更何况，我也看到了招聘广告，十六岁就可以，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虚假宣传。”

一时被余笙问了进去。

如果，他只爱一个人，十七年后的顾嚣可能不会在最好的年纪在网吧度过，或许会家庭美满。

可偏偏江义民却脚踏两条船，可偏偏糟蹋两个家庭，难道受害者就不无辜么！

进去，就是迟早的事！

顾嚣恨不得把皮给他生生活剥了！

此刻的余笙，就好像顾嚣十七年前的影子。

起码，现在顾嚣看着，好像也感受到了。

“你为什么……”顾嚣说：“为什么要找工作。”

余笙真挚道：“大概，可能如你一样。”

未成年之际却先行那一步，是送给十七岁他们褒奖。

余笙说：“我没工作过，更加不懂社会，但我想，我可以。”

顾嚣动容了。

从旁边塑料盒里拿出挂牌。

按在桌上，“钱不多。这个，别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