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拍脸颊，秦卿扶着门把轻飘飘踩出去。
大厅只开一盏姜黄落地灯，苏沫莲半躺沙发一侧，披着毯子，还在品酒。
楼梯旁，一个高大身影则在摆弄留声机，修长分明的手从纸皮封面抽出黑胶盘，额前发丝散落，秦卿盯着那张脸，看他一丝不苟将黑胶盘卡上去。
音乐缓缓流淌，很熟悉。
不过几个音节，秦卿就忍不住勾唇。
《Talking to the moon》
前几日她在社交媒体发布这首歌的翻唱，自我感觉会小有热度，但没想到，流量竟比想象中来得凶猛。
“二十万了，厉害啊，秦卿！”，明潇夹着电话，手指不断翻阅着底下评论，全是大片大片的夸赞。
看完退出来，左下角亮起的小行字引起她注意：
“你的好友Y，”
“也点赞了这条视频。”
Y，苏熠禾的网名。
秦卿握着手机一愣，糟糕，为什么想象到他听歌点赞的样子，就好想把视频隐藏了...
秦卿收回思绪，盯着放歌的身影，随手拿过角桌上半杯红酒。
“这么喜欢这首歌？”，她散漫一问。
高挑身影转过来，浓眉微挑，“看到你，就想起它。”
酒意在身体里发酵，壮大了胆子，所幸他听过就听过了，秦卿抿抿嘴，轻声吐槽：
“视奸怪。”
有人笑了，笑得清朗，“我没偷看，谁说这是偷看了？”
秦卿喝一大口酒，“别躲！我可经常在主页访客看到你呢！”
红酒下落得缓慢，如烈火焚热经过喉咙小腹，秦卿感觉眼前的留声机在融化，画面若有似无像要搅合在一起。
有人托住她的腰，低沉的声音嗡嗡耳边。
“小心..”，他说。
苏熠禾看着那双迷离半阖的眼，笑着回答：
“你有没有想过，访客记录是我主动打开的？”
“主动...打开？”
秦卿不明白他说的话怎么听着断断续续的，音乐声越来越大，Bruno Mars唱到了副歌，金黄色的大喇叭不断传出那段她最喜欢的部分：
“In hopes you're on the other side.”
“Talking to me too.”
他留下记录时，是否也是这样的心情？
在分开的四年里，他会反复听她的歌单吗？
会在社交媒体里留下痕迹，希望得到她的回应吗？
亦或是，在确诊重度抑郁的时候，会万分渴望她的怀抱吗？
她没克制住，眼眶酸涩起来，眼泪连着情绪和音乐一起泛滥。
“嗯？”头顶传来声音，他将那个小小的身子搂得更紧。
“好对不起你...”，秦卿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落下来，她几乎带着哭腔。
“因为看到我的访客记录...？”
“嗤..”，他状况外，她忍不住笑。
秦卿的情绪有些戛然而止，无奈，“不是啦...”
她想起了十八岁生日那会，她听歌情绪泛滥，站在留声机前哭得难听。
秦辰和沈江雅没有履行诺言回来，她的十八岁和以往每一个生日没有区别。
但又是那样，苏熠禾提着礼物还有黑胶唱片适时敲响她家门。
她礼物也不期待了，就是一味扑到他怀里，用他的大衣擦眼泪...
“有些对不起，没能在你难受的时候，”
“做到和你同样的事。”
她的声音逐渐平稳，很顺畅的说出这句话，抬头看，那个被对不起的人，眼神正亮晶晶的看着她。
“当然不必抱歉啊。”，他笑了，眉眼一弯，像宽广的大海一样包容的语气，
“你是你，我是我。”
“我们不一样，做的事情也不一样，我会安慰你，也可能病到卧床不起；你会哭鼻子，但也会倔强的背喝醉的我回家...”，他声音沉下来，眼皮垂着，盯着她面上一颗晶莹的泪珠，勾起笑，“我们不一样，做得事情也不同，但是有就够了，对不对？”
秦卿用力点头，随后被只大手刮了刮鼻子。
歌曲放完，屋内恢复安静，仔细听，只剩下一阵平缓的呼吸声。
苏沫莲在沙发上安睡。
秦卿看过去，毯子只盖到她肚子，走过去给她盖上，一抬手，跟前的落地窗外，又是雪花点点。
好浪漫。
现在这个场景，将圣诞礼物送给他正好！
不过...，秦卿又担心一会讲话吵醒苏沫莲，蹙着眉思索片刻，她上楼利落拿好戒指盒，穿上一件驼色毛呢大衣。
苏熠禾状况外，手里的红酒杯被夺走，看着秦卿给他套长外套。
“去哪？”
“赏雪。”
...
