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侨下午三点抵达云京,站到阔别许久的故乡来不及缅怀,随着人群往出口走去,突如其来的冷空气,她下意识裹紧身上棕色大衣外套。
周川在出口等了一个多钟头,数不清来来往往多少人,每当觉得像南侨时都会拿起手机上的照片反复比对,等他抬头时,一个身影撞了进来,高挑纤细的身材,黑发随意扎着低马尾,眉目远山,白净素颜的脸上,一股子清冷。
周川不自觉捏紧手机,熟悉的感觉他内心一阵激动,挥了挥手,激动喊道:“嫂子,这儿”
南侨身形一顿,下意识看向声源处,对方一身黑色西装,留着寸头,见到自己时,南侨从他眼里闪过惊喜,他难掩激动,快步走过来,随着她的视线,对方尴尬的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周川看到南侨向他走来,平淡的神色,怕是没认出他是谁,他愣了愣,委屈巴巴的喊道:“南姐”
南侨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你是?”她有些认不出他犹豫开口。
周川撇撇嘴,知道她要回来的那一刻,努力争取来这个机会,还特意剪了个新发型,她居然认不出自己。
时间隔是隔得太久,大家都变化太大了,他不该抱有太大期待的。
调整好心态,他咧嘴笑:“我,周川”指了指自己,埋怨的小眼神,好歹当初她跟越哥谈恋爱,还是他这个跑腿小弟忙前忙后。
这不两口子吵架,一吵还十年,他们就跟单亲家庭的孩子判给父亲,呸呸呸,周川越想越偏离现实赶忙打住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让江越当他爸真是抬举他了。
说归说,周川看她眉眼处的忧愁跟年少多灵动的姑娘比起来,除了样貌更胜当年一筹,如今看她这样不知道孤身一人在国外过得如何。
他鼓起勇气开口:“南姐,我来拿”
南侨回来的匆忙,也就带了换洗的衣物,见他伸过来的手,她把提包给他。
“麻烦了”她温和的说,周川随口一说:“没事,自己人,客气什么”
两人到了路边时,不远处停着的商务车,牌照有些眼熟,周川好奇看了两眼,便招呼南侨上车。
宋鸣拿着相机的手一抖,呼的往后仰躺,被这死动静吓一跳的平平皱眉骂道:“外面看不到你,瞧把你吓得,怂”
“话别这么说,要是被周川这小子抓到把柄告到越哥那儿我可真解释不通,现在嫂子回来了,总要看看她长什么变化了”宋鸣赶紧反驳,心疼的抱着相机,刚才嘎嘎一顿拍他迫不及待要看看斥巨资买的相机效果如何。
“拍到了?”平平在他收回相机的瞬间把车窗升了上去,好奇的问。
“嗯,我擦,嫂子颜值没的说,怪不得把越哥吃的死死的”宋鸣翻看自己拍的照片,忍不住感叹。
“车开走了,感叹什么?你不是还要赶通告,别磨蹭了”平平看着座椅放平,宋鸣看得津津有味。
“你到底爱不爱我?干嘛总是这么凶?你坏死了”宋鸣坐正,忍不住翻白眼,收好相机。
“我坏?那你找个不坏的去,没人拦你”平平一想他惹的烂摊子每次都是他收拾,想想都气。
“我说你欠操是吧”
“我去你妈”平平启动车子,斜眼看他一眼。
车内寂静,周川忍不住几次回头看她,南侨闭着眼睛,暖气开得足她犯着困,周川欲言又止,他终于小声说:“南姐,一会儿见到越哥您说几句软话,你知道越哥最吃你这一套,过去的事他一定不会在……”
南侨睁开眼睛,笑着问:“小川,结婚了没有”周川愣了,怎么问起这个问题来,现在不是说他的时候。
他耸耸肩,开玩笑地说:“嗐,哪能说结婚就结婚,越哥还没结婚,谁敢先结啊”
“对了南姐,回来您们赶紧结婚,大伙都等着你们喜酒呢”
“事业怎么样啊?”南侨附和他的话点了点头,周川也不知道她到底听没听进去,一下子就来成年人最害怕的问题。
周川双手合十,撇嘴尴尬的说:“南姐,我错了,不该插手你们之间的事,不过,我是真心实意希望你们和好的,你不知道你离开的这些年!越哥过得有多苦,大家伙都看在眼里,明明是最看好的一对,怎么成这样子了”话语间充满无奈,目光看向南侨。
南侨脸色微变,垂下眼眸不再开口,每每听到关于他的消息,南侨内心便是一片苦涩。
瞧着南侨脸色从容,若无其事地模样,周川一时拿不准,也不敢在多说。
