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他跑到门口想拉萧潜，到了又不敢真的上手，忙让开门请他进来。
萧潜一步走到他身边。
荀子都又对吴掌柜解释，“吴伯，这是虞家哥哥，是我的好朋友，他是来找我的。”说完又问萧潜，“是不是啊，哥哥？”
萧潜微笑点头。
荀子都故意说的含糊不清，但是吴掌柜精明，一下就想到了，这位出入隋家铺子的虞家哥哥，是哪个虞家。
见自家公子跟虞老板很熟的样子，极有眼色的退下去，让人备茶。
“哥哥，你怎么来了？”荀子都仰着头问他，眼睛清亮异常。
萧潜微笑，“来看看你跟这桌子有什么深仇大恨。”
因他一句话，荀子都脸就红了，颇有点垂头丧气的样子。萧潜眼睛微眯起来，悠悠的看他。
“哥哥，你都看见了啊……”
“嗯。我看你在外面就晕晕乎乎，怎么了？”萧潜轻声问。
荀子都抬眼看他，如水的眼中，有一点红，好像委屈的不行。
萧潜心中一动。
“嗯？”又问了一遍。
荀子都平复了一下心情，问他：“哥哥，河边的事你听说了吗？上次那个樵夫……他，他……”
他微张着口，害怕的轻轻抽气，唇瓣看上去格外柔软，透着光泽的水雾，他实在说不出口，一着急，眼里又涌上一层水汽。
萧潜拿扇子骨，轻轻在他唇上点了一下。
示意他，不用说了。
萧潜目光沉静，荀子都冷静下来，“你知道了吧？”
“嗯。”
萧潜把倒满水的茶杯放到他手边，示意他喝水。
荀子都有了上次分什锦糕的经验，哪敢自己先喝，把这杯水捧起来给他。
“哥哥，你喝。”
萧潜一手接过，又放下了。
荀子都觉得萧潜此时气压突然有点低，他低低的叫了一声：“哥哥？”
萧潜问他：“害怕了？”
荀子都：“嗯。”
萧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荀子都凑过去，小声问他：“哥哥，是不是你？”
萧潜挑眉看他。
“你派人把那个人……他刺杀过你。”
萧潜没说话，直勾勾盯着他看。
荀子都缩回来，“哥哥，你别误会，隋老爷因为盐铁生意和你过不去，他那么厉害，都比不上你，可见盐铁生意实在危险，我在河边看见那个人，都……特别吓人，我害怕，我想快点找人接手我家的盐铁生意，隋老爷不好，我家不想和他合作了，我再没见过比哥哥还厉害的人了，能不能，能不能哥哥接手……”
荀子都悄悄把账本往萧潜茶杯旁边送。
萧潜嗤笑一声：“不是我。”
见荀子都不明白，又说，“废物找的废物，怕他坏事，自己灭口了。”
这下荀子都听明白了：“你说是隋老爷杀人灭口！”
说完忙捂上嘴，又放下来，关心的看他，“那他还是有可能再找人对你下手，是不是啊？”
荀子都苦着脸，担心的不行：“那我可不能害你。”
他家的盐铁生意只有很小一点，连隋老爷的十分之一都不如，跟垄断盐铁的虞老板比更是小巫见大巫，这些对他家来说干系重大，被人抓住把柄足够抄家了，但对萧潜来说，多一点少一点都没差别。萧潜自然是看不上的。
但是现在有人因为盐铁生意跟萧潜对弈，萧潜潜龙在渊，本就步步为营，他就别给人添乱了。荀子都伸手要去拿回账本。
“哎哟。”
荀子都吃痛，还没摸到账本，先收回手揉起来。
萧潜又用扇子骨又轻轻敲了他的手，拿着账本翻起来，好像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生意。
荀子都抱着手小心翼翼，“哥哥，我这样是不是给你惹祸了？”
萧潜不说话，眯着眼看他一会儿，荀子都就脸红了，嘟着嘴软软的叫他：“哥哥……”
萧潜问他：“在河边看见那个了？”
荀子都点头。
“害怕了？”
荀子都委屈的不行：“嗯。”
萧潜拿起扇子，扇子骨轻轻在他头上点了点，说：“别怕。”
荀子都抬眼看他，脸很红，眼睛里亮晶晶，湿漉漉的，眼里只有他。
过了一会儿，萧潜问他：“你伤好了吗？”
荀子都一愣，脸红了，胡乱点头：“好了。”
