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侨把车停好就跑到楼上,刚好看到门外站着的两人,她一愣,指尖钥匙串再也甩不动,心情也在一瞬间沉了下来。
两人也听到脚步声,随即看过去,几步外的小姑娘穿着校服,扎着马尾,原本蹦蹦跳跳哼着歌。见到他们时,明亮的眼睛淡了下去,短发女人脸上露出笑容点点头示意。
南侨眼看躲不过去礼貌喊着:“柳阿姨,李叔叔”短发女人见到南侨示意身旁男子别再抽烟,她上前关切问。
“侨侨放学了呀,怎么样新学校还适应吗?”
南侨点点头,扭动钥匙,让他们进屋。两人看了看房屋,坐在沙发上。南侨把书包放下,给她们倒了杯水,女人欲言又止,南侨知道她们想问外婆去哪儿了,可不巧放学时外婆给她打了电话说她认识的姐妹住院她去送饭,过一会儿才能回来。
南侨没想到她们能找到自己新家在何处,她扣着手指甲低着头,冗长的沉默过后。
柳玉婷眼神示意身旁的男人,男人打开公文包拿出一沓文件,摊开在桌上,开门见山。
“南侨,你也知道你爸妈的案子难办,我们这边的意思是想让你放弃上诉,继续上诉也没什么好结果,追究起来就是普通交通事故,她未成年人判不了邢,也没有事实证据就是她,人家肯赔偿这些钱也是打算息事宁人,叔叔阿姨的意思是拿着这个钱以后你老小也能有保障”
南侨越来越难受,胸口钝痛还不等他说完打断道:
“叔叔是要我昧下这笔钱,承认我爸妈死于车辆失控而不是为了被她撞到?”南侨眼睛微红,她迫使自己别流泪,剥着橙子手指微微发抖,她这人气急了容易失语,整个人忍不住颤抖,连说话也是,像只受惊吓的兔子。
“侨侨你别着急”柳玉婷劝说,眼神里有些担忧,手要拍拍南侨被她躲过。
“你爸妈已经死了,事故报告书已经说的很明白,你继续上诉也没有什么用,与其浪费时间精力……”李文想不通这个孩子为什么这般轴。
“死的不是你亲人,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让人放弃,我爸妈这辈子是不会赚到这么多钱,可我不要钱,我要我爸妈,我就要我爸妈,你们赔我爸妈”橙子被捏出汁,南侨激动站了起来,发泄着这一年来的难过。
“你告诉他们,赔我活生生的爸妈,不然他女儿只有坐牢,她这样的人只有坐牢才能好好做人”
“你别激动,南侨,叔叔的意思不是这个,你坐下说”李文想到她年少失去父母心情,忍不住声音小声,他安慰着开口。可南侨已经听不下去,每个人告诉她往前看,把这事忘掉可没有人帮帮她将坏人绳之以法。到底可悲她的境遇还是为了得到自己良心上的安慰。
南侨满怀着恨意眼神看着两人,双眼通红,泪水控制不住往下掉,凭什么到底凭什么,刚报案时警察都说了是那辆车的责任会找出那辆车,可短短几日变成了她爸妈疲劳驾驶失控掉下悬崖,公路上的视频再也找不到,一夜之间抹去,一点蛛丝马迹寻不到。
她只要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可她只能在梦里见到爸爸妈妈。
“叔叔阿姨只会劝受害人大度,为什么不劝犯错的人去自首”南侨知道不该把错牵扯到她们身旁,她控制不住自己,没办法把内心想法表达清晰,想什么就说什么。
“民斗不过官,视频被抹去,警察改了口供你就应该晓得,你已经上了高中有些事情心里也清楚,别再骗自己,也别觉得自己是能把天捅下来的人,社会底层的人就是个蚂蚁,随意就能捏死,要不是你柳阿姨替你争取,这两百万也拿不到,叔叔也有孩子骨肉分离的感受也能感同身受,也同情你的遭遇,可南侨,叔叔阿姨也是个打工的人,再多的也帮不了我们也有家人也要有保障”李文痛心疾首,收拾起桌上文件。
“李文,你别吓到她,她还是个孩子”柳玉婷小声提醒,面对连哭都在颤抖的小孩,李文叹了一声。
“对方找过我们,只要你愿意接受赔偿这事就算过去了,这个社会真相已经不重要了,活着就是最好的”南侨呆住,久久不能不回神,只顾眼泪流个不停。
“我们也给你交个底,他们拿我们家人威胁我们,我们也没办法了,继续帮你们工作丢了是小事,家里人的安危怎么办?我们也怕”柳玉婷开口,抬头看着南侨,她用纸擦了擦眼泪。