手机里提示音响个不停,周川回着消息,点进去都是那群人对南侨的好奇,艾特个没完。
南侨收到短信跟视频火急火燎回的国,视频里李青躺在血泊中,棍棒声夹杂着痛苦声,她颤抖的关上视频。
她欠他的又该怎么还清,怕是这辈子都还不清,她缓慢吐息,头隐隐作痛,抬手揉着太阳穴,一紧张或是身体紧绷,头痛的毛病就会出现,此时,前方伸出一只手递来一瓶水。
南桥看他担忧的眼神,终于笑着说:“小川,谢谢你”
抿了口水,干燥的喉咙终于有些舒缓,周川还想张嘴说什么,可见刚才她的不适,周川没敢继续问。
倒是南侨换过来安慰自己,:“你说的话我记下了,改时间我请你吃饭你看行不”
“那太好了,就咱两行不行”周川阴霾一扫而过,迫不及待的追问。
“嗯”南侨应声。
车停在会所门口,周川不放心想要跟着,门口保镖拦着他不让进,南侨给他放心的眼神,这才随着保镖离开。
会所装修的富丽堂皇,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时,每经过一段距离都有保镖守着,南侨不知道把她带到哪儿,一路往前走,直到保镖推开沉重的大门,大堂中间是一个擂台,光束打在中间,四周昏暗,她来不及打量,台上人影晃动,她定定站住,擂台上光头男死死扣住李青的脖子,一个过肩摔,他重重倒地,发出闷声。
南侨脸色瞬间惨白,顾不上太多惊慌失措跑下台阶,“住手,别再打了”她的手抖得厉害,声音颤抖。
保镖先南侨一步将她拖了回去,南侨挣脱不开禁锢她双手的人。
光头听到女声,挑了挑眉,松开手,站起身走到擂台边缘,居高临下的看着几步外的南侨,双手扶着围栏玩味笑:“呦,我凭什么听你说的”
她的眼里只有他身后的人,满脸伤痕,左眼突出,手艰难撑着又跌回去,南侨只觉得眼眶艰涩,喉咙卡着鱼刺疼的她发不出声音。
李青缓缓睁开眼睛,看清楚来人,脸色彻底僵住,他不适张开嘴,“南侨,别来,走”
光头不乐意了,合着两人都看不见他是吧,他转过身就走到李青身边。
南侨急道:“李青”
“呦,小瘸子艳福不浅嘛!”他边说边扇巴掌,李青抬手挥拳却被他轻松挡开,光头一脸不屑。
看着李青跌跌撞撞在他面前站起,又是毫无意义的挥拳,光头轻松拿捏,握着李青的拳头,他抬手狠狠砸过去,李青再次倒地,满嘴的血沫溢出唇角,光头走近,脚踩在他脸上,他小心看角落的人,见没制止,光头放心大胆的骂着。
南侨双手被抓住,台上光头拼命肘击李青的头,李青蜷缩着,渐渐地他胳膊不再抵挡,他微闭双眼,南侨没来得心一惊,颤声质问:“让江越出来,有什么事冲我来”
“住手吧”漫不经心的嗓音响起那刻,蓦地,她怔住,身体僵硬得不像话,久违熟悉不过的声音,南侨眼眶渐渐染上灼热,强忍下快要爆发的泪意,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光头一听觉得好戏来了,落在空中的手,下一瞬拳头擦着李青头,故意砸在他耳边,眼看昏过去的人,心满意足的起身大摇大摆走下擂台。
保镖见状松开手,南侨快速奔跑过去,跪在地上抱起李青,焦急询问:“醒醒,李青”
她伸出手探他的鼻息,整个人不由得惊慌,恐惧感席卷她的全身,在这里想要找帮忙的人却找不出来一人,她紧紧咬着唇,几次想要将他扶起,无论怎么用劲南侨都无法拖动一个昏迷的人。
比这更难受的是四周灯光骤然亮起,南侨下意识伸手在李青脸上方遮住刺眼的光亮,远处保镖走来拿着挡架作势把人抬出去,南侨害怕见不到李青执意要跟着,保镖冷漠地说:“小姐还是在这里不动最好”
示意她看台下,南侨才注意到角落里坐着的男人。
光头站在一旁忍不住对身旁人唏嘘,吊儿郎当将手搭在他的肩膀。
“我越哥哪样不是顶顶好,多少人送上门,他理都不理,居然还有人敢甩了他,这小娘们是不是眼神不好,天儿,你待会别扯着我,看我替越哥报仇,该死的臭男人抢我哥女人,是不是还有气儿?我再送他最后一程”
光头作势就要过去,程天一阵无语,本就够乱了,还在拱火,受不了他蹦跶的样子,他打掉光头搭着的手,脸色沉了下去,责备道:“你去,没人拦你,但我话说前头,哪怕老板说过那些狠话,如今人回来了,多少情分在,是你我比不上的,你要是为着他们好,我不拦你,敢把人吓跑!我先卸了你一条胳膊”
光头咽了咽口水,尴尬的摸头,他只不过随口说说,怎么就当真了。