雪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天，踩在上面已经小有厚度，秦卿小心翼翼的走，生怕滑倒。
胳膊却被一股劲拉过，转了个半圈，面对那人。
他将手里那条鹅黄色围巾绕好，一下套到她脖子上。
“只穿大衣不够，说了好多次，要戴围巾要戴围巾...秦卿！”
摆弄平整，他没忍住，手指不轻不重点她鼻尖。
围巾柔软厚实，秦卿将下半脸也埋进去，瞬间感觉没那么冷了。
华雍区这条绿荫道被白雪覆盖，但还是有不少出来夜行的路人，他们走在右侧，天空还是灰蒙蒙的，走了没一会就全暗下来。
行人开始变少，路灯还没到亮起的时间。
秦卿被远处一个血红色高大的身影吸引，心头一惊，仔细看，看不出那是否是个活物，脚步微顿，拉着苏熠禾停下来。
“那是什么...?”
她想起苏沫莲提醒过他们，小区之前发生过女性被陌生人尾随的事情，治安并没有多太平，劝他们晚上早回家。
并且那个背影看着偷偷摸摸的，很是可疑！
秦卿眯着眼，努力看清，但出门急，没戴隐形眼镜，她有些近视，只看到模糊的一小团红色。
“确实不太妙，”，苏熠禾看过去，“他背着麻袋。”
“什么...”，她飞快眨眼，倒吸一口凉气，“小偷？！”
“嗯...”，他眼神意味深长，嘴角微微勾着笑，“好像是。不过看起来年纪很大了，可能生活不易吧。”
“一个老爷爷？”
“对，胡子很长。”
“那那那...”，秦卿贴着他，不敢动弹，“要报警吗？”
“报警？但他要是坐牢了，还挺可怜。”苏熠禾斟酌了一会，听起来语气有些古怪。
“但他有地方去吗？”
“那应该还是有的！”。他突然很快的回答她，语气十分肯定。
秦卿狐疑着，看那个身影越来越近，“你怎么知道的？”
“他有车啊。”，苏熠禾转身，往身后不远处指。
秦卿回头，顺着手指看去，在雪地里，停着一辆金黄色的雪橇...
这..?,她猛然回头，看到那人走近了，长白胡子红衣服，托着个红色的麻袋...
她眼睛一眯，听见他小声的笑，手都牵不住了，背靠在松树干上，笑得越来越肆意。
正想开腔，那个圣诞老人一下走近，塞了张传单过来：
“游泳健身了解一下...冬天我们健身房还有超大恒温泳池喔...!”
圣诞老人的胡子挂得摇摇欲坠，仔细看，能看出来是个年轻小伙。
“圣诞老人也健身吗？”
男生一愣，想起自己的装束，乐呵呵接，“那当然了，不然没有力气爬烟囱...”
他看两个年轻情侣般配顺眼，从麻袋里拿出一小袋糖果。
“Merry Christmas~”
“谢谢你们接我最后一张传单，我先下班了。"
他和他们挥手，往那个雪橇走去，走着还不忘回头提醒一句：
“要是感兴趣欢迎去玩，我们健身房就在.....”
那人走后，秦卿走在前头，恶狠狠的拆开一颗糖果吃，橙子味，味道很不错，本来还气呢，心情还算有所缓解。
苏熠禾跟着走在她身后，看她吃完糖果，拉过她手腕，往上面套了个东西。
“圣诞礼物。”
秦卿抬起手腕看，凉凉的，是一个金黄半开口的镯子，转过来才发现中间是一小块精致漂亮的方表，还镶嵌着几颗淡粉色碎钻。
气消一大半，她转了转镯子，想起兜里的戒指，手伸进大衣口袋里去摸。
落雪的夜晚，天黑得很快，秦卿摸索着，抬头看到他好奇的眼神，手指在衣服口袋里摸到了丝绒感。
长街上，叮的一声，路灯霎时全数亮起，整条街的雪白一览无余，灯光映着雪地，将街道照的很亮。
秦卿和苏熠禾正巧站在一座路灯下，光将他们笼罩，像玻璃球里的场景，晃一晃，两个小人站在雪花里彼此相看。
“不知道尺寸挑的对不对。”
话说完，秦卿掰开盒子，两枚闪亮的银戒出现在苏熠禾眼前。
男戒几乎比女戒大一圈，但同样镶嵌排排碎钻，扎在黑丝绒底座的盒子里，被光衬得像天上的星星一般。
见他不说话，只是盯着，秦卿恍惚才发现这个场景很熟悉。
“你不会要哭鼻子吧？”，她一下有些紧张起来。
上一次在雪地路灯下，他一米八五的大高个，眼泪掉得她以为下雨了。
他眨眨眼，知道她在说什么，摸了摸鼻尖，往别处看，“今天没感觉，应该不会。”
秦卿不再提那些事，从口袋里又掏出早上偷拿用来对尺寸的戒指，“不过尺寸应该刚好...”，她狡黠的笑，“毕竟我是根据这个挑的。”
他看到她捏着的那枚银戒，有些恍惚，这不是他衣帽间里的...
又立马明白过来，叹了口气：
“你今天根本就不是进来找东西的。”
秦卿手一勾，大气一舒，“我是来找东西的。”
“只是找到的，扳回你一成的自信~。”
咕咕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4章 番外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