李文把签字那页放到南侨面前,只要签字按了手印,李文刚要把笔递给南侨。
“你们别为难孩子,有事跟我说”张莲推开门,来不及把饭盒放到桌上,走过去把南侨护在身后。
“你们也配为人,趁大人不在欺负孩子”
“大妈,说话也别太难听,我们不是打了电话可你一次不接,我们没办法这才找上门”
“那我是不是得准备八大碗迎接你,千恩万谢,斗不过我就一层层往上告,反正我也七八十,能活一天也是一天,女儿,女婿的真相总要被人看到,而不是三言两语揭过去”
“你去,没人拦你,不是看你们孤寡老小,我们会腆着脸上门讨骂?你若是能告赢这一位,将来林市都是你说了算,好歹了活了几十年越活越回去”李文站起来对峙着,忍不住破口而出。
“你算什么?凭什么这么说我外婆”南侨在外婆身后再也压不住怒火,拿过饭盒就要砸过来,柳玉婷把李文拉了过去,才没有砸到人,李文不可置信,忍了忍怒火,迅速收起文件,拿着公文包出了门走时门被大声关上。
南侨骂道:“别摔我家门,有本事回家摔你家的去”李文去而复返,面露凶狠,用食指指了指南侨和她外婆,南侨有些害怕躲在外婆身后。李文咬牙说:“真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玉婷不走还等着她们送你”
柳玉婷无可奈何,她解释说:“李文也是为了你们好,这事我们最后一次上门,如果还继续的话恐怕他们会另寻别人,大妈,你要想清楚平静的生活就要被打搅,南侨高中是关键时期总不能学业不重要吧”看了看两人还是出了门。
张莲在他们走后蹲坐在地,痛哭着。
“我怎么这么命苦,我可怜的女儿,女婿啊”
南侨擦了擦泪跪在旁边抱住外婆脖子,低声抽泣。
“外婆不怕,侨侨在呢”
“我的侨侨啊,他们这是要逼死我们老小,该怎么啊”她拍着腿,南侨只得在一旁哭。
过了会儿南侨把外婆扶上床休息,外婆无力躺着呻吟着,不忘提醒南侨把饭吃掉,程南侨应下带上门,捡起饭盒,看着破了相的饭盒,擦掉脸上未干的泪痕,南侨有些懊恼自己太过于冲动。收拾完残物南侨简单吃了饭,洗漱完又给外婆冲了药。
张莲摸了摸她的额头,问道:“怕吗”
“怕”南侨实话实说,抱住外婆继续道“可有外婆在,侨侨就有人保护着,便不会很害怕”
“傻孩子”张莲说,拿过被子替南侨盖上,南侨书包手机在响,停了又响,张莲起身拿过说。
“可是有什么么急事”
南侨爬床起来看了看是江一宁回完消息说:“外婆,跟你说个事,一宁周六喊我出去玩,可能要晚点回来”
“好”
“外婆不问去干什么?”
“我家侨侨听话的孩子,外婆放心,只要别去外面过夜就行,有什么给外婆打电话”张莲哄着开口,南侨扑进她怀里,露出大大笑容,直到外婆睡着后。
南侨呼出一口浊气,睁开眼睛。说实在的她不想出去玩,她的思绪很乱,只想待在家里,今日发生的事情还不知道该如何善后。
一年前,冬季雨水又凶又急,十五岁的她激动的一整天都在等着过生日,爸爸妈妈告诉她送一位急性肠胃炎的学生去医院,回来给她买蛋糕,天黑了也没见她们身影。
直至半夜时接到警察局电话,“请问是程度家属吗?麻烦到警局来一趟”电话里的声音冰冷冷的,南侨小声问:“警察叔叔,出什么事了?”
电话里的人:“这里有一通交通事故,车上的人都死了,查到信息是程度,南月所以是他们家属吗?小朋友麻烦转告一下你家大人”
南侨心跳咚,咚咚咚跳着,越来越好快,嘴巴发不出一点声音,脑海里嗡嗡的响声,像有烟花炸开,耳鸣到听不见外界一点声音。
直到去门口张望了许久的张莲踏进门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昏厥,南侨动了动身体后知后觉喊出声“婆婆”,最后二人搭了隔壁叔叔家的车去往警局。
南侨一路上手抖个不停,她一点都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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