萧潜还在问：“药都上了？”
“嗯，嗯。”脸更红了，“我娘上的药。”
萧潜笑了笑，甩开扇子。
扇子上一只眯着眼睛的小狐狸，一道浅浅的银色贯穿小狐狸全身，让它看上去好像同样闪着微光。
荀子都看着这把扇子，诧异了，这不是他丢掉的那把破扇子吗？他怎么还修好了，还一直拿着……
“这是你画的吗？”萧潜问。
“嗯。”
萧潜眯着眼：“像你。”
“哪里像了？”荀子都不认。
“画的很好。”
荀子都呆呆地看着狐狸，见萧潜举起账本给他闪了一下，又听他说：“你擅书画，我手里有些文墨生意，跟你换这个。另外在西山街，有一间书画店，我看着还不错，再等几天一并给你。”
萧潜把扇子递给他：“我弄坏你的扇子，就算我赔给你的。”
这差的有点多吧？而且，画只狐狸，算什么擅书画……
不过自己也出了盐铁生意，换就换吧，到时候两间铺子一起，比隔壁隋老爷家的还大，爹爹应该就不计较失去盐铁生意的事了吧？
不过，此时的煦王不过是京城皇宫里一个无人问津的落魄王爷，谁能相信他就是垄断盐铁的头号皇商，在千里之外的江城拥有最大的酒楼，连西山街也有他的铺面。
煦王萧潜真可怕。
荀子都接过扇子，破裂的小狐狸被精心修补好了，看着比之前更加精致耀眼了。荀子都有点感动，说：“哥哥，谢谢你。这扇面的纸很脆，裂开竟然还能修补好，哥哥费了不少事吧？”
萧潜点头：“嗯，是花了不少功夫。”听他的语气，似乎比接手盐铁生意承担的风险大十倍不止。
荀子都疑惑的看他，只听萧潜叹气：“子都，我虽补了这扇子，但是怎么看也比不上原来的样子，不如，劳你再画一只给我，怎么样？”
萧潜叫他名字到时候，荀子都就脸红了，又是这样一副期期艾艾的样子，荀子都心跳都快起来。
“好不好啊，子都？”
“好。”
荀子都叫人上了宣纸和竹片，在狼毫上沾了墨，照着萧潜的样子，画了一只眯着眼睛偏着头微笑的大尾巴狐狸。
荀子都十分满意，觉得和萧潜眯着眼睛打量人的神情，简直一模一样。
萧潜也很满意，觉得这只狐狸偏着头，又顽皮又娇气，抱着尾巴可怜巴巴随时要撒娇的样子，和荀子都简直殊无二致。
就画这么几下，荀子都就揉着手腕搁了笔，娇气的不行。
萧潜良心发现，不好再使唤小孩儿粘扇子，自己动手把小竹板一片一片贴好了。
粘好扇子，萧潜发现了问题：“子都，你有没有发现，你画的扇子，没有落款。”
荀子都从来不在扇子上写名字，但萧潜不愿意。逼着人在小狐狸旁边写了“子都”两个字，心满意足的点点头。
荀子都越看越觉得像这只小狐狸叫子都。
萧潜念出来：“子都。”
荀子都：“……”
他灵机一动，“哥哥，这扇面虽是我画的，但这扇子可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做的，怎么能只写我一个人的名字呢？”
萧潜等着他说，荀子都见他不接话，只好硬着头皮说完，“哥哥，要不然，你也把名字写上去？”
说完就后悔了，他化名虞老板，虞老板叫什么，大概是不方便透露吧，或者，根本就没有名字。
“不写也可以的，哥哥。”荀子都乖巧的补救。
萧潜盯着扇子，眼睛又不自觉的眯了一瞬，荀子都心中忐忑，果然是要经过深思熟虑的一个问题。
萧潜突然勾了下唇，拿起笔，似乎是终于找到了一个满意的位置，写下了他的名字。
写完以后，萧潜把扇子放在桌上晾干。
荀子都走过去，距离大狐狸更近的地方，和他名字并排的地方，写着萧潜的字。
照渊，子都。
像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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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两只狐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