他担忧的问:“天儿,你吓我的对不对,刚才我瞄了几眼越哥不为所动的样子,还以为他真的放下了”
“他要是放得下,你家祖坟该冒青烟了”程天看了看腕表,头也没回出了门,光头赶紧跟上去,仰望着天花板语气失落,叹气:“冒不了”
“嗯?”程天一阵莫名其妙就听他愁道:“缺德事做太多,祖坟让人给撅了,还被村长带狗撵了出来”回想声势浩大的阵仗,他双手枕在脑后,扯着绷带。
“该”程天认真说,保镖抬着人经过两人时,还看到跟着一名医生,光头见状双手合十,十分虔诚忏悔道:“阿弥陀佛,小子,别怪哥下手太狠,不狠挨揍的就是我了,谁让你非要上赶着送死呢,对了,你们赶紧的哈,别让人死在路上,好歹死也是死在医院”
程天无语看了光头一眼,不明白他又在耍什么花样,电话铃声响起,余光撇了眼光头示意他闭嘴,按下接听,语气恭敬:“先生”
“怎么样”面对质问,程天不敢随意忽悠。
“人就剩一口气活不了”程天认真回,不料话筒传来怒吼。
“废物,说了以绝后患,还留着做什么?拿来膈应我是么,跟江越说,要是再讲情面,别怪我亲自动手”程天听完眼神晦暗不明,沉默片刻:“明白”话落,对方直接掐断电话。
光头轻呵了一声,真要按他说的把人弄死在简单不过,关键这人是江越指明要保的,他们多少明白他的脾气,他不发话也就做做样子,至于刚才的大人物关他吊事。
给谁卖命他分的清。
程天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门,抬脚离开。
光头留在原地,过了会儿才跟身旁的保镖说:“兄弟,借个火”
南侨想过一辈子都不要再见的人,此时出现在她对面,江越双腿交叠慵懒坐着,似有似无笑意,很自然地摇晃着红酒杯抿了一口。
那张无可挑剔的俊脸终于抬起目光看向南侨。
四目相对间,唇角淡淡地嘲讽,明显不过。
他把酒杯放回身旁侍者托盘里,站起身朝南侨走过去,气定悠闲,上位者的气势一览无余。
南侨来时她就知道避免不了见面,可是真见到了,她却有退缩的想法。
“南侨,好久不见”江越身穿黑色休闲服,悠闲走到擂台上,静静看着自己,南侨顾不上太多,想到李青的处境,她抛开那些旧情,态度诚恳祈求道:“江越看在我们曾经的份上,能不能放过他”
现在跟他提十年前的过往?江越不免觉得好笑,眼神不屑,揶揄笑道:“什么过往?”
南侨知道他还在恨自己,她紧握的拳头松开些,指尖泛着白,话语间已是哽咽:“我知道我对不住你,你要打还是要骂你冲我来,李青不该牵扯进来”
“你算什么?凭什么觉得如今的你说话管用?自信是好事,过了头就惹人笑话”他冷冷的视线,像一盆冰水浇到她的身上,刺骨寒冷。
“南侨”这么多年,他喊自己名字时,心还是会为之一颤。
前者是心动,后者是心痛。
他们之间隔着整整十年,那些情分早随着时间烟消云散,她现在拿出来讲不过是自取其辱,当初说分手的可是她。
她不自觉的红了眼眶,那一年她陷入困境,最后跟江越提了分手,听到消息的他连夜回国,眼尾微红,下跪求她。
“侨侨,我们不分手好不好?要是你觉得距离太远我不留学了,别提分手,我受不了”他哭着抱着南侨的腰,将头埋进她怀里,语气卑微。
当初的那侨怎么做的,她掰开他的手,边哭边骂他,激动的浑身颤抖,年少的江越太爱南侨了,接受不了失去她,舍不得错过她,被提分手的是他,认真哄着南侨也是他。
“好好好,乖宝,不哭了好不好,哥错了行不行,你一哭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他解释,抬手擦去南侨的眼泪,却被南侨推开。
明明多难堪的话对他说,偏偏忍了脾气哄她。
太爱一个人,最后的下场是江越独自等了十年,十年啊,他们错过了十年,江越就难受到连呼吸都痛,这十年里很想问问她,到底有没有心。
南侨不爱自己的样子,眉目清冷的样子,她肯语气卑微,为了一个男人求他,他要怎么释怀他的爱意比不上那个男人。
江越此时觉得自己失败彻底,样样比不上他的男人却被她放在心里,他不气是假的。
听到他的消息火急火燎的回国,江越只觉得胸口塞着棉花,很轻却透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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